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綠釉荷葉茶盞,萬寧吹散著上頭浮著的翠綠茶葉,慢慢地抿了一口。
云千春也面不改色地瞧著那茶盞里逐漸兒下沉的茶葉若有所思。
兩人平靜無波的臉讓岑昶頗感受挫。
敢情他爆的這料這兩人壓根不感興趣?又或者他們早已知曉?
萬寧見岑昶一臉失望地盯著自己瞧,念頭一轉,故作驚訝地說道:“竟是這樣?芙蕖不是祝媽媽的女兒?二哥你快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昶哪會看不出萬寧的驚訝是裝出來的,不過他反正要說,也就順著這臺階下了。
其實,岑昶的這句話確實沒有引起萬寧和云千春太大的反應。
萬寧對芙蕖有過幾次交手,早就覺得以祝媽媽的資質怎能生出芙蕖這般花容月貌的女兒,以前還覺得可能芙蕖生父朱貴長得好,芙蕖隨了父親。
現在聽岑昶這樣說,反倒覺得合情合理。
云千春雖未見過芙蕖,但想著能把胡四、岑昶以及虎彪他們都迷得神魂顛倒的女子,肯定有什么過人之處,至于她是誰的女兒,于他沒什么可驚訝的。
只是若她的身世關系到案子,云千春覺得那倒要好好聽聽。
岑昶便簡要地將芙蕖的身世說與了萬寧和云千春聽。
說起來芙蕖也是個苦出生。
她確實是朱貴的女兒,只是卻不是祝媽媽所生。
朱貴是岑府多年的仆人,早在京城時就在岑平宅院里做事。他在府外有一個相好的,據說長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極其美艷。朱貴雖是岑府下人,但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白凈清爽。兩人倒也算郎才女貌。
原本兩人計劃著早日結為百年之好,但沒想貌美惹禍,紅顏薄命,京城一權貴看中了那女子,強搶回去,那時候此女已懷孕三個月,被霸占之后,很快就遭了那紈绔厭棄,將其軟禁在一處偏僻別院中,既不放他與朱貴團聚,也不肯給她一絲照管,只讓人看守著她。
可想當時這女子的日子過得有多凄慘。
芙蕖也就在這朝不保夕的日子中早產了。
為了保全芙蕖的性命,這女子傾其所有收買了其中一名看守,求他將襁褓中的嬰兒抱給了朱貴,自己則懸梁自盡了。
朱貴父母早喪,家中無人,只能獨自一人帶著剛出生的嬰孩。時間久了他一個男子自然諸多不便,這時早已覬覦他已久的祝媽媽便托了房氏身邊的戴嬤嬤與朱貴說親,說愿意照顧芙蕖如同親女。
朱貴雖極不喜歡祝媽媽,但想著女兒要人照顧,便答應了。
成親之后,祝媽媽與朱貴感情不和,芙蕖也不得她待見。朱貴只好仍將女兒帶在身邊,從小就在伙房等處幫忙,做個打打雜的小丫頭。
朱貴其實那時候沒求主君、主母給女兒一個好差事,也是打算過幾年求個恩典將女兒放出去,找個好人家嫁了,他想著女兒沒去伺候正經主子,只是個末等小丫頭,以后贖身會更簡單些。
卻不想沒等他為芙蕖謀算好,他便因意外去世,芙蕖沒了依靠,立馬就被祝媽媽盯上了。
加上她那時候正巧與岑昶有了接觸,在岑昶的助力下,芙蕖很快進了后院伺候。
之后的事就是萬寧知道的那些,芙蕖攛掇著岑昶抬她做姨娘,被房氏狠狠責罰,扔進了岑菁的雅麗居。
再后來就是萬寧來了之后發生了的那些事,直到現在芙蕖失蹤。
聽了芙蕖的身世,萬寧對芙蕖娘親倒是充滿了同情,對芙蕖卻同情不起來。
雖然小芙蕖確實很可憐,但她在父親去世之后若安安分分地在府里做好差事,相信岑平和房氏也會顧念她父親一生辛勞而放她出府。
又或者她不一心想著攀高附貴,利用胡四毒害祝媽媽,安安穩穩地找個知她疼她的人嫁了,也許日子也會過得和和美美。
一切都是她的貪心造成的。
“二哥,小樹林那日之后,芙蕖還有帶過消息給你嗎?”萬寧覺得以芙蕖的性子,她是絕不會死心的,說不定她還希望岑昶能顧念昔日情分,再助她脫離現狀。
“不曾,我現在對她只覺厭惡,她真得來求我,我也是不會見她的。”岑昶想到當日之事以及芙蕖對他的算計,眼里便浮現慢慢的憎惡,說話時也忍不住咬牙切齒。
看來,岑昶真是恨極了芙蕖。
三人又說了一會的話,云千春和萬寧便起身告辭。
萬寧回到屋中,問及滄岄是否起身,就聽淺喜回稟:“姑娘起身沒多久,滄仵作便起了,她連早食都會用,就出門去了,說是還要去查查案子。”
萬寧想起昨日滄岄拉著她的手,說出的話讓她幾乎失態,覺著今日兩人沒碰見也好,免去了尷尬。
也正好,她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梳理梳理這個案子。
命淺喜取來紙幣,萬寧開始梳理案子。
從死亡時間來看,第一名死者是虎彪,手斷不能語,死于莽草之毒。
第二名死者是吳善,手斷不能語,死于筑踏內損。
第三名死者是江氏,死于掐脖窒息。
第四名死者是刀疤臉,右手虎口傷重,死前四肢筋脈被挑,死于頸部傷口失血過多。
根據檢驗以及現場相關證據,吳善死于江氏之手,江氏死于刀疤臉之手。那么虎彪和刀疤臉又是誰殺害的呢?
這四名死者有一個至關重要的關聯人物芙蕖。她又在哪?
萬寧想了又想,取筆在吳善之前添了一句:第二名受害者,萬寧。
是的,在虎彪死后,吳善死前,兇徒對她也開始下手了,只是兇徒對她沒有下殺手,而是想著法兒讓她生病難受。
但看五起案子,似乎各有兇手,但若看穿其內部關聯,萬寧覺得這五起案子都有一個總策劃人,他像一個提線木偶師,提著一個個木偶犯下一個個案子,最后將他們全部殺光。
這個提線人會是誰呢?
萬寧托著下巴想了想,在紙上寫下了芙蕖二字,然后在她的名字旁邊劃過一條線,在線的另一頭畫了一個“?”。
這個符號是母親教她的,說叫問號,表示疑問。
萬寧以前常看母親在嫌疑人那畫這個符號,便也學會了。
看著紙上的這些信息,萬寧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喚來淺喜為她穿上厚斗篷,帶著雀尾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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