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侯府的這一夜,著實不太平。
五皇子手下的一伙人前去追鎮南侯府的夫人,鎮南侯府的人則拼死護衛,馬車突破重圍,一路直奔京郊而去。
剩余的人手,將偌大的鎮南侯府團團圍住。
袁萊指揮手下,打退了幾波意圖進攻的人,雙方各有傷亡,場面一時僵持住了。
天色欲明,東方啟明星隱隱可見,已現一抹魚肚白。
陸良玉望著不斷抬進來的人,年紀不大的小伙子臉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一股血腥味讓她幾欲嘔吐。
李修穆換了小廝的衣服,混在人群中,臉上現出幾分惶惶不可終日之色。
他伸出手來,扶住了陸良玉。“姐姐,姐夫會派人來救我們嗎?”
“會。”陸良玉肯定地道,回頭握住了李修穆的手。
其實她心下并不確定,秦希澤那邊不知情況如何了,搞不好自身難保。
五皇子既然要逼宮,自然不可能只做個太子便知足了,此番,定要登上帝位。那么,皇帝那邊,他必然有把握去對付。
五皇子同寧家在朝中這么多年,暗中結黨營私,誰知他們究竟網羅了多少朝臣。
但這些話,絕對不能說予眼前這個不滿十三歲的孩子。
李修穆一向最是信服陸良玉,聽到姐姐如此說,明顯神色輕松一些。
陸良玉在心底暗暗盤算著死傷的護衛,這些人均是秦希澤花了多年心血培養起來的jing英,少一個就是少一個。
募地,沉重的腳步聲從地面傳來,由遠及近,整齊有序而充滿分量。
仔細聽去,好似來自地獄的聲音,平白帶來一股秋日的肅殺之氣。
李修穆自然聽見了此聲,一時臉色慘白。“躲好。”陸良玉只來得及叮囑這一聲。
隨即前去尋找在前廳的袁萊,經過了一夜的奮戰,袁萊嘴唇都已經起皮,臉上全無血色,除了那不知是何時掛了彩的嘴角的一抹傷痕。
“看來是寧家的軍隊進京了。”袁萊臉上現出灰色。
“幾成勝算?”陸良玉低聲問道。
寧家軍在東南歷來打擊倭寇,兵強馬壯,人員富余。
袁萊搖搖頭道:“拼盡全力,不足一成。”
鎮南侯府歷來以jing兵為主,但武藝再高的大俠,在數幾十倍的人數面前,也毫無勝算。任你武功蓋世如郭靖,也難逃蒙古大軍。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負隅頑抗,增加不必要傷亡。都是爹生娘養的。”
陸良玉輕聲道。
爹生娘養的這幾個字,讓袁萊這個明明五大三粗、刀頭舔血過來的人,鼻子一酸。
“可是……”袁萊猶豫了,夫人的話,是要鎮南侯府投降。
“沒有可是。五皇子的意圖是得到侯爺的支持,并非濫殺無辜。況且在外人看來,鎮南侯府的夫人已經離府。暫時應該不會對下人出手。”
“寧家軍中,誰歷來講話比較有信用?”
陸良玉見識過五皇子那副無賴的模樣,可不完全相信,鎮南侯府投降,就能得到善待。
袁萊思忖半晌,才道:“寧家的第二子寧柯,是個說話算話的漢子。”
“好,一會去跟此人談判,鎮南侯府投降,不得傷害一人。”
陸良玉叮囑完畢,自己轉身融入了丫鬟中,看起來同一般丫鬟別無二致。
談判進展得很順利,鎮南侯府很快大門敞開。
破曉之際,整個京中的人看著街道上出現的鎧甲披身、手持重器的大軍,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噤若寒蟬,不敢高聲說話。
不過半日,太子身死,五皇子入主東宮的消息已經傳來。
寧家人似乎絲毫不掩飾他們的野心,處處散播傳聞,太子昏庸,不堪大任,乃自盡而亡。明眼人自然知曉是什么情況,但各個識時務者為俊杰,便由著寧家人顛倒黑白。
晚些時候,另一則消息在京中瘋傳,就連獄卒都在討論。
聽聞,鎮南侯府的夫人昨夜乘車出城而逃,不慎連人帶馬掉落懸崖,已然尸骨無存。
這條消息,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暗地里議論紛紛。
“小姐。”
彩蝶輕喚一聲,悄悄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繡花的白凈手帕,中間裹著幾塊jing致的棗泥山藥糕。
陸良玉心底感嘆,彩蝶這個喜歡藏糕點的習慣,居然還沒改。
她鼻頭一嗅,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只覺一股棗香味撲鼻而來,當下食欲大動。伸手撿了一塊,細細咀嚼起來。
彩蝶不知為何,募地鼻頭一酸,眼淚堪堪就落了下來,掛在了鼻尖。
“哭什么。”陸良玉伸出手背,幫她蹭掉鼻尖的眼淚。
彩蝶委委屈屈地低聲道:“小姐,好難。”
陸良玉看了看周遭環境,安慰道:“放心,會沒事的。”
眼下,二人隨著鎮南侯府的其他丫鬟,一并被關押在了獄中。
陸良玉反倒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憑外面的人想破腦袋,大抵也猜不到他們要找的陸良玉,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她擔心的是,一則是秦希澤被外面風言風語的流言所誤導,以為她人出了事。還有,就是怕牽連到自己獨居的母親。
眼下外頭的形勢如何,誰也不知。
大抵是意圖抓住陸良玉來威脅鎮南侯府侯爺的計劃失敗。五皇子一黨的人四處抓捕陸良玉的母家,試圖通過逮捕陸家的人,讓秦希澤顧忌一二。
豈料,大軍撲到陸家,居然撲了個空。陸家人早不知在何時,攜家帶口,暗暗逃走了。
經人指點,大軍又四處搜捕陸良玉的母親,希望能抓住這個岳母,讓秦希澤能夠手下留情。
大軍到了李府,只抓了幾個小嘍嘍,陸良玉的母親,竟也不知所蹤。
氣得五皇子大怒,這侯府夫人被追趕得急,掉落懸崖,和解的可能早已沒了。
秦希澤的岳丈岳母又抓不到,這手中一張能用的牌都沒有,只怕會被秦希澤瘋狂報復。
猶豫來,猶豫去,抓了還來不及逃跑的秦家二房。
雖然京中人人皆知這個秦家二房,是被侯府夫人親自趕了出去,同鎮南侯府早無瓜葛,但畢竟是秦家的人,血脈相連。
抓來湊個數,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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