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席九月兩歲了,已經不需要天天哄睡。席煜想著隨著席九月越來越大,這種動不動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的情況會少一些,然而......并沒有。
沙發上,席煜低眸看著這個從墻腳一路爬過來抱住他腿的小鬼,黑曜石般的眼里一片漠然無衷。
“粑粑......”席九月抱著男人的腿,仰著稚嫩的小臉笑容燦爛。
一歲的席九月臉肉嘟嘟的,白皙無暇,頭頂上的白色絨帽上兩只兔耳朵搖搖晃晃,眼睛漂亮得驚人,能滴出水一般的瞳仁里清澈倒映著男人的面容,這般單純無辜的神色,與她倒像極了。
席煜一時間有些恍神,忽而就見小家伙張著還留著啦哈子的嘴向他的褲腿啃過去,順便還蹭了蹭鼻子。
有潔癖的男人:“......”
此時紀悅悅剛從樓梯間下來,看見自家兒子正撅著屁股抱著男人的褲腿好像擦鼻涕,驚得立馬奔上前將席九月抱了起來,果見男人干凈整潔的褲腿上,一片深色濡濕的印子。
在女人懷里的席九月還在揮手歡笑,而紀悅悅正一臉擔憂驚慌地看著席煜。
席煜面色冷淡至極,從沙發上站起,看了席九月一眼,就一言不發轉身上樓了。
“......”紀悅悅看著男人的背影,又收回目光,點了點席九月的鼻尖,低聲微斥,“調皮,下次不許了。你都不知道你爸爸的表情多難看。”
可寶寶有什么錯呢,反正他還小。
席九月又咯咯笑起來,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彎成月牙,這張和席煜幾乎如出一轍的臉稚嫩可愛,笑起來令人心都要融化了,紀悅悅又忍不住摸了摸席九月帽子上的兔耳朵。
真萌啊,不知道席煜小時候有沒有這么萌。
崽子終于三歲了,正到了愛聽故事書拼圖和好奇新鮮事物的時候。
席煜步入了書房,一進門就見書房桌上的鋼筆拆分成兩半摔在地面上,桌角邊的硯臺不翼而飛。桌面上明顯有道灰色的小腳印,地面上灑滿了拼圖和機器模型的碎片,擺在書架上的書分類被全然打亂,有的甚至搖搖欲墜,說是一片狼藉也不為過。
他是......生了個拆家的...嗎?
席煜冷淡著眉目轉身下樓,就見客廳里紀悅悅正在讀故事書,席九月躺在女人懷里,雙手抱著她的腰,時不時用臉頰蹭女人的臉和頸側。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天真可愛。
席煜的眉梢似是再難隱忍地微沉,邁步上前就將席九月提起來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沒錯,是提起來。
一聲驚天動地鬼哭狼嚎的哭聲不期然在空氣中響起,紀悅悅震驚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席九月正在一臉冷淡的男人懷里痛哭,雙手像鴨子拍水一般撲棱不停。
紀悅悅有些著急想伸手接過席九月,卻被男人不容置否地擋住。
“關于酒酒的教育問題,晚上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席煜淡淡說完,就抱著鬼哭狼嚎的席九月上了樓,書房門關閉,徹底阻礙了女人的窺探。
書房內。
席九月正哭的昏天地暗,席煜正不緊不慢將物品還原,直至井然有序。不知過了多久,父子兩未說一句話,席九月哭得抽抽嗒嗒,撇眉看著這個一直對自己冷冷淡淡的爸爸。
“哭夠了?”男人的聲音冷淡傳來,瞥見小家伙已經窩在書桌旁的沙發上漸漸安靜了,一雙無辜似小鹿般的眼里有委屈和控訴。
“以后不許經常抱她,也不許老纏著她。”男人忽而淡著聲音警告他。
“憑什么!”
“你要獨立。”
“我才三歲!”
“不小了。”
席九月不滿極了,他就知道,他這個親爹打從娘胎里就不喜歡他,出生就更不待見他,每次抱他都是媽媽在場的時候,裝的一手慈父。
他這個親爹眼里除了他老婆,誰都沒有。可是他老婆是他席九月的人,他休想搶走!
“還有,席九月,以后不許拆家。”
瞧瞧,瞧瞧,他媽媽不在場,他親爹連他的小名都不屑稱呼了。
“哼,我就要纏她,她是我媽媽,她最愛我......”席九月的嘴已經快可以掛油壺,剛反駁了幾句,忽見面前那雙和自己神似的眸子里是一片冷淡的涼意,莫名令他起了個寒戰。
“她最愛的不是你,是我。”男人一臉漠然平靜反駁席九月。
“我不信!爸爸壞!”
席九月驀然跳下沙發,轉身就跑到門前費力打開了書房門推開。
只見紀悅悅正在門外貼耳聽著,門驟然開啟,下一秒自己兒子正一臉委屈地看著她,猛然抱住了她的腿。
“媽媽,爸爸欺負我嗚嗚嗚。”席九月張嘴就哭,眼淚似不要錢得往外涌。
“席九月,你是個男子漢,一天到晚就會哭,丟不丟人。”門內,男人漠然踱步過來,一邊冷淡訓斥他。
紀悅悅看著那張神似席煜的小臉上淚珠一顆顆滑落,心疼得不行,立馬將席九月抱起來哄。
完全沒注意到眼前男人漸漸暗沉的臉色。
夜晚,男人將她困至身下,今夜他格外放肆,時不時沉聲逼問她,他和席九月誰更重要。
“當然是,是你......”她小聲低語,眉黛輕顰。
“悅寶,你太縱容他了,這幾年目光有幾分放在我身上。”席煜輕捋她臉邊汗濕的發梢,淡聲說道。
那雙眸里有幾分低落的情緒,紀悅悅心下一顫,主動抱緊了男人。“對不起。”
想來的確,因為席煜從小對酒酒就并不親近,她擔心孩子會覺得自己缺少關愛,所以想加倍對酒酒關心和愛護。
聽聞她的想法,席煜沉默片刻,突然說。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和他相處。”
他從未體驗過父愛,自然不知道作為一個父親該如何去和孩子相處,更何況小家伙今天還已經和他宣戰。
他或許天性涼薄,當初席九月的出生,只是他為了留住她下的一步棋。
他也很想負責席九月的人生,但從沒體驗過父愛的他并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和酒酒的父子親情。
仿若知曉他心里的想法,紀悅悅默默握緊了他的手心,輕聲道,“我明白的,煜,慢慢來。”
他親情淡薄,重建也需要時間。況且她明白席煜并非是對酒酒不關心,這些年酒酒惹他不少,也從未見過他會對孩子做出什么傷害的舉動。
“你會是個好父親的。”她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低聲安慰。
男人輕應,聲音繾綣動聽,忽而將她翻轉。在她的驚慌下他的侵略再次襲來。
燈光迷離他的碎發潮濕肆意,眼底是一片炙熱的光。像浩瀚星辰,欲要拉她沉淪墮落。
轉眼之間,席九月三歲了。席司年和季卿卿喜迎二胎,是個男孩,叫席穆。
席九月扒著搖籃看著襁褓里的寶寶,眼睛漸漸發光。
他也好想有弟弟或妹妹!能親能抱能舉高高!
于是當晚,飯桌上席九月就準備向席煜和紀悅悅提出這個意見。
“媽媽媽媽,我想要個妹妹。”席九月眨巴著眼睛向紀悅悅突然說,語氣帶著一絲祈求。
飯桌上,氣氛一時間忽而冷凝。
紀悅悅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席煜眉目冷淡依舊,卻隱約透著一絲風雨欲來的氣息。
“好不好媽媽,弟弟也可以!”席九月堅持不懈說道。
男人的筷子倏爾放下,聲音不大,卻突兀至極,無聲的威壓似乎正在蔓延。
男人俊美無雙的面容上一雙淡漠的桃花眼正漠然注視著他,有暗影在瞳孔里浮現,他的目光冷淡又可怕。
這是第一次,他看見父親如此可怕的眸光。
“......”席九月嘴巴一癟,再一張,下意識就想哭。
“再哭把你丟出去。”席煜的聲音涔冷帶著一絲警告。
無聲的威壓下,席九月默默閉嘴。心道識時務者為俊杰。
對男人的心理想法她幾乎瞬間洞悉,紀悅悅輕咳一聲,對席九月柔聲說道,“酒酒寶貝,爸爸媽媽只有你一個寶寶就夠了。”
席九月一聽計劃泡湯,也不管男人的低氣壓了,直接哭鬧起來,“不聽不聽,我要妹妹!”
紀悅悅無奈至極,此刻,男人突然出聲。
“席九月,出去。”這一聲已經沉冷了下來,紀悅悅看見席煜的面色已經冷到刷新了近幾年的記錄。
她立馬將席九月抱起來就快步走至孩子的房間,將他放下讓他自己玩別出來就快步回到了席煜身邊。
男人此刻佇立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指尖一支煙繚繞,他的目光遙遙望著窗外,眸里是深沉的暗光陰翳浮現,他的記憶仿佛停駐在幾年之前。
“煜......”她輕握住他的手臂。
男人回眸,點燃的煙被熄滅,他驀然將她抱至懷里。
“不要生了。”她聽見他低啞的聲音輕聲道。
她知曉,他應是想起了她分娩那天的不好回憶。他此生的噩夢有兩場,一場是新婚夜她的離開,一場是她瀕臨生死的那天。
“不生,有你和酒酒就夠了。”她輕聲安慰他。
窗外燈火闌珊,室內一片溫馨美好,可憐席九月的夢想就此被扼殺在搖籃。
紀悅悅忽而心血來潮找了一處水青水秀的地方,就拉著席煜和席九月去寫生。
晚風溫柔,青山遠黛。薰衣草漫山遍野,紫色的花海浪漫至極,令人魂牽夢縈。
他們入住一座薰衣草莊園里面,宛如深紫色波浪層疊起伏,在陽光的照耀下,蔚藍的天空,紫藍色的花海隨風起伏,仿佛大地上延展的夢境。
令人向往的悠閑自然的生活。
紀悅悅身穿白色長裙,頭戴遮陽帽,對著席煜溫柔回眸一笑,這一幕被畫筆驟時捕捉,自此時光定格。
席九月在花海里玩耍,席煜剛收完畫架,天空忽而突變,竟然瞬間下起了大雨,席煜立馬抱起席九月,脫下外套蓋至女人的頭頂,就朝莊園前面房舍快步走去。
據席九月回憶,這可能是為數不多感受到父愛的時候。
三人回到了屋內換好衣服,此時雨漸漸停了,天空一碧如洗,一道彩虹劃過。
紀悅悅正和席煜聊天欣賞著雨后莊園的美景,只是一瞬后發現了哪里不對勁,再回神發現崽子不知道跑去哪了!
這可令她驚慌不已,席煜的反應倒是比較平淡,說酒酒可能是去附近哪里玩了,這里有監控,可以喊人查一下。
半個小時后,他們終于在某個薰衣草堆里找到了自己的兒子。
紀悅悅不可置信看著這個滾在稀泥巴里的小人,不敢相信對方是自己的兒子,只見方才還整齊干凈的衣服上一片污泥不說,臉上和頭發上都是。
似是察覺有人的到來,席九月將嘴邊的薰衣草花瓣吹到一邊,立馬從泥坑里咕嚕站起。
“爸爸媽媽,快和我一起跳泥坑!像小豬佩奇那樣!”
席煜&紀悅悅:“......”
以往在城市里,根本沒有泥坑可以給他玩,但是他已經眼饞《小豬佩奇》第一集里面一大家子一起跳泥坑的場景很久了!
紀悅悅一時沒恍過神來,就見一身泥巴的席九月朝自己撲過來,席煜將她往后帶,卻還是被崽子抓住了一只手。
專屬于泥巴的觸感從手上傳來,紀悅悅盯著自己的手,一時間無語。
席煜的眉心不禁一折,不理會身后席九月的呼喚,忽而就將紀悅悅拉走。臨走前還不忘低聲警告席九月。
“以后你的動畫片一律禁掉。”
席九月立馬不滿了,還沒等他抗議兩人身影就開始遠離,他立馬屁顛屁顛跟上。
席煜一路將她拉回了屋內的浴室,他一言不發將她一手泥的手抓住放至水下沖洗,冷淡的面容安靜認真。
紀悅悅默默享受著男人的服務,過了一會兒似是實在憋不住道,“酒酒怎么是這樣子的?”
“......”席煜沉默,清雋的眉眼冷淡依舊。
“他這是隨誰?”紀悅悅繼續凝眉道。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男人才突然道,“我小時候不是這樣。”
兩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你小時候呢?”席煜繼續說。
“......”她驟然心虛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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