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勁裝男子走到人前,尋到穆敬荑的身影,微一抱拳:“穆掌柜好,我家主子想問那批貨是否可以如期交?”
穆敬荑沒見過此人,有些眼生,愣了半秒,側頭看了眼那馬車里一晃而過的輪廓,心中頓時明了:“哦,能按時交貨。”
男子點頭,轉而看了看四周劍拔弩張的眾人,疑惑道:“這些都是您手下的工人嗎?”
穆敬荑掃了一眼張德旺等人,苦笑道:“不是,他們欺我一介女子,想要搶奪穆家作坊,如果到時候交不成貨,定是因為作坊不在了。”
男子立即神色凜然起來:“穆掌柜,切莫擔心,旁處不說,在咱們昌隆縣,我們劉家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他這話說完,在一旁正喝茶水的徐族老突然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來人,因為太過急切,手上的茶碗欠點兒扣到地上。
“你是劉家人?那這車上坐著的......”
男子瞥了他一眼:“正是我家大少爺!”
族老連忙放下茶碗,躬身施禮:“不知公子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您是?”男子擰眉。
“老朽是徐家人,臨江鎮的族老,本家的長嫂是徐老夫人。”
“哦,原來是徐家長輩,失敬失敬!穆掌柜與我家少爺常有生意往來,又極得我家老夫人眼緣兒,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竟敢奓著膽子上門,想要為難于她?
您既然是族老,可一定要為穆掌柜做主,她為人聰敏頗有學識,可是我們劉家的座上賓,若是與她作對,那就是與劉家作對,這事我們可就不得不插手了!”
男子說話不疾不徐,與之前張德旺一群人的吵吵嚷嚷不同,也與王璟合父子倆那種皮笑肉不笑迥異,但卻令在場每個人都聽進了心里。
趙氏偷偷踮著腳尖兒,去瞧那馬車里的人影,忍不住好奇起自家女兒與對方的關系。穆云山聞言微微站直了些,腰背不覺間挺闊了不少。
夕瑤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目露擔憂之色。
張德旺有心想叫囂兩句,可一見族老那副笑彎了眉眼兒的討好模樣,心里也不禁犯了怵。他之所以敢囂張跋扈,全仗著與徐家私下商定的姻親,為此還惹得祥子心生怨懟。
所以徐家的態度關乎著他是否還能繼續鬧下去,甚至決定著他是否還能立足于臨江鎮。
王璟合心中惱恨,可面兒上還要盡量保持平和,畢竟他家如今的日子也與徐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劉少爺與作坊有生意往來這是好事,我們臨江鎮的民眾自然歡喜......”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男子白了一眼:“穆家作坊的生意,與其他人有何關系,與你又有何干?”
王璟合一句話噎在當口,直了直眼兒,繼續道:“我是這里的里長,當然與我有關!”
“是嗎?”男子轉頭看向徐族老。
“呃......璟合這孩子就是脾氣直了些,有時候說話沒經過思慮就脫口而出。”
“哼,既然頭腦不好,那還當什么里長?偌大的臨江鎮,難道就沒有聰明人了嗎?”
男子輕蔑的掃了王璟合一眼,嘟囔道:“唉,都言相由心生,我勸族老還是號召大伙盡快重選個人做里長吧,免得敗壞了臨江鎮的名聲。”
說完,轉身對穆敬荑一禮,含笑道:“穆掌柜請留步,在下告辭了。我家少爺說了,您無論何時遇到難事,隨時可以派人去劉府別院捎個口信兒,我們定會全力相幫!”
穆敬荑感動之余,再次看了眼那馬車位置,車窗中略顯瘦削的臉頰棱角分明,隱隱的憂郁之色淡了些,深邃的雙眼斜瞥過來,靜靜的看了她一瞬,復又回到了陰影當中。
“嗯,幫我謝謝你家主子!”穆敬荑感激地笑了笑。
男子頷首,轉身回到了馬車旁,
待劉府的馬車絕塵而去,徐族老轉頭對著王璟合道:“都回去吧!”
王劼剛想反駁兩句,就被自家老子一個脖摟打了個趔趄,灰著臉不敢言語了。
“哎,徐族老,咱們回吧!”王璟合立即變臉,轉頭對著張德旺等人狠狠斥道:“若是不想被逐出臨江鎮,我勸你們還是趕緊各回各家吧!”
族老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山拗口走去。
穆云山微一遲疑就追了上去,對流川一招手:“快,趕車送族老一程。”
流川看了眼穆敬荑:“主子......”
“去吧!”
“哎!”
張德旺一見撐腰的都走了,自己再不走肯定沒有好果子等著他,連忙趁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當口,撒丫子逃了。
張德旺媳婦被堵在后面半晌,此時見到自家男人不但沒進成作坊,還如此狼狽的要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扯著脖子就罵上了。
她這嗓門兒一打開,之前那群地痞無賴自然聽到了,醒悟過來也沒耽擱,紛紛吵嚷著尋張德旺賠損失去了。
穆敬荑見自家老爹往回走,轉身對站在作坊門口的眾人道:“大伙都回去趕工吧,免得耽誤了劉公子定的貨。”
眾人一窩蜂似的回了作坊院里,繼續忙碌去了。
趙氏一把攥住閨女的胳膊,急匆匆回了管事房。
“你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劉家少爺與你有何牽連?”趙氏的表情很怪異,像是激動的要咧開嘴笑卻又摻雜了些許傷感和無奈。
穆敬荑嘆了口氣,嘟囔道:“什么牽連,人家那是純粹的和我做生意而已。”
“哼!嘴硬……接著嘴硬……”
眼見著趙氏又要擰她,穆敬荑連忙躲閃開來。
“娘,女兒說的都是真的,您可不準胡猜。”
“只生意上的往來,人家為何特意過來為你撐腰?”趙氏嗔怪的瞪她一眼,坐到了椅子上。
“哎呀,菩薩還有三分薄面呢,何況人家要等著咱們如期交貨。這次貨要送到陵州,表哥不在,也只能我跟著壓船過去了。”穆敬荑突然想起了此事,又是一陣懊惱。
傍晚,穆家三口回到家的時候,張德旺家里還沒有消停下來。原因無他,皆是他的貪念惹的禍。
當初他以幫作坊招人手為名大肆斂財,一個勁兒的鼓吹進了作坊可以掙到如何多的工錢,又說自己進去就是管事,定能給他們安排些好活計。
這些地痞無賴被他唬的得皆是眼兒熱,紛紛爭搶著報名。于是他又開始拿架子,說要收介紹費,名額有限,心誠者得。
眾人一猶豫,心想除了這處,他們也找不著什么收入來源,便將家里但凡可以當掉換錢的物事都拿去當了,換了銀兩找張德旺交介紹費。
可惜他們大多不識字,也沒有憑證,張德旺打一開始就算到了這點,奔得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返的目的。
結果還沒等到進作坊,他收的那銀錢就被花的七七八八了。賭錢,聽曲兒,逛花樓,好一頓逍遙,直覺自己已經過上管事的日子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張德旺的如意算盤并沒有成功,何睿勍不在。穆家作坊如天降神兵般來了那么一大群人,直接將他逼迫穆家就范的目的擊的粉碎。
次日,張德旺家已經被惱怒到極致地痞無賴砸的砸搶的搶,連個囫圇個兒的盤碗都尋不到了。
張德旺媳婦坐在門檻上呼天搶地的哇哇大哭,小兒子正回來找家里要束脩,結果見到如此場景,頓時傻了眼,一邊勸慰母親,一邊問張德旺怎么回事。
結果自然沒得啥好話,狗血淋頭的一通罵,直撅得他目瞪口呆,甩了句:“不可理喻!”跑出了家門。
最后還是張貴祥聽到村里的議論,忍著惱意去張德旺家看了一眼。
被一群好事之人圍得水泄不通的院落里,張德旺夫妻倆正打得火熱。
女方連撓帶咬,男方一頓亂錘,兩個人打的難分你我,斥罵聲,哭喊聲就沒斷過。
張貴祥看的實覺磕磣,強忍著厭惡分開了兩人,又攆著圍觀的眾人離開,丟下一兩銀子也走了。
趙氏若不是忙碌,早就跑去看熱鬧了,這張德旺長期編排她,見面就是譏諷,早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看那廝倒霉,比吃了蜜都令她歡喜。
穆敬荑回家住了一宿,就急匆匆回了制香作坊。按著配方,帶著夕瑤和兩個嬤嬤,忙著采買材料用物。
流川駕著車將放在凌霄苑里的大批貨品工具,一趟趟全部拉了過來。東西安置妥當,來制香作坊做工的人也陸續到了。
魏雨特意送了秀云過來,見到院里的眾人,連忙笑著打招呼。秀云則跟在他身側,微垂著頭,下意識抻著衣角。
夕瑤見了,便開口問詢:“魏小哥兒這是......我家掌柜的在里面,您稍等一會兒。”
“夕瑤姑娘,我是送表妹到這里做工的,之前已經與掌柜打過招呼了,只是這安置問題還需得麻煩她操一下心。”說著,他還指了指身上的包裹。
夕瑤會意點頭:“好,我這就進去通稟掌柜。”
宋嬤嬤正從倒座房西側的屋中出來,手中拖著一大袋鼓鼓囊囊的物事,走的吃力。立在門口的秀云見了,略微猶豫了下,就跑了過去。
“嬤嬤,還是我來吧!”她一把攥住袋口,迅速轉身,一蹲一起,袋子就離了地。
宋嬤嬤目露驚訝的看著她,怎么也想不通那看似單薄的小身板兒,怎能有如此大的氣力。
魏雨一開始還有些心疼,后來見到宋嬤嬤稍一愣神就追了上去,幫忙扶著袋子,這才放下擔憂。
穆敬荑走出屋時,正看到秀云背著袋子走進倒座東屋的場景,不禁感慨起那丫頭的勤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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