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掌柜,我聽說咱們作坊要開工了,就把秀云送了來。”魏雨滿臉笑意的打著招呼。
穆敬荑瞥了再次走出屋子的秀云一眼,微微笑道:“嗯,倒是個勤快的!”
魏雨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那我就將表妹交給您啦,她若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還勞您多費心教導,這丫頭實在,沒人家會說的嘴甜。”
“無妨,我這兒里不需要耍嘴皮子的,勤快本分的最好。你放心吧,有吃有住,不會屈著她的。”
“那......那我就先告辭了!”魏雨躬身一禮,見自家表妹又背了袋子過來,急忙叮囑道:“秀云,你在掌柜這兒好好做事,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啊!”
“哎,云兒都明白!”秀云停住腳步,見魏雨走遠了,沖著穆敬荑笑笑,又接著干活去了。
人員到齊,作坊很快正常運轉起來。凌霄佳苑那幾個過來學習的丫鬟嬤嬤白日里都去了凌霄苑,作坊里頓時清凈不少。
達源隨著徐亮忙前忙后,也不在這里常住,最后穆敬荑決定,再騰出一間廂房,留作小衣褻褲的縫制。
不知私下里怎么傳揚的,昌隆縣各處的花樓妓館都紛紛派人過來采購,明面上不顯著多熱鬧,實際上小衣褻褲的進項卻與日俱增,幾乎占了凌霄苑收入的五成。
因為張貴祥與徐儷菲的婚禮次日便要舉行了,穆敬荑就沒去祈安縣,仍舊在作坊里指導工人調制不同顏色的口脂。
每日空閑時間,便會窩在屋里鼓搗要送給一對兒新人的禮物。早前她只想送個小個兒的山水落云香,此時再看就不新鮮了,便又想了些新主意。
為了取材料,她特意去了何睿勍帶她看過的溫泉,潭水依舊溫潤,人卻不知去向,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張貴祥沒什么本家,只有一個二叔,如今因為擔心那些地痞無賴找茬兒,也不知跑哪里躲著去了,所以男方這邊便顯得有些冷清。
穆敬荑為此特意提前與父親商議,陶藝坊反正人手夠用,不如將自家的九個小廝外加一個巒毅都叫上,給張貴祥撐撐場面。
之前不管怎么說,人家都幫了穆家很多忙,理應念著這份情誼。
穆云山被說動了,只是不愿親自帶人去,以需要領徒弟趕工為由,執意留在了作坊指導監工。
婚禮當天,穆敬荑吃過午飯便帶著禮物趕往了臨江鎮。
從穆家陶藝坊溜了一圈,帶著大隊人馬去了張貴祥家。
桂花穿了件牙白色的棉布衫子,下著竹青色百褶長裙,腰上系了條胭脂色的綢帶,顯得整個人比之往日jing神秀氣了不少。
“敬荑姐,你怎么帶了這么多人?”小丫頭詫異的看向她身后的一眾人等,尤其是為首的巒毅,一身玄色,行走間衣袂飄飄,尤為打眼兒。
“嘿嘿,來湊熱鬧呀,沾些喜氣,也算占大便宜來了嘛!”穆敬荑嬉笑著上前,見院子里雖然布置得很喜慶,卻只有左右鄰人站在門口附近等著瞧熱鬧。
桂花狡黠一笑:“那可不能白來,一會兒坐席可得出力幫忙。”
“行,那有啥不行的,還賺一頓餐飯呢!”穆敬荑笑著拍拍她的手,看了眼主屋方向:“新郎官是已經接親去了嗎?”
桂花歡喜的點點頭:“嗯,我哥一大早就起來忙碌,剛走沒一會兒。”
穆敬荑不禁疑惑起來,轉而問道:“那我為什么沒聽到鑼鼓家伙響?”
“嗐,我家與儷......徐家相隔這么近,若是徑直去,眨眼之間就到了,還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要故意多繞些道路才好看嘛!”
穆敬荑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下自己腦門兒:“瞧我,竟連這個都想不明白,真是......”
巒毅見她們說話有了間隙,立即上前問道:“主子,咱們帶來的盤碗要放在哪里?”
桂花聞言忍不住探頭去看,見到竹筐里那極其喜慶的一整套紅釉盤碗,表情頓時不自然起來,似是有些不高興,又覺得不好意思,滿臉糾結神色。
“桂花妹妹,可是有什么不妥?”穆敬荑也恐自己犯了忌諱,但又著實想送她們一套,覺得紅色的陶盤很漂亮,正好應景。
“呃......敬荑姐,這些東西是不能互送的。”
“啊?可看著多喜慶啊!”穆敬荑猶自覺得有些不舍。
桂花緊抿著唇,略微沉思了一會兒:“要不這樣,我從姐姐手中買下這一套如何?”
“誒,這倒是個好主意!”穆敬荑欣然拍了下手,“那就一文錢,你用一文錢買了吧,就當拉個主顧!”
“這也太便宜了吧?最起碼也要幾百文才算貼切。”
“不用不用,這是我們作坊做出的首批婚慶產品,只為宣傳,不為謀利!”穆敬荑連連擺手,生怕她真的要拿錢來買,那樣也太顯得她不厚道了。
“就一文!我本來也不是為了送禮,禮物另有準備,這個并不在其列!”
“那好吧!”說著,桂花從腰側的荷包里拿出一文錢出來,不好意思的遞給了穆敬荑。
“桂花,送給你哥哥嫂子的禮物要放在哪兒?”
“還有禮物?”桂花頓時驚喜嚷道,向那些人手中看去:“咦,這是什么東西呀?”
一只大個兒的紅漆木箱,由四個小廝抬著還有些吃力模樣。
“我能看看嗎?”她不禁好奇起來。
穆敬荑笑笑:“當然可以,是座山水落云香,后面還有幾個走馬燈。”
“山水落云香?那也太金貴了吧!”小丫頭立時驚訝的睜大了眼。
“嗐,提價錢就遠了,咱們都是朋友,你哥哥嫂子喜結良緣,我這也是聊表心意。”
穆敬荑輕推了她一把:“這些都不重要,你們過后放哪里都成,主要是這八個走馬燈,都是紅色的,若是現在掛上,待的晚間正好應景兒!”
“那我瞧瞧!”桂花歡喜的跑到穆敬荑后面,看那幾個小廝手里的紅色燈籠。突然她驚訝道:“不對呀敬荑姐,這燈籠里面沒有燈油,怎么點亮啊?”
穆敬荑神秘一笑:“因為是禮物,當然要特別些,所以這些燈籠不用燈油就能點亮!”
桂花蹙著眉頭,拿過走馬燈仔細觀瞧,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哎呀,不用看了,到得晚上你就知曉了。這燈可不止沒有燈油那么簡單,有趣的很呢!”她得意的眨眨眼。
桂花雖然心癢難耐,可這是哥哥嫂子的婚禮,她還是強壓了好奇,不好意思的沖著為首的巒毅道:“煩請小哥……幫忙把這幾個燈籠掛上吧!”
穆敬荑瞧了巒毅一眼,嗔怪道:“還不快去?”
“是!”巒毅不覺紅了臉,低聲應了一句,接過走馬燈,帶著另幾個人忙碌去了。
桂花扭捏了下,湊到穆敬荑面前:“敬荑姐,剛剛那位小哥有些面生,他是哪個?”
“哦,你說巒毅啊,他其實來了有段兒時日了,只不過一直在臨江鎮的作坊里做工,所以你沒見過。”
“哦!”桂花微微垂頭,輕緩的應了一句,若有所思。
門口的鄰家大娘隱隱聽到有鑼鼓家伙兒響,連忙與幾個婦人抬了火盆過來,又在前方放了馬鞍,這才滿意的勾了嘴角,站在門口朝遠處觀望。
穆敬荑心中對于這個時代的婚禮也是心存好奇的,轉身躲在門里,同樣是翹首以盼。巒毅等人忙完活計,見暫時也沒什么可幫忙的,便分開站在了院門兩側。
桂花再次看了眼被搬進廳里那半人高的山水落云香,蔥綠的蒼松翠柏,流水游魚,還有那放著朵香的頂端,不禁心生感慨。
敬荑姐顯見著是對哥哥有些情意的,否則不會這么掛心,更不會舍得送如此重禮。
不一會兒,院門外喜樂聲傳來,馬匹車輛,人們的嬉笑議論聲越來越近,很快熱鬧起來。
桂花連忙拿起椅子上的一竹筐花瓣兒,將院里沿途鋪就的紅色氈毯捋平,快步迎到了院門前。
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端坐著一身大紅配玄色的新郎官兒,濃密的烏發梳理的一絲不茍,高高束于頂上,束發紅綢隨風飄揚。
突然有喜娘高聲唱道:“良辰吉日,喜迎新人!”
張貴祥在喜樂鞭炮聲中翻身下馬,大步走到紅漆轎子跟前,微微躬身:“夫人,咱們到家啦!”
還未等喜官唱喝,坐在里面的徐儷菲就臉色羞紅,擎著遮面的團扇彎身從轎里走了出來。
大紅繡并蒂蓮的抹胸,邊緣處點綴著繁復的金色花紋,外罩嫣紅色交領窄臂大袖儒,下著八破大紅間嫣紅留仙曳地長裙。
衣擺、袖口、后背,均是金色絲線繡制的并蒂蓮圖案,有繁有簡,形態多樣。衣衫艷麗,華光閃閃,襯得新娘子嬌羞泛紅的臉蛋兒愈顯嫵媚動人。
隨在轎旁的一位婦人忙低聲提醒:“妹子,還需等等,不能此時出來!”
早已因為被祥子抓住手而胸中砰砰亂跳的新娘子,哪里聽得進這個,直接無視了。
喜娘手中托著大紅花球的紅綢,怔愣的看著兩位新人踏上紅氈毯,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連忙追上去扶著新娘過火盆,跨馬鞍。
“新人邁火盆,米滿倉囤進福神,從此興旺張家門......哎,新人跨馬鞍,一生相伴,吉祥平安。”
桂花與幾個鄰家小子歡快的撒著花瓣,一對兒新人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漫步走在紅色氈毯之上,徐徐進了院門,直至堂屋。
后面跟著一大溜兒徐家的兄弟親族,院子里立時擠滿了人。
堂屋里,靠近北墻的位置放著嶄新的櫸木翹頭案,正中是兩個暗紅色的牌位,前面供奉著香燭等物。
行至廳堂正中,張貴祥突然轉身,鄭重對著一旁的徐儷菲道:“我爹娘雖然早逝,但在這個大喜的日子,我還是想盡份孝心,得到他們在天之靈的祝福。
你能同我一起拜見他們嗎?”
徐儷菲順著團扇邊緣偷偷看了一眼,顯然那兩個做工jing良的排位是新進趕制的。
“從今日起,你的爹娘也同樣是我的,公婆的靈位我怎會不拜?”
“嗯,好!”張貴祥的聲音里帶著哽咽,重重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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