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陸良玉并不清閑,眼看著母親大婚將至,她得忙著張羅。
消息只在小范圍放了出去,這是李柳琴的主意,畢竟是再嫁,不比初婚,她不想鬧得太大。
話雖如此,光祿大夫在朝中為官多年,職位也不低。續弦的消息一傳出去,還是很快傳遍了京城。
細心的人一打聽,便知這位新夫人,居然是鎮南侯府夫人的母親,一時送拜帖的人更多了。
此事傳到陸家,給了本來春風得意的陸世仁當頭一棒。他氣得連連摔了四五個茶碗,尤且覺得不解氣。
明明昔日他休了李柳琴那個賤人,轉頭便娶了皇商夏家的女兒,一時風頭無兩。
如今李柳琴竟然攀上高枝,真是有能耐,能耐大了!這無疑將自己的臉面往地上去踩,去踐踏。
李柳琴既然嫁入了陸家,就是死,也是他陸家的死骨頭。如今,居然還妄想另嫁。
這讓他日后怎么見人?
門吱呀一聲開了,陸世仁怒吼道:“滾出去。”那人卻沒動靜,陸世仁手中拎起一個花瓶就想砸過去。
回頭一看,頓時泄了氣。
“老爺,可別氣壞了身子。”來人款款上前,將陸世仁手中的花瓶接過來,擱在了原位上,柔聲道。
陸世仁胸脯上下起伏,也不敢沖她撒氣。
來人眼底的鄙夷一閃而過,隨即拿出將僅存的茶杯,倒了杯茶遞過去,勸道:
“老爺消消氣。”
陸世仁訕訕一笑,接過了茶杯。抿了口茶,不由得感慨道:“蘭娟,還是你對我好。”
來人正是趙姨娘,她心底怪笑一聲,斜側著偏頭看向陸世仁,繼續柔聲道:
“我知道老爺是為什么事心煩,蘭娟有一計,可解老爺心頭之恨。”
陸世仁眼睛一亮,忙起身讓趙姨娘坐下,問道:“夫人請講。”
趙姨娘嘴角一勾,這個薄情的男人,依舊如此卑劣。有利用價值時,便是千好萬好;沒有價值時,便棄之如履,不再多看一眼。
不過,她已經不在意了。
她女兒就要成為當今的皇后了,她母憑女貴,如今連陸家老太太都懼她三分,一個狗男人,不必放在心上。
她要對付,是陸良玉母女二人。當下有條不紊地將自己的計策給說了出來。
陸世仁聽了連連點頭,還不忘夸獎道:“還得是夫人。”
趙姨娘面上柔和,心底冷笑。
街上,鎮南侯府的馬車悠悠駛過。
自陸良玉懷孕后,侯府的馬車皆降低了速度,力求安穩。
陸良玉載著選好的布匹回府,打算給府中的幾人都做身新衣裳。母親成婚那日,務必穿得嶄新。
她瞇著眼,腦中盤算著還缺些什么。光祿大夫這次誠意十足,東西都準備周全,萬事先問過母親的意見。
她心知母親性子倔強、陰晴不定,也許,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百依百順的男人。
街邊,似乎多了流民。
京中畢竟是天子腳下,管控嚴格。流民雖有,卻并不多。
這條街,她經常出來,時不時晃來晃去的流民也就那幾個人,都混了個臉熟。
陸良玉隱隱覺得,流民數量多了一些,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她從不是只關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人,恰恰相反,她喜歡觀察,去看一看街上的人,沾一沾人間煙火氣,想一想為什么。
“停車。”
陸良玉開口道。有流民可不是好事,又是哪兒鬧天災了,怎么沒聽秦希澤提起過?
“夫人有何指示?”門口的護衛立馬上前問道。
“去問問,那些流民是怎么回事?”
她皺起眉頭道。
便見那護衛前去詢問,有幾個流民嚇得溜走了,但還是有人停住了腳,瑟瑟發抖地回答著問題。
“如何?”
護衛拱手回復道:“啟稟夫人,這些人是附近縣的百姓,聽道上傳,過幾日有筆大買賣需要他們,他們聞聲就趕過來了。”
“大買賣?”
陸良玉凝神思忖道,什么大買賣,需要流民入京?可別又是京中暴亂。逃亡的苦,她受一次可就行了。
“派個人悄悄跟著他們,查查是為什么。”陸良玉下令道。
大婚的日子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開啟。
李府門口掛著兩個紅彤彤的大燈籠,“喜”字貼在了每一面墻上,四處都是喜慶的紅色。
“會不會有些太過了?”
李柳琴望著鏡中自己大紅的唇色,有些猶豫地問道。
“沒有,喜慶。”
陸良玉搖頭道,面帶欣慰。
綠枝也在一側滿含笑意道:“顯得小姐好氣色。”
李柳琴得了二人的話,這才消解了幾分不安。
聽著外頭鞭炮聲漸大,不由得一緊張,拉著陸良玉的手道:
“是不是迎親的人來了?”
陸良玉望著母親的局促,好似待出閣的閨秀。當下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應該是,到時辰了。”
綠枝忙遞上一側的紅蓋頭,陸良玉親手接過,給自己母親蓋上了。
“姑姑,好了嗎?”
李修穆穿了身湛藍色的新衣裳,襯得人個頭更高。
今日姑姑出閣,他父親不在,他便代替父親,背姑姑上花轎。
李修穆個頭剛超過陸良玉,所幸李柳琴個子不高,身形纖細,他背著才沒有那么吃力。
李柳琴回頭,想要再看女兒一眼。
“走啦。”
耳畔,陸良玉安撫地拍拍她道。
李柳琴募地濕了眼眶,二十多年前,也是在這樣喜慶的鞭炮聲中,她出嫁了。
那時,父死母喪,只有唯一的弟弟在身側。
再后來,這唯一的弟弟前去參軍,音訊全無。
至此,渺渺天地之大,再無一人是她李柳琴的至親。
所幸,最難的她還有良玉。
她將這個女兒當作了她的救命稻草,盡管,良玉那時也才是個孩子。
陸良玉望著母親遠去的背影,同樣心潮起伏。
秦希澤走了過來,抱住了她。拿指腹幫她一點點擦去濕潤的眼角。
“別哭。”他低聲道。
陸良玉心底百感交集,有種嫁女兒的感覺。
不遠處,李府外頭
一婦人眼睜睜地看著李柳琴上了花轎,花轎在一片喜慶聲中遠遠去。
當下咬牙切齒地拿手指頭點丫鬟的腦袋,訓斥道:
“怎么不見人來?不是說好了,上花轎的時候,流民就闖過來嗎?”
“現在人呢?人呢?”
秀珠被罵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哪里知道說好的人去了何處。
而眼下的陸良玉,正抿著新泡的熱茶。
“啟稟夫人,流民昨夜均已送回了原籍。”侍衛拱手報告道。
“很好,下去吧。”陸良玉點點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來是自己的老對家回來了。
這些人,日日陰謀詭計不消停,真不讓人省心。
她總得,尋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