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作坊里火藥用得到的東西很齊全。
但因趙文勛只記得大概比例,為了不影響最終結果。
趙文勛命人尋來巴掌大小的小陶罐數個,按照不同的比例填進去,一個放進一個小盒子里,寫明自己看得懂的配比數字。
等這些做完,天都已經黑了。
惹得趙文勛嘟囔道:“還沒做什么天就黑了。”
昭兒已經走了。
但煙花作坊的人得了昭兒的傳話,得知趙文勛是貴客,故而趙文勛忙碌的時候他們不敢打攪,如今見天黑了,趙文勛忙完了。
他們紛紛上前說:“趙公子,夜里有宵禁,咱們出不去,”方才我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一個干凈的床榻,您若不嫌棄…
趙文勛想到護國寺寒酸的僧舍,半點油水都沒有的難吃齋飯。
趙文勛忍不住問道:“你們這里能做飯嗎?”
匠人們以為趙文勛是餓了,趕忙說:“有,有。這就讓人給公子做去。”
“別!”倒是趙文勛自己臉黑了黑,秦天的飯菜他是怕了。
“你們這里有肉菜沒有?我自己做去。”
方才昭兒稱趙文勛為趙公子,又說是貴客。
匠人們那里敢怠慢,趕忙挪開地方,請趙文勛過去。
天色已晚。
煙花作坊一改往常,在夜里也燃起裊裊炊煙。
好巧不巧的。
在同一時刻,錦璋閣中。
錦璋閣后院的小廚房正小火煨著一煲熱騰騰的梨汁兒,咕嘟冒泡的湯汁瞧著十分可口。
杜凝云這些日子忙著為字體配圖,雖然沒急得滿嘴燎泡,但近來氣溫漸漸涼了,空氣干燥,難免唇上拔干。
弄墨一如往年的催小廚房熬住梨汁燕窩等備上,隨時送來杜凝云這里,好飲用。
今日杜凝云收到文星閣那邊送來的排版好的小兒識字圖,卻發現其中兩個圖文不符。
杜凝云少不得圈出來,讓他們改。
而因賈化大儒越來越對文星閣上心,原本說好的把稿子送到他府上他看。
如今根本不必送了,賈化大儒直接帶著行禮搬到了文星閣。他找了間屋子,一半住人,一半擺各種文稿書籍,儼然要長住再此。
惹得忠意伯連夜讓人給文星閣添了幾個伺候人的丫鬟,請了兩位名廚,又送上各種孤本。
直惹得賈化大儒連連說:“我是來忙幾日,你倒是不想讓我走了。”
而這的直接結果就明顯了。
一連幾日。
杜凝云畫的小兒識字圖被賈化各種嫌棄,雖然最后還是印了,但十二生肖圖有四張被要求重畫。
尤其是生肖龍的圖。
杜凝云為了畫風一直,也采用了一千年后的龍圖畫法。結果賈化大儒覺得這有辱神龍形象,直接命雕版的師傅雕出來秦天龍旗的龍紋印在十二生肖圖中。
還在圖的最頂端洋洋灑灑的批了數百字的指責之話,讓杜凝云看的頭大,想的頭禿。
好在賈化雖然越管越寬,但到底不是有意為難,許多錯處也的確是有錯。
杜凝云更改一番后,賈化大儒雖然仍然嫌小兒識字圖拉低了文星閣的格調,但到底沒理由再攔。
又過了幾日。
杜凝云又送去常見的各類圖片,湊夠了二十四副圖,賈化答應之后,才算印出來第一張成圖。
成圖照例先送到忠意伯的手里,忠意伯看了這小兒識字圖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忍不住拿著這圖,來回看了幾眼后,向昭兒說:“能供孩子讀書識字的人家那里用的上這東西。”
昭兒雖然識幾個字,但文星閣的這些東西他卻不懂。只好在一旁揣摩著忠意伯的心,便故意往杜凝云身上夸,說:“姑娘畫的真好…”
還沒說完,便招來了忠意伯的白眼。
忠意伯只淡淡的說:“趙文勛可以引到云兒跟前了。”
“是。”昭兒趕忙說,說著便起身出去,要帶趙文勛去見杜凝云。
幾日前成功做出古代版手榴彈的趙文勛已經成了伯府的貴客。
只是忠意伯想著杜凝云在忙著繪圖,一直沒有命人帶趙文勛去見她,到讓趙文勛在忠意伯府閑散了數日。
趙文勛今日仍舊閑散。
在忠意伯府時時刻刻都有人伺候,衣食住行無一不精的住了幾日。趙文勛懶散的躺在搖椅上,舒坦的吃著侍女剝好的橘子。
說真的。
三天前他還在不停的忐忑,為什么還沒人喊他做事,難道他的古板手榴彈不夠震驚世人,所以他被遺忘了。
可好吃好喝又有人捏肩捶腿仔細伺候數日后。趙文勛覺得自己墮落了,開始在心中祈禱,祈禱忠意伯繼續將他遺忘,最好永遠想不起來。
只可惜永遠想不起來明顯不可能。
就好比現在,昭兒笑容滿面的來到趙文勛跟前,笑著說:“趙公子,伯爺有請。”
趙文勛只好依依不舍的吃了侍女手中的橘子,起來任由侍女為他理好衣冠,便跟著昭兒出去。
去的還是忠意伯的書房。
杜凝云在后院,來的慢些。
等杜凝云到時,趙文勛已經和忠意伯聊了許久。
來請杜凝云的人沒說有趙文勛這個外男在,杜凝云抄近道從后門進了書房,剛要向忠意伯問安,便看見數日前在護國寺后山遇到的那個登徒子。
“玉玉環妹妹。”趙文勛一時都興奮結巴了。
難道是他的手雷起了大作用,這忠意伯要把女兒嫁給他,特意把美貌的女兒喊過來要他瞧瞧?
這感情好啊!
趙文勛激動的搓搓手,眼神不住的落在杜凝云身上,大病初愈還透著清灰的臉此時各位的紅潤。
杜凝云愣了一下,便反應過來,先向忠意伯行禮罷了,才笑問道:“父親,這位是?”
忠意伯見趙文勛一直盯著杜凝云看,暗道自己近來喊杜凝云議文星閣的事情太勤,以至于一時忽略了男女之防。
便扯著趙文勛,讓趙文勛現在一旁坐下,又讓昭兒站在趙文勛眼前給他倒茶。昭兒素來機靈,不管趙文勛接不接茶,都靜靜的站在趙文勛安靜的充當遮擋物。
讓趙文勛很快便反應過來,知道是他方才的目光唐突了。
但他心里還在疑惑,古時候的女子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么?這人把女兒喊過來還不許他看,到底想做什么?
趙文勛想著,只聽忠意伯說:“你先前做的手榴彈陛下未曾認為動靜太大,天上地下皆有神靈,難免驚擾了鬼神的安穩,并未取用。日后你且聽云兒的吩咐。”
趙文勛聞言,忍不住說:“迂腐,愚昧!這皇帝…”
忠意伯當即變了臉色,急斥道:“慎言!”
趙文勛嚇了一跳,趕忙改口道:“這皇上怎么這么英明神武,見識不凡?這話真的說的太好了,這東西若是驚擾了神靈可真是大錯特錯了。皇上不取用的好,不取用的好啊!”
杜凝云見狀,忍不住看了趙文勛一眼。
但很快便愣住了。
等等…
手榴彈?
杜凝云愕然的看向趙文勛,忽然想到了那時小說里的一句暗號:“天龍蓋地虎!”
“燒餅兩塊五。”
“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趙文勛說著就激動的站了起來,想上前和杜凝云親切握手,雖然被昭兒攔下。
但趙文勛還是很激動的喊:“老鄉啊!居然有老鄉啊!老鄉你什么時候來的?”
杜凝云眼瞅著一旁的忠意伯面色漸漸陰了下來,眼神越來越古怪。
杜凝云趕忙向昭兒說:“先把他帶走。”
昭兒雖然沒有搞清楚狀況,但還是很聽話的先和旁邊的幾個小廝一起把趙文勛拉了出去,留下杜凝云在書房,很麻溜的跪了。
“父親,我能解釋。”杜凝云心中略慌,但面上仍舊穩得很。
忠意伯卻寒了臉,冷冷的說:“我命人查了他。得知他大病前和大病后完全是兩個人,并且病好了之后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被攆出去后遇到空云大師,才僥幸活下來。”
忠意伯說著,眼神冷冽如刀:“但自他清醒后,他的行為就變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因為身是外室所出而唯唯諾諾,而是開始自大狂妄,并且說一些旁人前所未聞的事。而這一切,在另一個人身上也出現了,只是存在不一樣的地方。”
杜凝云聞言,嘴角微抽。
當然不一樣。
她是重生的,而趙文勛卻是一千年后穿越的,能一樣才見鬼了。
杜凝云想著,見忠意伯似有下黑手之意,果斷的先說:
“這些推測沒錯,但你說出去不會有人信。”
“你有云兒的記憶,但你不是云兒,對不對?”忠意伯無視杜凝云的話,突然蹲下身,陰沉著臉冷冰冰的說道:
“就像你給文岳的那些文稿一樣,借尸還魂?”
杜凝云萬萬沒想到自己親爹能有這么大的腦洞,一時表情古怪的看著他,卻被忠意伯誤認為是心虛。
神色越發陰沉,眼神也越發的冷。讓杜凝云果斷的開口道:“你再嚇我,我現在就去告狀!”
“威脅?”忠意伯笑的更冷,手一抬,兩個不起眼的小廝便齊齊上前。
杜凝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敢讓他們把我拖出去,回頭我就敢在母親那里哭委屈。”
“呵。”忠意伯冷笑,還要再開口。卻見杜凝云直接站起來,完全無視旁邊的兩個暗衛,自己走到桌邊坐下吃了口茶,才接著說:
“懷疑的倒是快,是不是親女兒倒是認不出了。”
兩個暗衛想要攔住杜凝云,讓杜凝云繼續跪著。卻不想才朝椅前進了一步,就見杜凝云砰的一聲重重的撂下茶杯,說:
“還想和我動起手了?”
兩個暗衛同時僵立在原地,過了會兒才滿眼無辜的看向忠意伯,惹得忠意伯連連揮手,說:“都退下吧。”
杜凝云這才慢悠悠的哼了一聲,很自然的朝忠意伯一抬手,說道:“銀子。”
忠意伯瞬間黑了臉,確定是我女兒了嗎你就想要銀子。
“沒有!”
這下輪到杜凝云陰森森的笑了:“爹,你還真覺得我是假冒的?”
忠意伯眼神微變,不知是心虛還是被杜凝云的厚臉皮氣的,卻只似是而非的說:“你以為?”
杜凝云嘴角微抽。
但重生這等事如何解釋,說清了挑明了,父親信嗎?
杜凝云覺得自己可以試一試,便笑著說:“我是是你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如假包換。”
“對。”忠意伯也坐了下來,至少身體是她女兒的身體,但靈魂已經未必了。
杜凝云便接著說:“這事情聽起來離譜,但我也沒想到,我會在死后一直以靈魂的姿態,在皇宮上方飄了千年之久,又回到現在。”
忠意伯看著杜凝云,說:“你也沒想到什么?說出聲。”
“我說出聲了。”杜凝云一臉莫名的看著忠意伯,見方才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忠意伯看著杜凝云,眼神有些怪異。
杜凝云見他這樣,只好又一次的把方才的話說了出來。
但忠意伯仍然什么都聽不見。
他眼里的杜凝云嘴巴一張一合,卻丁點聲音都發不出,宛如一個嚼空氣的傻子。
不得已又把同一句話重復了四遍的杜凝云沉默了。
好一會兒才說:“父親,你才年近四十,你的耳朵?”
忠意伯臉黑了。
卻命人把趙文勛帶了進來,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方才她已經全說了,她以前是總裁夫人,你呢?詳細的說出來,否則我立即燒了你這惡鬼。”
趙文勛直接懵了。
惡鬼,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穿越者。
他惡鬼?
趙文勛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趕忙說:“我不是惡鬼,我只是一個穿…”
轟轟轟!
巨大的聲響炸響在杜凝云和忠意伯的耳邊。
而在趙文勛跟前卻成了差點劈死他的閃電,隱約還能看見地面上閃爍著電光的電弧。
讓驚恐萬狀的趙文勛軟倒在地上,幸好沒直接嚇昏過去。
“我不說了行嗎?她都說了怎么不劈她啊?別逮著我劈啊?不是說她都全說了嗎?老天爺,你該劈她去啊!”
趙文勛想著,只聽杜凝云和忠意伯齊聲道:“你看到的是雷?”
“當然是雷。”趙文勛說著指向地上的路面,接著說:“看見地上的焦黑嗎?都是雷劈過流下的,除了雷,什么東西瞬間讓地上多了一塊焦……”
趙文勛說是就激動的趴在了地上,愕然道:“怎怎么消失了?”
只聽見耳邊一聲巨響的杜凝云父女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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