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友德像是被驚醒了,高聲喊著:“不是,不,我沒有人指使,不是受了指使。
當初小姐救了我,如今我有了能力,想回報小姐。”
他開始一句還說的語無倫次,后一句卻已理順了思路,說的又快又順。
齊嬤嬤眉頭一挑:“給我......”
想讓人堵了田友德的嘴,但想起這人的身份,齊嬤嬤就覺得棘手。
這么個刺頭,摸一下扎手,搞不好,會被御史彈劾。
堵住貢士的嘴,御史萬一彈劾侯府,羞辱士子就不好了。
皇上都不能讓士子閉嘴,還要廣開言路。
她更不能把貢士捆了,堵著嘴丟柴房去審問。
“嬤嬤,”田友德急切道:“當初學生進京趕考,病倒在路邊,若無小姐好心相救,學生只怕在死在趕考路上了。
學生感念小姐大恩......”
后面的話,田友德很聰明的沒說出口。
他從車夫口中知道,救命的小姐,是翰林之女。
其父因兄長獲罪被牽連,罷官回鄉。
因此她幼年定下的親事,被夫家不喜。
小姐進京是退婚來了。
他苦讀多年,光棍一條,如今有了官身。
若是報恩,只有娶了小姐,讓她不會因被退婚,以后草草嫁了。
只是沒想到,小姐在侯府如此受重視,只怕他這樣的官身,還夠不上配給侯府小姐。
齊嬤嬤想起柳若煙來,當初她去打探柳若煙的事兒,車夫很不滿的說了半路行善的事兒。
在車夫看來,把書生帶到附近城池,舍幾兩銀子,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沒必要一路帶進京城。
“混賬,你還說是讀書人,說話不清不楚,讓人誤會不說,還差點抹黑了我家小姐的名聲。
京城誰不知道,我家小姐是皇后的胞妹。養在深閨從不曾離開過京城。
你所說的那位小姐,是我們府上,老夫人的外甥女,侯府的表小姐。”
齊嬤嬤大聲解釋,也是怕這樁事兒,被閑漢們八卦起來,說歪了,讓李瑤釧名聲受損。
再細看田友德長相,齊嬤嬤嘀咕,莫不是柳家小姐都有毛病,眼睛不好使嗎?
這個貢士,實在沒哪里出彩,黑瘦不說,個頭還不高!嘖嘖,柳若煙怎么看上他了?
若是沒看上,救這么個黢黑的書生干啥?
柳家小姐,真會鬧著玩啊!
老余管事忙讓人請了柳家車夫出來。
兩名車夫一前一后出來,其中一位趕車照顧了田友德一路,兩人頗為熟絡。
“喲!這不是田書生,你這是高中了?好啊!”車夫出來便說了這么一句。
齊嬤嬤冷哼一聲,“你是柳家來的車夫,這人是怎么回事,你來說說。”
那車夫便繪聲繪色說起了故事。
原柳翰林之女,因隨父回鄉,與京城斷了瓜葛。
早年在京城時,定下的親事有了反復。
因要退親,柳小姐便親自進京。
求武威候府老夫人,她的姨母做主,幫忙退掉親事,另尋夫婿。
小姐一路進京,各種艱難。
卻還能大發善心,救了一個病倒在路邊的書生。
車夫說的一波三折,比茶館里說書先生講得還jing彩。
難得這是真事兒,當事人就站在面前,懷里還抱著大紅描金的貢士名帖。
佳人救了才子,多么曲折離奇,姻緣天定的故事啊!
家將早得了吩咐,去陸家在京城的族宅里,請了坐鎮京城的陸家老爺來。
故事講完,陸家舅爺已經到了。
站在圈外聽了一會兒,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
請他來的家將,進府便說了因由。
在聽車夫細說,不免在心里,把陸家的外嫁女,罵了個狗血淋頭。
陸家族老走出來,家將便朝著齊嬤嬤打手勢。
齊嬤嬤忙走下臺階,恭敬的朝著陸家舅爺施禮。
“原來是舅公老爺來了。真是麻煩您了,府里沒有主事的,夫人和老夫人都不好出面,您來了就好,您看這......”
陸家族老心說,我不想看,我能裝看不見嗎?
“哦,是,文碩出征前幾日,特意拜訪了我,托我照管府上一二。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事!”
說著,他冷哼一聲,問:“你是貢士?難道不知,一等侯爵門前,不得聚集喧鬧嗎?
如此行徑,難道想讓禮部取締了你的貢士資格?”
田友德有苦說不出,他是要趁著熱鬧的喜氣,來侯府說報恩的事兒。
本是喜上加喜的好事,沒想到衙役一路起哄,他稀里糊涂的到了侯府正門外。
偌大的侯府,從正門到側門,不知要繞行多遠。
衙役喧鬧不止,加上一路看熱鬧的人,就這樣被堵在了侯府門前。
“先生息怒,是學生的錯,學生初來京城,不知路徑,走錯路了。”田友德躬身道歉。
陸家族老捻須點頭,既然鬧劇變成了佳話,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李侯爺出征在外,侯府皆是女眷,我等不好登門打擾。
如此,你便隨我去茶樓說話罷!”說完,陸家族老轉身就走。
田友德慌忙跟上,走在陸家族老轎子一側。
圍觀的人,有的跟著去茶樓看熱鬧。
有明白人,知道事情到此為止,便散開走了。
大年隨后跟去了茶樓。
茶樓二層的雅間里,田友德面紅耳赤,把自己的目的說了。
陸家族老鐵青著臉,又一次在心里,把嫁給柳翰林的表妹罵了一遍。
“柳家人不在京城,柳小姐借居侯府,陪伴姨母身旁。此事我不好做主,話可以幫你帶到。”
陸家族老說著,看向大年。
大年板著臉,本想罵田友德幾句,但想起這是貢士,即便是個糊涂人,也不是他能罵的。
憋著一口氣,大年問:“敢問田老爺,考中哪科,是要殿試,還是要通過六部論選。”
田友德忙道:“學生家學淵源,自幼跟著父親學習水利造船,此次考的是雜科。”
雜科就不用殿試,也沒有殿試的資格,只能等著殿試后,入翰林院參加論選。
不過,雜科考中貢士,一個七品官穩穩到手了。
大年點點頭,“如此小的回去便稟告老夫人,不知田老爺在京城何處落腳?”
“暫住福州會館。”田友德慚愧道。
大年再次點頭,福州會館有錢,落腳在會館的書生,成了七品官老爺,會館懂事兒一點,至少會送一座外城宅院。
“那田老爺回去等消息吧!”大年躬手告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