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腳步聲,同白日伺候她的啞巴完全不同,似乎帶了些試探,猶豫不決,遲遲不入門來。
陸良玉心中隱隱有個念頭,來人,應該是劫走她的黑手。難不成,是那個三角眼?
“閣下來都來了,有什么意圖就直說吧。”陸良玉直截了當地開口道。
那人募地呼吸一滯,緩緩舉步入內,卻并未說話。
陸良玉心底難掩失望,原來又是一個啞巴。這樣的一個農院,她也不能指望著對方識字。但連話都說不上,以她眼下的情況,想要逃出去好比天方夜譚。
啞巴張羅好了飯菜,恭謹地端進屋內,這才退了出去。
陸良玉鼻頭微動,嗅到了飯菜的香味。不知是不是因著懷孕的緣故,居然嘴饞了,忍不住喉頭微動。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上。是的,陸良玉察覺出來了,這人似乎比她還要緊張。
這讓她不僅有些奇怪,難不成,是另一個仆人?
但很快,她便推翻了這個想法。這人實在笨拙得很,夾好的菜能掉落在桌上,連筷子都不慎摔到了地上。
喂她吃飯時,米飯差點懟到她鼻孔里。若不是眼下的囚徒處境,她只怕要笑出聲來。
在這人第三次塞了她滿滿一嘴的菜,讓她連嚼都嚼不動時,陸良玉終于忍無可忍,道:“你能不能每次少喂我點。”
那人明顯一頓,后面便只淺淺地舀了一勺。
陸良玉便知,這人至少不是個聾子,還能聽懂她說的話。
這人坐在她身側,大抵靠得近了些。陸良玉隱隱嗅到男子身上特有的一股味道,說不上清冽,卻又似乎帶點別的東西。
她面上不露神色,心下卻警鈴大作。這個味道,她好像在哪里聞到過。但究竟在哪里聞到過,她又毫無頭緒。
“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陸良玉試探地發問道。
方才犯饞的樣子,讓她確定,肚子里的孩子還在。晚飯吃了許多,積食對孩子可不好。
最重要的是,她眼睛尚好,腿腳能走,還是要盡快熟悉地形。
哪怕只是能在院子里走走,能多同外界聯系一點,也是件好事。
那人沉默了許多,沉默到讓陸良玉以為,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
那人才推開椅子,小心翼翼地扶住陸良玉起身。
夜晚的院子,同白天相比,對陸良玉而言并沒有什么差別。反正她也看不見。
那人謹慎地扶住她的胳膊,比之白日的那個女啞巴,要更細心一些。時不時替陸良玉踢掉路上的障礙。
“不知道我的家人現在如何了?”陸良玉冷不丁感慨道,這也是一種試探。
那人扶著她的手果然一僵。
陸良玉試探到自己要的東西,立馬調轉話題道:
“今晚不知道有沒有月亮,可惜我看不見。”
話說著,一陣冷風吹來,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那人忙脫下外套,將衣袍披在了陸良玉身上。那股濃烈的味道,便越發明顯。
陸良玉的心也一時沉了下去,這人對她,實在是有些太過親昵了。
兩人又在院子里繞了兩圈,陸良玉便覺索然無味,打了個哈欠道:“我們回去吧。”
那人便乖乖扶著她回了房間。
啞巴正在房內收拾,那人扶她坐下,自己趕忙扒拉了幾口飯,似乎餓了許久。
陸良玉微微詫異地瞪大了眼,雖然什么都看不見。心中除了詫異,還掠過了一絲歉意,這人方才為了喂她,自己居然餓著肚子沒吃飯。
陸良玉肩上還披著那人的衣服,那人的體溫還隱隱可感,腦中的疑惑更多了。
這到底是個什么古怪的人物?這又是個什么古怪的地方?
很快,那一絲本就若有若無的歉意便徹底被陸良玉拋之腦后。
啞巴服侍陸良玉沐浴后,幫她換了身寬松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床。
陸良玉也心安理得地享受這非一般的俘虜待遇。
畢竟她心也大,已經這樣了,情況也不會更差了。這里既然好吃好喝伺候著,不如就安心地等著秦希澤派人來救她。
她一向想得開。頭沉沉的睡在枕頭上,募地,陸良玉驚醒過來。
那人居然躺在了她身側,呼吸聲清晰可聞。
陸良玉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這……這一幕是她從來沒料到的。
她一直以為黑衣人抓她,是為了要挾秦希澤。她從未想過,會有人貪圖她的美貌?
不是她自謙,她歷來就不是以美貌見長,更不善于蠱惑男人。若說漂亮,那還得數自己的庶女陸良荷。
只怕就是陸府新進的蘇姨娘,都比她要好看幾分。
眼下她雙手被捆,是一點力都使不上,唯一有用的是,兩只腿還能動。倘若這人真的打算用強,這是她唯一能使用的武器了。
陸良玉忐忑了許多,那人也一直并無其他不軌的舉動。她擔驚受怕熬了許多,聽到身側人呼吸漸漸平穩,一直緊繃的弦才松弛了一些,終于忍不住沉沉睡去。
感覺到陸良玉睡去,暗夜中,那人雙眼募地睜了開來。
他仔細端詳著身側的人,不肯落下任何一點。一雙手試探了許久,才終于搭在了陸良玉身側。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自己懷中。
黑暗中,他忍不住咧開嘴笑了。
外頭天尚黑,四更時分,不知是何處的雞只叫了一聲,便聽得有人重重地咳了一聲。
屋內人便匆匆忙忙起身,臨走之際,看著還在熟睡的人,不由得心一軟,悄悄摸了摸她額前的發絲。
待聽到第二聲雞叫,立馬轉身出了房門。
院門外,一男子正手抱一把劍,倚在灰撲撲的院墻上。
身側停著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
“怎么,樂不思蜀了?”
那男子一雙三角眼睥睨,冷笑道。倘若陸良玉在場,定能認出這人來。
被點到的人訕訕一笑,鉆進了馬車內。
“你若真喜歡,就應該毒瞎了她那雙眼,打斷她的腿,讓她這輩子再也離不開你半步。”那三角眼的男人駕車提議道。
馬車內的男人沉默了。
三角眼的人冷哼一聲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搞不好,你得折那女子身上。”
馬車內的男人回頭,明明那個院子早已被拋在了身后,他卻戀戀不舍。
“明日,還來嗎?”他咽了咽口水問道。
“哼,果然是毛頭小子。來,只要你不怕死,就天天來。”三角眼的男人不屑道。
那男子這才靠在馬車壁上,閉目睡了起來。昨晚,他整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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