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集市里胡亂穿行,跑過好幾條街巷,仍然沒能甩掉后邊的“追兵”。
沈毅神色已經變了,擦著額間的汗,壓低聲音催促道:
“瑾兒,你是不武功高么,你倒是用啊!”
在前面拉著她的鳳瑾左右擺著頭,壓著嘚瑟反駁道:
“那怎么能行,高強的武功不是用來欺凌弱小的,另外,若是被人看出了我的路數,我豈不是給師門抹黑了?”
“抹黑?抹黑你還吃霸王餐?”
沈毅心緒難平,這丫頭一天不整點兒事,就過不了了是么?
鳳瑾噙著笑,眨著眼,好心提議道:
“要不,你拿你藥王谷少谷主的名頭去給我擺平了?”
眼前人的笑與她的衣衫一樣張揚,張揚到讓他想要打人。
藥王谷少谷主的名頭,豈是這樣用的?
簡直胡鬧!
“瑾兒,你是不是故意的?”
得了沈毅低吼,鳳瑾神色懨懨,搖頭嘆氣:
“小神醫,你是不是覺得,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不去失望?”
鳳瑾的情緒低落起來,一步一嘆氣,就差眼角掛上兩道淚痕,縱然沈毅知道她是裝的,一顆心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她一個姑娘,卻在這世上孤苦無依,獨自流浪,嘗過的苦楚的與艱辛,恐怕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她本心不壞,只是調皮了些,如今跟在他身邊,他耐心糾正就好了,何必同她一個小姑娘計較?
“瑾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毅軟下了語氣,好生作著解釋,忽見正前方白汽裊裊,熱氣撲面,原來他們來到了常平鎮近郊處的露天打鐵場。
鳳瑾一直回頭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前方的危險。
眼見著淬火池白霧騰起,即將撲到她的身上,沈毅呼了一聲“小心”,著急的拉過她,正好與她換了位置。
以為會迎來燙傷的痛感,回過神才發現,他們二人正從白霧上方掠過,悠悠的闖進了不遠處如覆白雪的梨花林間。
清風拂過,純白的花瓣紛揚于天地之間,她高束的青絲,發尾正與他鬢角的發絲糾纏。
耳邊呼嘯的風聲,直接將遠處鬧市的喧囂,不遠處打鐵場的悶響隔絕在外。
“我說了啊,以后有我罩著你,小神醫。”
鳳瑾笑得極為燦爛,眸子略微閃亮,似是盛了星光,左手一抓,就將他腰側的香囊勾到了食指上。
“小神醫,以后每當我救你一次,我就會從你腰間取下一個藥香香囊,集齊十個之后,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怎么樣?”
“還十次,你真當我有這么倒霉呢?”
沈毅與鳳瑾輕輕落地,站穩之后,便抬手撥去她發頂的花瓣。
鳳瑾也不過到他胸口,看她的時候,他總需垂下視線,這樣嬌小的一個卻說保護他,還真是有些令人感動。
身前的人慢慢抬起了頭,靜靜盯著他,緩緩開口:
“我是怕救你的次數不夠多,我說的話,你不肯當真。”
她明亮的雙眼蒙上了陰霾,讓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她那歡快調皮的氣質剎那消散,沉重憂郁的目光落在人的身上,無端的令人心頭煩悶。
她周身溢滿了孤寂和不安,沈毅幾乎從未見過這個樣子,他猜測應當是這些年獨自顛沛流離的緣故。
他無聲的呼出一口氣,輕輕的揉著鳳瑾的發頂,嘴角漾起溫柔親和的笑,一字一句的應道:
“好,只要你集齊了十個我的香囊,我就答應你一件事,什么事都好。”
鳳瑾滑溜的從他身邊離開,眨眼就到了前方互相掩映的梨花叢后,一邊倒退著走路,一邊笑嘻嘻的甩著剛取下來的香囊。
“如果我叫你暖床你也答應嗎?”
沈毅臉上的笑瞬間僵住,過了小會兒后,又恢復了笑,淡淡的回道:
“我已經到了娶妻的年紀,但你,還沒到嫁人的年紀。”
想調戲他,他倒要看看誰先敗下陣來!
話音剛落,凝神一看,梨花后的紅色人影已經不見了蹤跡,他連忙提氣,著急的追了上去。
矮矮的河岸邊上,鳳瑾亮出劍與將他們包圍的賊寇對峙,忽然轉頭,笑盈盈的看著沈毅。
左手并指一劃,就將他腰側的香囊取到了手中。
“小神醫,這是第三次了哦!”
“瑾兒,這也算么,匪窩分明是你去搗的?”
“哪兒那么多廢話,給我下去,看我幫你收拾這堆渣渣!”
鳳瑾回身一踹,就將站在岸邊的沈毅踹到了河里。
沈毅撲騰了兩下,才躍出了水面,憑空立在微波之上,不停的擰著衣服上的水。
“鳳瑾!我又不是廢物,我有武功!”
鳳瑾閑庭信步般的在幾十個手持大刀的賊寇之間穿梭,時而用劍格擋,時而借力打力,完全把他們當做了貓貓狗狗逗弄。
甚至,她有閑心與沈毅對話。
“小神醫,跟我比,你那就是三腳貓的功夫,好意思說?
“快游到對岸去,別打擾我幫你揍人!”
“我又不是不會飛,你踹我下河做什么?”
沈毅氣呼呼的吼了一聲。
一摔袖子,上邊甩出的河水,濺了他滿臉的水。
鳳瑾挑翻一個刀疤臉的大漢后,轉回頭對他歉意的撇撇嘴,糾結的說道:
“要不打完之后,我跳下去陪你?”
沈毅黑著臉瞪了她一眼,雙臂一展,輕輕落到了對岸,然后自顧自的往不遠處的竹籬小院走去。
沒多時,鳳瑾也渾身濕漉漉的來到小院。
廚房里飄出能勾人饞蟲的香氣,她極為自然的擠到沈毅的身邊,壓低著腦袋,神神秘秘的問道:
“里邊是什么,怎么那么香?”
沈毅將毛巾拍到她臉上,然后拿了另一方干燥的帕子,撒氣的似的在她腦袋上揉。
“白術來了,說是熬了點兒湯,給我驅驅寒氣。”
“白術?就是掌管了你的錢袋子,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白術?”
正議論著,話題的主人就沉著臉,端著湯盅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谷主,給——”
桌上只有一個碗,那樣子,分明只給沈毅準備了。
沈毅接過碗,用余光掃視著鳳瑾,側過頭壓低聲音對白術訓道:
“都說了歷練回去我才算正式繼承谷主之位,現在,不準叫我谷主!”
“是,少谷主。”
鳳瑾的腦袋已經湊到了他手里的湯碗旁邊,里邊的魚湯真香,是她從未聞過的味道。
沈毅也覺得驚訝,扇著冒上來的熱氣聞了聞,幾乎能辨出里邊所有的材料,唯獨有一味,他不知道是什么。
“少谷主,我聽說海邊有一種植物可以提鮮,我以前吃過添加了它的魚湯,確實不錯。
“剛好我在集市上遇到了賣這東西的商販,就買來試了一試,少谷主您嘗嘗,味道可還行?”
趁沈毅不注意,鳳瑾直接含住了碗沿,將里邊的湯喝了一大口。
白術恭敬的看著沈毅,卻在看見鳳瑾的行為后,眼睛瞇了瞇。
海邊的東西?
沈毅瞬間驚醒,艱難的抬起手擦拭著額間的冷汗。
碧海潮便是生長在海邊,常被漁民用作提鮮之物!
還有,白術見過鳳瑾,為何前段日子她來谷中求醫時,白術表現出完全不認識的模樣?
女大十八變,所以他認不出來么?
“谷主,你醒了,我把你要喝的湯藥端過來了。”
白芨的聲音響起,將沈毅拉回了現實。
他眉頭越蹙越深,接過湯藥飲盡后,凝重的問著白芨:
“你覺不覺得白術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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