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請我去山莊,就是為了引出那些人,然后殲滅?”
穆敬荑思慮再三還是問了出來,因為她不敢想。三輛完全一樣的馬車,若是敵人判斷失誤,追的是另外兩輛。那懷揣著即將歸家喜悅的虞殊,又該如何難過?
在她心里,大哥是最親的人,是沒了娘親和爹爹的她唯一的依靠。只有溺水的人才知道堤岸上有多美好,若是得知自己再也回不到岸邊,那樣的打擊該有多致命!
“嗯,不過也不全是,因為你幫了我很多,也幫了殊兒很多,我們理應幫你,讓你平安回到云州!”
井煬倚靠在車壁上,一副慵慵懶懶的樣子,仿佛在討論今兒早上吃什么一般隨意。
穆敬荑心下感動,垂著頭吸了吸鼻子,在腦中搜尋了一圈兒,抬起頭道:“你懂煉鐵嗎?”
井煬輕笑:“我不懂,但我身為莊主并不需要事必躬親。”
“嗯,我明白!我有個改良鐵質的方法,你愿意聽嗎?”
“好,說來聽……”他原本極為輕松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反身去翻座下的車板兒。
穆敬荑疑惑的盯著他動作,還以為他是發現了刺客,屏息凝神靜靜聽著。
“給,你寫在紙上吧,我怕自己聽不明白記錯了!”井煬回轉頭,見到的就是她全神戒備的模樣。“你這是……”他看看廂底,又瞧瞧她,不禁笑了:“你這是草木皆兵了吧?”
穆敬荑窘著臉,接過紙筆,嘟囔一句:“你得幫我研磨,我只管寫。”
“好!”他含笑留下磨塊兒,從一旁的車壁上放下小桌板兒,掏出硯臺放在上面。
突然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只竹筒,拔開塞子,往硯臺里倒了些水,把著模塊兒細細研磨起來。
很快清水漸濁,再而黑,終至潤澤。
穆敬荑頓感慚愧,實覺自己那手字對不起這么好的墨,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下筆。
看的井煬起急,生怕到了山莊,這位穆小姐還未寫完。
“吁……”車夫吆嚯一聲,馬車停下,穆敬荑的最后一個字也勾勒完成。
井煬伸手抻過紙張,吹干墨跡,蹙著眉看了一遍:“嗯,我到時候拿給鐵匠瞧瞧,希望他能懂。”
突然他指著紙張最末端的畫,問道:“這曲曲彎彎的是何物?”
“啊?哦”!那是彈簧,等你們鍛造出韌性更好,強度更佳的鋼鐵出來,再行制造彈簧吧。
咱們乘坐的馬車若是在車軸與車架銜接處安上彈簧,行駛起來,定會穩當許多。像床榻,座椅,甚至弓弩等物,將來都可以通過此物提升性能。
“還有如此神奇的物事?”井煬大喜,顯然對后面一項更加感興趣。
被他夸張得樣子一逗,穆敬荑感覺心上的大石似乎也落了些。
外面車夫靜靜等了一會兒,見里面仍沒動靜,只好出言提醒:“主子,到家了!”
井煬將那紙小心折好,收進一個牛皮袋里,放入了袖筒當中。對著穆敬荑道:“走,咱們下車,別讓殊兒妹妹等急了!”
今日的惠景山莊顯得格外安靜,門口的小廝侍立兩旁,見主子回來。連忙應和。
穆敬荑默默的隨在后面,進了院兒門。
之前擺放靈堂的位置已經打掃干凈,露出底下的青石地面,整體顯得空曠許多。
“六妹妹他們應該在東跨院兒,你隨我來!”井煬指了指院子東北角,溫聲道。
“嗯!你還有哪些姐姐妹妹,弟弟之類的?”想著每個大家族都期盼人丁興旺,子孫滿堂,穆敬荑便有些好奇,他們家的弟弟妹妹排到了第幾。
“哼,去了你就知曉了!”他丟了一句,邁步向東跨院兒而去。
“大少爺來了!六小姐,四小姐,大少爺來了!”守在院門口的小丫鬟剛見到人影,就飛也似的往院兒里跑。
留在門那的嬤嬤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偷偷撇了撇嘴。
見兩人走到近前,她又立即換上笑臉,蹲身施禮,態度頗為恭敬的道:“呃…大少爺,您過來啦!”
“嗯!”井煬擺擺手,低聲應了一句,算作回答。
穆敬荑瞧了眼那嬤嬤,沒想到對方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對,嬤嬤尷尬的笑了笑,垂了頭。
“哎呀,穆姐姐你到哪里去了?車夫真是該罰,耽誤了這么久,欠點兒把人給我丟嘍!”虞殊小跑著迎了出來,一把拉住穆敬荑得手,將人往屋里帶。
夕瑤笑著站在屋門口,對著井煬恭敬一禮:“大少爺!”
“無需多禮,你曾是二弟的人,也算是我家親眷。”
他這話說完,夕瑤瞬時紅了臉。
幾人剛走進屋,呼啦啦迎上來不少鶯鶯燕燕,大的如夕瑤一般十七八的年紀,小的也有六七歲了。
穆敬荑偷偷數了數,大概有二十來人,全部如小家雀一般嘰嘰喳喳叫著大哥。
看得她無比驚訝。
虞殊指著那些人一一為穆敬荑介紹:“穆姐姐,這位是我的四姐姐!”
一位模樣中規中矩,站在那一言不發的女孩兒,穿著醬紫色衣衫,梳著垂髮分肖髻。
聽到虞殊介紹自己,默默抬起頭,輕柔的笑了笑,低聲道:“穆小姐好,我是虞妍。”
“四小姐好,我叫穆敬荑。”她下意識伸出手,等了一會兒,發現井家兩姐妹都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忙后知后覺的收回去,尷尬笑笑:“不好意思,我是想說,你這身衣衫的顏色真漂亮!”
虞殊眼珠兒骨碌碌轉了下,拉著她到另一位姐妹前介紹去了。
待她們走遠,虞妍低頭,扯著自己的衣襟瞧了會兒,喃喃嘟囔一句:“這是我姨娘為我做的,她說我最配紫色……”
夕瑤見到昔日一起共事的小姐妹,同樣萬分親熱,湊在一處有說有笑的聊著。
他們之間有些人被調到了莊子里,有些被發賣了,有些人不明不白的殞命,有些被隨便配了人。只有幾個一直謹小慎微,慣會察言觀色的,才得幸留了下來,混在一群粗使丫頭里沒被注意。
如今大公子歸來,這些人仿佛又尋到了主心骨兒,紛紛請命回來伺候。
井煬一介男子,對這些都是無可無不可,誰伺候都一樣,也就隨口應了。
虞殊剛一回來,見到還有這么多熟臉兒在,自是很高興。
與一大群女孩子在一起,穆敬荑不禁想起了前世很多可供消遣的游戲,遂逐一畫在紙上,交給虞殊。
午時飯畢,井煬便派人送來了制作好的麻將和紙牌,穆敬荑歡喜接過,開始教她們詳細玩兒法。
也許是女孩子們平日里本就無聊,也許是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心驅使,很快就上了手。
待的穆敬荑與夕瑤離開惠景山莊時,每個人兜里都賺了二三十兩,直樂得主仆兩個合不攏嘴。
看著臨出門時井煬塞給自己的長條箱子,穆敬荑心中忍不住好奇,伸腳踢了踢,似乎還挺重。
隨著馬車行進,里面稀里嘩啦,裝的應是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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