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劉偉安一通說和,屋子里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放緩了許多。
劉鄭毅知道自己說話不好聽,也看出來顧知青不舒服了,不好說什么。
他干脆扭頭看向了外面那幾個添亂的,轟趕撲棱蛾子的架勢一擺手:“去去去,都散了散了,明兒都不打算上工了?”
王會計沖著顧安勛和善笑著:“小顧啊,今兒……叔要多謝你。這樣,今晚你先去郭大明白家里湊合一宿,等明兒黑丫兒好點兒了,咱們再把她送家去,啊。”
顧安勛點點頭,很好說話的樣子。
哭嚎不休的六丫被劉鄭毅和王會計帶著往外走時,迎面撞上了手拿電棒兒(手電)急匆匆趕來的柳建國。
劉鄭毅和王會計對視一眼,在手電光晃過來之前,劉鄭毅先發制人:“老柳啊,你怎么來了?你跟六丫是實在親戚,這事兒你得避嫌懂不懂?快回去吧。”
柳建國心一沉,可不想因為老三家的敗家孩子,牽扯上自己的前途:“到底怎么回事兒啊?不是說讓六丫來看看黑丫兒嗎?怎么又扯上她了?”
劉鄭毅把快哭抽的六丫往王會計那邊一推,扯落著柳建國的袖子:“來,你來看看來。”
劉鄭毅把柳建國扯進土屋,指著地上那一堆:“來你看看,你們六丫把人打成這樣,要不是顧知青救了黑丫兒,人現在早沒了。”
“你瞅瞅黑丫兒,來。”劉鄭毅一把子力氣猛然一扯,柳建國一個趔趄,才看清躺在土炕上雙眼緊閉氣息微弱的沈易遙。
那丑丫頭躺著的鋪蓋上,哪哪都是血,看著嚇死個人。
柳建國暈血,直面這么血赤糊拉的場面,一張黑臉都煞白的了。
劉鄭毅松開他:“看見沒?六丫看見人沒死,剛才還想撲上來撞人腦袋……你家咋養的孩子啊?你給科普教育的殺人不犯法是不?你現在還來摻和?”
柳建國頭暈目眩腿都飄了,打著晃地奪門而去,被夜風一吹才緩過勁兒來。
劉大隊長說話句句戳人肺管子,柳建國險些又背過氣去。
在大柳村住著的,誰不知道劉大隊長的嘴不好?但話沒戳自己肺管子上,大家伙都當樂子聽來著。
現在真正體會了一把真刀真槍懟自己身上,柳建國臉都綠了。
這么大的帽子扣下來,別說他年底爭取轉正的事兒了,就是眼么前兒還能不能保住副大隊長的位置都還兩說呢。
柳建國出師未捷,還要一番好言好語保證不沾老三家這檔子事兒,才抹著一頭一臉唾沫星子灰溜溜地離開了。
六丫被帶走關進了牛棚,四個男知青被趕回了屋子,郭家父子也把顧安勛扶回了家捂汗吃藥。
這一個夜晚,終于安靜了,只是看過這一場熱鬧的人,有多少真的睡著了……誰知道呢?
所有人都離開之后,沈易遙就睜開了眼。
她打量了一下黑漆漆的房間,確定沒人了,旋即閉上眼,再次冥想,進入那個玄妙的空間。
嫩綠的光絲再次出現,這一次,她抬起了手,觸碰到離她最近的一條光絲,光絲鉆進她的指尖,隨著手臂游走,最后停在了她的后腦上。
沈易遙雖然閉著眼,卻透過光絲看清了自己的后腦究竟傷成了什么樣。
嘶……好大一個血包啊。
沈易遙小心的將光絲匯聚到傷處,化解著那嬰兒拳頭大小的淤血。
這要是不及時處理,壓迫哪根神經時間長了,她都得出事兒。
木系是五行之中的生命之源。
植物的成長需要它,動物的盛衰同樣與它息息相關。
木系雖然沒有治愈系那么強悍,但也可以輔佐治療一些傷病。
沈易遙不知道的,是她還在夢魘中掙扎的時候,她的本能就自行激發了木系異能,對她的后腦修復過一次,給她存活下來打了個底。
她也不知道,顧安勛之所以高燒忽然退了,醒轉過來,也是她的功勞。
她更不知道,如果當時顧安勛沒有氣怒掐醒她,她很可能在他面前暴露,所以說無巧不成書呢。
在睡夢中,沈易遙就自行躲過了命劫,還陰差陽錯的救回了一個燒出肺炎,并即將燒成腦膜炎的進步青年。
在那個缺醫少藥,不管哪疼都吃‘撲熱息痛’的年代,重感冒都得去縣醫院才能治。燒出肺炎送醫晚了都能喪命,更別提腦膜炎了。
農村娃因高燒時家里沒當回事,燒成傻子的也不在少數。
沈易遙對此一無所知,還在慶幸顧安勛掐醒了她,又幫她找了土大夫來,承了這份人情。
幾乎忙了一宿,沈易遙才吃力的抓住了三條光絲,且三條光絲全部被她用于恢復后腦的傷上了。
清早醒來,她后腦的大包消了一半,綁在頭上的紗布都松了下來。
沈易遙起身,慢悠悠地把頭上的紗布重新綁了綁,又把屋子里的陳設仔細看了一遍。
簡單的一炕兩桌,炕桌上放著幾本舊書,地上的方桌上擺著兩只清洗干凈的鋁質飯盒,一截快燒光的紅蠟燭,兩只土瓷碗,一只搪瓷茶缸。
墻角的凳子上放著一個行李包,地上只有兩雙黃膠鞋。
另外一邊的墻角放著一只大木箱,應該是用來放口糧的,箱子旁邊擺著只小壇子,壇子旁放著水桶。
窗戶是紙糊的,墻上和棚頂也都滿滿登登糊的報紙。
簡簡單單堪稱簡陋的房間,卻充滿著年代特色。
沈易遙是二零后,除了原主的記憶,她只在當年的課本上看過類似的老照片。
現在能夠親身開開眼界,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
白天大家都要上工,沈易遙只好又昏睡了一白天,直到傍晚她的肚子餓到咕咕直響的時候,門口才終于有了嘈雜的人聲。
房門被人推開,郭山和顧安勛走了進來。
“丫頭,醒醒,哥送你家去。”郭山上前,手背搭在了沈易遙的額頭上,冰涼涼的,沒發燒,他放心的笑了。
沈易遙睡眼朦朧的睜開眼,才叫了一聲“山子哥”,她的肚子也跟人家打了個招呼。
沈易遙“騰”地臉紅,可惜臉上一層黑乎乎的遮蓋效果太過,倒是沒被看出什么來。
郭山聽到她肚子響,一拍腦門兒:“對不住啊丫頭,哥粗心了,忘記來給你送飯了……害,這事兒辦的,別急啊,等回去了咱再吃,我媽正做飯呢。”
郭山一邊絮叨著,一邊扶起了沈易遙。
沈易遙穿了鞋,緩過了那陣臉熱才開口:“山子哥,能幫我個忙嗎?”№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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