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艾氏的大驚失色,余姑娘倒要冷靜得多。
作為當事人的她緩緩站起身,沒有理會艾氏厭惡、憎恨的目光,踱步走到萬寧面前。
雀尾擔心她會做出和譚大一樣傷害萬寧的事,跨前一步伸手抵住余姑娘的肩膀,阻止她靠近萬寧。
余姑娘此時倒不怕了,既然已經被人看穿,那就沒什么可懼的。之前她還要顧及余大郎,顧及余家,顧及可憐的小三郎,現在什么都不用隱瞞了。
“我不是余大郎親生的女兒。”余姑娘在雀尾的阻攔下沒有再進一步,她只是淡淡地說了這樣一句話,語氣平靜,面無波瀾。
萬寧看著她,沒有說話。
余姑娘繼續道:“我爹……不,是大郎很喜歡我娘,可惜我娘福薄,沒能熬過那段苦日子,得了重病不治而亡。
大郎一直很思念我娘,他發跡了后仍不忘將我娘牌位迎入宗祠作為他的第一位妻子。但其實我娘和他并沒有正式成親,因為他們是私奔,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是無媒茍合!”
萬寧怔了怔,有點不能適應余姑娘最后用的那個詞。
“所以你覺得你父親……那個余大郎是真心喜愛你的母親,雖然沒有正式成親,卻還是在她死后給了名分?”萬寧問道。
“是的。”余姑娘道,“但我娘卻辜負了他,與別人珠胎暗結生了我!”
萬寧皺了皺眉,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知道你非余大郎親生?”
余姑娘看了看她,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在他第一次侵犯我之后。”
萬寧心一絞,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那一次后,我不能活了。我娘去世沒多久,我就被自己的父親給……這位郎君,你知道我那時候有絕望嗎?”余姑娘眼睛泛起了水霧。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裝什么可憐呢?你……”一旁的艾氏聽著聽著忽然罵道。
“閉嘴!若是再說話我就對你不客氣!”萬寧狠狠地瞪了艾氏一眼。
艾氏看了看在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譚大,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萬寧見艾氏終于安靜了,這才對余姑娘道:“所以余大郎就說你不是他親生的女兒?”
余姑娘點頭道:“我那時候萬念俱灰,只想一死。我數次尋死被他發現,他便將我牢牢地看住,最后見我不愿求生,才對我說我娘曾背叛過他,我并非他親生女兒。
他說他很喜歡我娘,即便她做了這樣的事,他依然原諒了她,接納了我。
現在我娘去世了,他痛不欲生,要不是因為我他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那日是我娘的忌日,他喝了酒,心里思念成狂,我與娘親長得又十分相像,他一時糊涂才會對我做下那樣的事。
他跪下求我,求我活下去。他說我要是也死了,他真得活不了了。
我那時候還未及笄,在那之前他一直是我最敬重的父親,在那之后他是一個毀我清白的魔鬼,我真得又怕又恨,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當他跪在我面前痛哭時,我又可憐他,覺得他也是受害者,他真心待我母親,我母親竟然這樣對他。”
余姑娘說著擦了擦眼角的淚,眸中水霧散去,泛起了更為復雜的神色。
“然后,你便原諒了他,并和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關系?”萬寧覺得不可思議。
余姑娘道:“我心一軟便原諒了他,但也和他約法三章,不準他再碰我。
之后他確實沒再對我做那事,他還說要多賺錢,讓我過上好日子,再想辦法讓我風風光光地嫁出去,補償我。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還娶了艾家的幺女就是現在我們余家的大娘子為妻。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雖然那件事像惡獸時時會撲出來啃噬我的心,但日子確實是越過越好了。
然而,好日子并沒過多久。那一日艾氏回了娘家,晚上他談生意回來,喝得酩酊大醉,竟然到我院子里再次侵犯了我。”
余姑娘閉上雙眼,淚水滑落。
默默流了一會淚,余姑娘深吸口氣道:“事后他又跪下求我原諒。說他會一輩子養著我,會讓我衣食無憂,不受外人欺辱。
可我只想快些逃離這里,再也不想看到他。
于是我以絕食相逼,逼他放我出府。他不肯,安排人看著我,還將屋子里的有可能用以自殘的器具都拿走了。
我不肯屈服以絕食相逼,他……他便強行給我灌米湯,還數次對我施暴。
我就這樣半死不活的關在院子兩個月,直到有一日我昏死過去,醒來后他告訴我,我有了身孕。
雖然我恨他,恨這樣的日子,但孩子是無辜的,我想要保下這個孩子。
我開始正常吃東西,開始有了生機。
他很高興,經常從外面帶些好東西回來送我,哄著我。
但隨著肚子越來越大,我們也擔心事情會敗露。
于是他便以送我去鄉下養病為由,安排我去莊子上生產。
就這樣我便生下了三哥兒。也不知是不是我之前不肯好好吃飯,又要死要活地折騰傷害了腹中的孩子。
三哥兒竟然是個癡傻兒。我很難過,覺得對這孩子充滿了愧疚,便一心一意留在了余家照顧他。
這一過就是十四年。
若不是這次火災,恐怕這個秘密我會帶到棺材里去。”
余姑娘說完這段往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譚大,問萬寧:“他真得是我外祖父?余大郎真得是他殺的?”
萬寧道:“根據我的推斷是的。”
余姑娘嘆了口氣道:“我一直以為三哥兒的身世除了我和大郎無人知曉,卻不想他竟然知道。
他一定是恨余大郎拐帶了我母親,又對我做出了這樣的事,所以才會痛下殺手吧。”
萬寧微微點了點頭。
余姑娘又重重嘆了口氣:“其實,除了不能給我一個名分,他待我和三哥兒真得不錯。”
萬寧沒有回應。
一旁的艾氏再也沉不住氣,氣呼呼地說道:“那一年我從娘家回來就覺得不對,大郎老是往你院子里跑,對外卻說你染了重病。我想去看看,他死活不讓,還說這病可能會傳染。沒想到你們竟是做下了這等齷齪惡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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