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寧、衣田、岑昶出了林子,正欲上馬,就見雀尾已辦完事疾步奔馳而來。
雀尾將岑昶的衣物交給衣田,又幫著衣田將岑昶弄上馬背。
然后衣田護著岑昶共騎一匹,萬寧和雀尾各騎一匹,幾人策馬回府。
之后,幾人謊稱岑昶墜馬受傷,請了郎中給他上藥療傷,配藥治療。
房氏、岑平也不疑他,只叫郎中一定要好生醫治岑昶。
岑旸雖有些生疑,但他每次來岑昶都以養傷為名不愿相見,岑旸也不好無端胡猜。
至于虎彪、芙蕖幾人,雀尾說她不曾傷他們性命,不過是讓他們再也不能說話,由此也就保住了岑昶的聲譽,岑府的名聲。
日子一晃,冬至到了。
晝陽夜陰,天陽地陰。
這一日,京城的帝王今日是要帶領百官禮天崇陽、祭天迎節的。
而作為地方百姓,這一天更要賀冬作節,祭祀祖先、履長隆師。
故而天微亮,萬寧就被崔媽媽催促著起身梳妝打扮。
淺喜、淺歡兩個丫頭齊上陣,胭脂水粉、花鈿玉簪,一通的忙碌之后,睡眼朦朧的萬寧就被推著去了老太太那禮拜尊長。
房氏、岑菁、岑芯帶著岑暉早已到了,過了一會岑平、岑旸、岑昶也到了,岑平和房氏便領著幾個晚輩給岑老太太行禮。
之后便是作為媳婦的房氏給自己婆母獻履獻襪。
岑菁、萬寧、岑芯也將自己做的小物件獻給岑老太太表孝心,岑菁、岑芯還給岑平、房氏也做了鞋履和布襪。
萬寧因給老太太做護膝的紅狐皮還剩下不少,便給岑平也做了一對護膝,后又聽岑菁說及她和岑芯給房氏也準備了冬禮,念及岑老太太、岑平的情義,萬寧給房氏也做了一雙羊絨襪。
房氏收到萬寧呈送給她的禮物時,愣怔了好一會,然后面無表情地隨手就交給了戴嬤嬤。
萬寧倒不在意她的態度,原本她就是顧及岑老太太、岑平、岑菁的感受,才給房氏備了禮,她喜歡與否,是否高興她都無所謂。
待禮拜履長結束后,岑旸便動身準備去禮拜自己的恩師姜孟鶴,原計劃他是要和岑昶一起去的,但見岑昶傷好未愈,便只得一個人去了。
臨行前,他倒問及萬寧和岑菁要不要一起出去。今日冬至,大街小巷熱鬧非凡,不管是官差富賈還是平頭百姓,今個兒都休息,都會出游過節,岑旸想著萬寧應該會想出去看看。
誰想萬寧卻一口拒絕了。
不是她不想出去瞧瞧,而是她篤定今日那信國公酈瓚肯定也會去見他的恩師姜老,她絕對不想看見他,所以今日寧可待在家中等著吃“百味餛飩”,也不要去那邪王跟前自取其辱。
岑菁見萬寧不出去,也沒了出去的興致,最主要地是她自打看到那天岑昶半死不活的被救回來,心里就一直難過著,沒什么出去玩的心情。
家里頭的兩位哥哥,她都極其敬重,但岑旸作為長子,自有威嚴,岑菁與他不太親近。
相比而言,岑菁與岑昶只差一歲,岑昶性子也比岑旸活潑好動些,故而兩人從小打打鬧鬧玩到大,感情很好。
現在岑昶不僅肉體上受了傷,jing神上也受了很大的打擊,終日也不說話,渾渾噩噩地總是發呆,岑菁每每看到,都難過的落淚。昔日里那嬌蠻任性的少女也變得憂郁起來。
這不,岑旸離開后,岑暉拽著岑昶的袖子要他陪自己玩。要是擱以前,岑昶早帶著岑暉爬樹、打彈弓、掏鳥窩子去了。
可今時今日,岑昶只是木木地看著仰著小臉求帶的岑暉,眼中沒有任何光彩,面上也無反應,只是任由岑暉拽著他的手不住搖晃。
岑菁瞧著,眼圈兒就紅了,要不是因為幾個長輩在場,她真想抱著二哥大哭一場。
這天殺的芙蕖,把她二哥害成了這個樣子,她真想把她抓回來拿沾了鹽水的皮鞭狠狠地抽她一頓。
“昶哥兒這是怎么了?是傷還沒好嗎?”岑老太太瞧著這孫兒實在是不對勁,自從他落馬受傷后,這還是老太太第一次看到岑昶。
房氏倒是日日去岑昶房中照看,只是那時候岑昶不說話,房氏當他傷得重沒力氣說話,今個一看這岑昶怎像個呆瓜一般,對什么事都沒反應。
難道落馬摔壞了腦子?房氏心兒一沉,不由起身上前,沖岑昶說道:“昶兒,你怎么了?”
岑昶看都不看她一眼,低著頭看著地上的青磚發呆。
房氏這下急了,雙手抓著岑昶的雙臂提高嗓門喊道:“昶兒,你說話呀,你別嚇唬為娘,你這是怎么了?”
岑昶仍是不說話。
岑平和岑老太太也忍不住站起身,湊上前來,紛紛說話:“阿昶,你是哪兒不舒服嗎?”“昶哥兒,你和祖母說說話啊。”
岑昶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甩開房氏抓著他的手,捂著耳朵退后幾步,眉毛擰到了一處,臉上滿是不耐之色。
“這……老爺,昶兒這是怎么了?”房氏瞧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忽然成了這樣,心疼得要裂開似的,她抓著岑平的手,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岑平握住房氏的手,極力平靜下來,安慰道:“別急,別急,我這就讓人請了郎中瞧瞧。”
說完,立馬就喊管事的去請郎中。
岑昶卻在此時捂著耳朵跑了出去。
岑平趕緊去追,岑菁和萬寧也追了過去,卻見岑昶跑回自己的房中,鎖住了房門再不肯出來。
岑菁急得大哭,房氏也不住抹淚,岑平急得直跺腳,只有萬寧還算冷靜地站在門口,想著該如何治岑昶這心病。
是的,萬寧覺得岑昶并不是傻了,更不是呆了,只是有了心魔。
他一個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小郎君,何時受過這等侮辱,且他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又被萬寧幾人看了個正著,最后還靠萬寧幾人才能脫身,心里頭絕對覺得沒臉見人了。
再加上他一直愛戀的芙蕖竟是造成他這般難堪的罪魁禍首,他的自尊心一霎那被擊得粉碎,這雙重打擊下,他下意識地就想逃避,所以才會不愿說話,不愿與人交流。
很快,郎中就被請來。
可岑昶不開門,郎中也沒辦法進去診斷,最后折騰了半日,大家擔心岑昶出事,只好撞開了門。
屋里頭,岑昶蜷縮著坐在墻角,雙手抱著膝蓋,低著頭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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