唐風低頭等了半天,可見自家王爺又開始唉聲嘆氣,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煩一般,便又輕喚道:“那、那王爺要問什么?”
蕭晏之嘆了口氣,言語中盡是為難之意:“你就問他,若是只能從無功無名和花天酒地里選一個,他選哪個?”
“啊?”唐風聽得莫名其妙。
無功無名?花天酒地?這是什么意思??
可王爺說的話,哪有不遵守的道理?
唐風鄭重抱拳一禮,便退了出去。徒留蕭晏之自己捶著腦袋嘀嘀咕咕:
“這些人,總是給本王出難題……”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與城西這邊的靜謐幽寂不同,才剛落下夜幕的城東邊又恢復了往日的燈火通明。
雖然京城近些日子不太平,可是由于朝中官署大多位于此,王公貴族也都在此立府。圣上下令,朝廷命官被行刺的事絕不能再出現。
如今,經過神機營的大肆清掃后,這平安街上的行人卻是不減反增。
沒了客云來這個競爭對手,陸家的天福樓更是人氣爆棚,座無虛席。
店小二從早到晚,端著酒菜在廳堂里穿梭,是一刻也不得閑。
眼看著銀子跟流水似的進了天福樓的錢柜,本是做夢都應該笑醒的事。可這陸掌柜聽著滿場推杯換盞、猜拳談笑之聲,心里卻是半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今兒日頭剛落下的時候,來了幾個官爺,雖說沒擺什么譜也沒找麻煩吧。
可這舉手投足都是一板一眼,官威十足的樣子,他生怕招呼不好,不得已派人請了自家的四爺過來。
按說因為這事勞煩家里的爺,也說得過去。
只是還沒等送走四爺和那幾個官爺,這向來不露面的家主,竟然也跟著湊熱鬧來了。
雖說一副男裝打扮,裝作跟自己不認識的樣子,可這么一尊活菩薩就那么杵在雅間,身邊還有個夜叉護著,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點,跟這周圍的氣氛總有些格格不入。
陸掌柜有些心慌,拎了茶壺主動上前添了道茶水:“誒哈哈,這位,這位公子,若是要等人,不如嘗嘗小店新出的點心,邊吃邊等?”
不料,這茶水剛入壺里,身旁的黑臉夜叉開口了:
“陸掌柜不用客氣,我家主子等到人了就走。”
“哎,好嘞…好嘞…”陸掌柜滿口答應,擦著汗賠笑退了出去。
隨后他照舊想去大堂巡查,可才拐到雅間一角,便聽到四爺陸云昭頗為急切的聲音從內里傳來。
一抹栗殼色身影從雕花圓凳上站起,仰頭干了一碗陳年佳釀:
“二位大人,承蒙抬愛,陸某人感激不盡,只是剛捕撈的肥蟹因為前日里城南暴亂,舟車被攔在城外運不進來,能不能通融通融,免了這道菜?小人愿意……”
“誒陸老板莫要自責。”
那禮部官員微微笑了笑,抬手輕輕搭在陸云昭手中瓷碗的邊:
“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別說是整個京城的酒樓,就是整個大周,但凡有點能耐的都會削尖了腦袋往里頭扎,所以提前得到風聲的,都會做好萬全之策。”
“是是是。”陸云昭點頭,通紅的臉上透著真誠,“還望大人能多多美言幾句,沒有這肥蟹,大周還是有無數珍饈等待她老人家品鑒啊。再說,那提前運進來的蟹都是出水多日,定是不新鮮的……”
似乎是不想聽陸云昭再說下去。
還是方才說話的官員,理了理衣袍,將筷子置于筷枕之上:
“陸老板吶,實不相瞞,天福樓的菜式,本官是甚為滿意的。只是咱們這位壽星,就好這口,陸老板財力雄厚,可就是這消息太閉塞了些。”
說完便起身:“還有兩天時間,陸老板若是能活動活動,或許還有機會。本官就不多留了,陸老板留步。”
見大勢已去,陸云昭便不再多言。
站在天福樓大門,畢恭畢敬地目送兩位禮部的大人后,陸云昭耷拉著著腦袋重重嘆了口氣。
太后壽宴啊!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就因為自己的螃蟹沒有放行帖運不進來,泡湯了!
時間緊迫,需得想個辦法才行。
正急得心中焦灼,一個肥頭大耳的身影忽地從陸云昭面前經過,瞬間讓他眼中jing光一閃。
“是。”唐風頷首,正欲退下。
未等他出門,蕭晏之忽地止住腳步又補上了一句:“你代本王再問上一句……”
“王妃先是去了定國府,接著又驅車朝城東去了,說是去找陸四爺。”
“怎么,四舅哥不在府中嗎?”
待寫完這封書信,蕭晏之又將其裝入信封,一邊封上火漆,一邊隨口問道。
“這個屬下不知。”唐風接過信封,搖了搖頭。
見自家王爺坐在長桌前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又繼續問道:“王爺這上頭沒有署名,是要屬下送給誰?”
“送給戶部尚書,姚廷安。”蕭晏之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朝軟塌走去。
陸挽瀾哼了一聲,昂著頭從大門大踏步走出去:“去找四哥。”
說完,便徑直進了對面的定國府。
緊隨其后的唐風,一個飛身翻上了墻頭,眼見著王妃進了定國府,沒多大一會兒竟又換了身銀魚灰色的云錦男式長袍。
“啊?哦對了。”唐風被他這么一問,似乎忽地想起什么來,“剛才探子來報,說有禮部的人去了天福樓,陸四爺半個時辰前出了定國府。”
“禮部的人?”蕭晏之抬頭看了唐風一眼,將手中信封遞了過去,“可有說是什么事?”
“恩,她去哪兒了?”
蕭晏之面色肅穆,手中紫毫筆并沒有因為唐風的稟報而停歇,仍在繼續書寫。
“小的吃飽了!”
見沒人攔路,遲錚便將彎刀收回鞘中:“姑娘,那現在咱們去哪?”
再細瞧這二人冠發和扮相,活脫脫就是陸二爺的翻版啊!
聽著嘚嘚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唐風咂摸兩下嘴,暗道不妙:王妃這又是要搞事情啊!
他沒有上前去追,一個翻身從墻頭躍下便來到書房:“稟王爺,屬下按照王爺的意思說完,王妃果然氣不過,帶著遲錚出了王府。”
緊接著鉆進一輛奢華馬車,一路朝城東頭去了。
而駕車的遲錚,竟也是著了一襲墨藍色男裝。
遲錚將唐風修理一番,便跟著自家姑娘來到燕王府大門。
守門的護衛看到兩個母夜氣勢洶洶迎面而來,無不嚇得退避三舍,扔了手中的家伙就跑進院內。
嘴里還不停地鬼哭狼嚎:“王妃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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