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聽任他們操控?”劉赟的語氣辨不出喜怒,依舊神色如常,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惱怒。
穆敬荑苦著臉,糾結了好一會兒,語氣低沉的解釋道:“因為他們手中有個要坑害我爹娘的惡人,如果不從,那人就會被放出來與我爹娘尋仇。”
“他們是誰?”
穆敬荑搖搖頭:“我不知道,只給了我這個!”她從布兜里拿出一只紫藤花簪,捏著簪尾展示給劉赟看。
“拿來!”他伸手欲接。
“你不能碰,這上面有毒,我讓秦姐姐看過。”她慌忙縮回手。
劉赟滿眼懷疑之色,幽幽道:“那你為何觸碰?”
“我...我服過解毒丹!”她怔愣了一瞬,很快尋到了借口。
“哼,算了,不看也罷!”他長嘆一聲,收回手,捋了捋袖子嗤笑道:“不知你要的是哪一張圖?我這里有很多,若是不甚貴重的,給你倒也無妨!”
穆敬荑心想你這不是說費話嗎,若是不重要,那些人怎會大費周章的要我去偷?不過心中腹誹歸腹誹,面兒上依舊是一副乖順模樣:“說是叫‘攏域圖’。”
劉赟眼神一凜,迅速消散,依舊和顏悅色的看著她:“我沒有攏域圖。”
“哦,沒有太好了,這樣我就不用為難了!”穆敬荑頓感輕松,絲毫不懷疑此話真假,只覺得沒有才是最好的結果。
“接下來你要怎么做?”劉赟端起茶碗,輕啜了一口茶。
“直接告訴他們呀!”
“你不怕他們真將那人放出來?”
“嗐,他們給的信息是錯誤的,你這里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又不會變戲法,真正的攏域圖我連見都沒見過,想仿畫一張都不可能,自然只有實話實說了。”
劉赟狀似認同的點了下頭,看了眼桌面上剩下的菜:“穆小姐吃好了嗎?”
“啊?”突然轉了話題,穆敬荑有些不適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吃好了!”
“那我就讓人撤下去了。”
見他就要轉頭叫人,穆敬荑慌忙阻止:“哎哎,等等,這些飯菜撤下去不會是倒掉吧?”
劉赟皺著眉頭想了想:“也許是喂魚。”
“啊?不行不行,船上吃食本就有限,哪能輕易浪費?你若是不要,我就打包回去留作明日再吃。”
劉赟眉頭擰到了一處:“你快別胡鬧了,這些飯食若擱到明日,非得變味腐化不可。若是吃下肚,輕則壞了腸胃,重則性命堪憂。”
他說罷嘆了口氣,擺擺手:“時候也不早了,穆小姐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若有什么需在下幫忙的,隨時可以過來。”
穆敬荑尷尬的站起身,感覺自己就是那遭到嫌棄被攆出門的客人,簡直丟臉死了。
門扉關上,他低頭看了一眼,不覺紅了耳根。
次日難得遇到個艷陽天兒,穆敬荑醒來時還以為仍是在凌霄苑,睜開眼瞧見夕瑤躡手躡腳忙碌的身影,才想起自己已在船上。
“小姐,您醒啦?”
穆敬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板用撐桿支起固定好,頓時清風撲面,江水的濕潮之氣隨即涌了上來。
夕瑤瞧見她動作,連忙勸阻:“小姐,晨起寒涼,您剛睡醒還不能吹風!”
“無妨,早上的空氣新鮮。”穆敬荑探出頭,左右看看,正瞧見相隔十幾米的位置同樣探出個腦袋,看發髻樣式應是個女兒家。
“哎,今日的船行的穩,就是速度有些慢了。”聽聲音似乎是戚俊芳。
穆敬荑正猶豫著是否該打聲招呼,就見對方忽然轉過頭,看向了她這邊。“誒,怎么是你?”
“啊哈哈,好巧!”她尷尬笑道。
戚俊芳突然蹙眉,數了下兩人之間相隔的窗戶數量,眸光一閃:“哎,你老實在屋里等著,我這就尋你去!”
話落,她迅速縮回頭,接著就是“噔噔噔”的跑動聲,還有丫鬟的苦心勸慰:“小姐,您慢點兒,注意儀態優雅......”
“哎呀,你真啰嗦!”
夕瑤正要出去,一開門猛地闖進個人來,下意識伸手去攔,沒想到對方竟是個練家子,一抓一拽就將她的招式破解了。
練武之人大多有股子拗勁兒,見到對手自然而然的想要切磋一二,于是穆敬荑回轉身就成了擂臺旁的觀眾,除了瞪眼兒瞧著,別無選擇。
所幸兩人出手都有分寸,一陣比試下來,并沒有傷到屋中的家具用物,最終以夕瑤略高一籌結束收手。
“沒想到你這個丫頭,竟比我一個武將后人還要厲害,佩服佩服!”戚俊芳雙手抱拳,話一說完就對她正色道:“你家這丫頭多少銀錢能賣?我買了!”
驚得穆敬荑欠點兒掉了下巴。
夕瑤求救似的看著自家小姐,生怕她就此點頭。
“黃金百兩......”穆敬荑含笑拉著長音兒。
“你搶錢啊?”戚俊芳氣的嚷了起來。
“......也不賣!”沒想到她的后半句更為氣人:“夕瑤是我的家人,怎能隨意買賣?”
戚俊芳不屑的撇撇嘴:“切,一個丫頭而已,懂武學的頂多要價高些,你真是個怪人!”
她說著還伸手點了穆敬荑腦門兒一下:“虧你還長著如此狐媚的臉蛋兒,真是糟蹋啦!”
夕瑤為此卻是感動莫名,眼角含著淚花,將包袱里的干凈衣衫拿出來,放到了床榻之上。“小姐今日穿這身吧!”
穆敬荑躲開戚俊芳的狼爪兒,繞到了床前。“你倆先出去,我要換衣服。”
“小姐,奴婢要幫您更衣!”夕瑤站著不動,伸手就要幫她解腰帶。
戚俊芳饒有興致的瞥了一眼:“嗐,都是女子,有什么可遮掩的?”
穆敬荑擋開夕瑤的手,又白了戚俊芳一眼:“那你怎么還穿衣衫?”
“嘿,你這話說的,我出門又不是只遇到你一個!”她抬手勾了下穆敬荑的下巴,壞笑著向門外走去:“算啦,我去搬行李,今日跟你換個房間......”
穆敬荑聽了個囫圇,見她離開,忙催著夕瑤也出去了。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衣服太過繁瑣,穿過來如此之久,她依舊動作很慢,費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才將看似輕薄的層層衣衫穿好。
想著既然衣裳換了新的,發髻最好也梳個新樣式,免得不搭。于是她打開門,招呼著夕瑤進來。
門扇打開,卻沒有見到那丫頭的影子。順著狹長的廊道看過去,在末端位置,流川正與夕瑤說著什么。
“誒,主子似是在找你。”流川恰好面向這邊,瞧見穆敬荑探頭,立即提醒道。
“啊”夕瑤迅速轉身,快步往回走,口中問著:“主子您找我?”
說著話,就推著穆敬荑進了屋。
待她在梳妝凳上坐好,夕瑤拿起梳子,一邊攏著如瀑的長發,一邊道:“小姐要梳個什么樣式的?”
“與衣衫匹配的就行。”穆敬荑擺弄著卸下來的簪子,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夕瑤垂眸一看,也蹙了眉:“小姐,您這首飾不對啊,怎么缺了只珠釵?”
“你也發現啦?我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呢!”她郁悶的嘟囔道。
“小姐,您快好好想想,東西掉哪兒了?若是被個男子撿去,難免要被人算計。”夕瑤蹲下身,仰頭急切道。
穆敬荑絞盡腦汁兒想了一圈兒,也沒確定是在哪兒丟的。“咱們昨日太過忙碌,這一趟那一趟的,我哪里會記得!”
夕瑤忽的站起身,將梳子放到妝臺上,快步沖到床邊,上上下下一陣翻找。
穆敬荑轉過頭,見她恨不得連枕頭都要拆開翻個遍了,連忙出言阻止。
“夕瑤,你為什么非認為是在床上丟的呢?咱們之前又是做吃食,又是收拾行李的,忙碌那么久,若是掉,也是那時候掉的呀!”
“那可不一定,昨日小姐睡了大半日,船又搖晃的緊,保不齊轱轆到哪個縫隙里去了。”
夕瑤也不嫌麻煩,彎身匍匐在地,又開始查看床底下。
屋里的動靜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隔壁端坐在椅中的劉赟,正望著眼前的那只珠釵發呆,給亦或是不給都不好。
昨日那種嬌軟滿懷的感覺是他從未體驗過的,那一瞬的怦然心動,竟意外激起了他最原始的本能。
原以為今生再無牽掛,頂多比死人多口氣息罷了,沒想到他還有機會,還有絕地反擊的希望。
落在身下的簪子是他命運逆轉的見證,美好的東西最值得珍惜收藏,就像那張有著絕世芳華的臉。只要稍加雕琢就可驚艷于世,如此尤物他又怎舍得拱手讓人?
“今生你只能是我的人,也一定會是我的人!”他抿了抿雙唇,轉頭望著江上飛掠的孤雁,若是有機會成雙,誰又會甘愿獨活。
尋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戚俊芳抱著行李闖進來了,兩人也沒找到那只珠釵。
“你倆干嘛呢?屋里跟遭了賊似的。”她將懷里的包袱丟到椅上:“行啦,你倆別翻了,這船上又沒有金子,就算鑿穿了也無濟于事。”
穆敬荑看著她座旁的行禮,疑惑道:“戚小姐這是何意?”
“嘿,你可不能抵賴呀,我這可是提前說好的,咱倆將屋子調換一下。你去住云字第三間,這個地字二號由我來住,房間差價我補給你。”
“憑什么?我住的好好的不想換!”穆敬荑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轉頭坐在了床邊兒。
“你們倆省點兒錢不好嗎?”戚俊芳嘆了口氣,從衣袖里掏出一錠銀子,看著挺沉,少說也得幾十兩。
“這是五十兩,我那間當初是琴木定的,沒搶到好屋子,你這個要七十兩,我主動跟你換,理應多花些。”
穆敬荑可清楚記得,當時劉管事說只剩兩間了,好一些的三十兩,另一個差些,十五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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