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定安侯府一片死氣沉沉,唯獨秋露居因為距離主院太遠,未受到任何影響。
馮淑作為大姐,要說有多傷心,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馮大姑娘還活著,恐怕也不會傷心,她們兩姐妹畢竟沒在一起生活過,壓根兒沒有什么感情。
更何況,馮倩作為妹妹,絲毫不顧念姐妹之情,竟然覬覦大姐的未婚夫。
所以,馮姝并不覺得她應該要為馮倩的死傷心。
她只是覺得有些遺憾,遺憾沒有能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
自從出事之后,馮遠章就一連很多天沒有回來了,據院子里的管事媽媽說,馮遠章以前就經常一個人住到郊外的別院兒里,這一次更是連續出去了好多天。
轉眼就到了上元節。
定安侯府算再不濟,上元節的家宴還是要舉辦的。
馮姝早早回到了定安侯,出門多日的馮遠章也回來了。
馮姝剛走到花廳外面,就見廊下站著一排少男少女。
馮姝認出,兩名少女分別是三姑娘馮珍和四姑娘馮薇,兩名少年是三公子馮倉和四公子馮羌。
馮倉和馮珍都是許氏所生,四姑娘馮薇是張姨娘所生,四公子最小,如今才八歲,是一名通房所生,生母早就病故了。
那一排少男少女看著馮姝,誰也沒有出聲,儼然在看一個陌生人。
馮姝抿了抿唇,掃視著眾人問:“我二哥呢?”
她發現,除了二公子馮羽沒來,其他的人好像都來了。
四公子聽到這話,狠狠瞪了馮姝一眼。
馮姝覺得疑惑。
四公子還是個小屁孩兒,她自從回來后,就沒看到過幾次,可看這小子的眼神,好像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這時候,馮遠章走了過來,掃了一眼廊下的幾個人,皺著眉頭問旁邊的一名管事:“二公子人呢?”
那名管事還沒回答,四公子馮羌就氣呼呼道:“父親,二哥來不了了。”
馮遠章沉下臉:“馮羽不是酉時就回來了,怎么會來不了?”
眾人皆低著頭不說話。
馮羌瞪了一眼馮姝,開口道:“二哥本來是打算過來的,誰知剛走到半道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跌了一跤,摔傷了……”
“摔傷了?他翻墻都沒有跌傷,怎么走個路還能摔傷?”馮遠章沒好氣道。
旁邊的管事小心翼翼道:“二公子摔了一跤之后,忽然渾身沒力氣了,連走路都走不了了……”
季嬤嬤正好扶著許氏過來,聽到這話,臉色忽然變白:“渾身沒力氣?怎么會……”
“二哥是不是住在金稻軒,我去看看他。”馮姝說完抬腳就走。
自從回到定安侯府,馮姝還沒去過二公子的住處。
身后傳來一道喊聲:“站住!”
馮姝轉過身,就看到馮三公子朝她走了過來。
馮姝站定問:“有事嗎?”
藍衣少年上前一步,攔住了馮姝的去路:“你不可以去看二哥。”
馮姝擰眉:“為什么?”
藍衣少年冷冷一笑:“你把二哥害成這樣,居然還有臉去看他?”
少女一臉錯愕:“我害他?你這話從何說起?”
馮三公子鐵青著臉道:“你在南河好端端的,干嘛回來?你如果不回來,二哥就不會生病了。”
許氏在后面洋裝斥責道:“三郎,怎么能跟你大姐這樣說話?”
馮三公子漲紅著臉分辨道:“母親,兒子說的是實話。”
馮姝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向馮倉:“二哥生病,為何和我有關?”
馮倉冷笑一聲:“大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馮姝越發不明白了:“難不成是我把二哥推倒了?害得他摔了跟頭?”
馮羌翻了個白眼:“二哥從小到大都沒生過病,怎么你一回來就生病了呢?這不是和你有關系,還和誰有關系?”
“虧你還是個讀書人,怎么講起歪理來了?莫非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少女不客氣道。
馮倉冷冷道:“大姐還記得大哥嗎?”
“大哥不是早就不在了嗎?”
據說,馮大公子只比大姑娘大了一歲,小時候既聰明又可愛,可惜三歲的時候生了一種奇怪的病,即便請來了有名的神醫,也沒能救回,不滿三歲就沒了。
馮三公子冷冷道:“據說大哥當初也是突然摔了一跤,然后就病倒了,一個月不到人就沒了,如今二哥也突然這樣,這難道不是因為大姐回來的原因?”
馮姝一怔。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來。
十二年前,年僅三歲的馮大姑娘之所以會被送到南河的外租家,是因為說她是個克星,不但克死了生母,還克死了她的大哥。
所以,這些人認為馮二公子的病和她有關?
真是無稽之談。
既然這些人這么認為,那她就不去好了,免得到時候又訛上她。
馮姝沒有多說什么,轉身施施然離開了。
雖說是家宴,可這一頓飯吃得很是沉悶,中途幾乎沒人說話。
許氏剛吃了幾口,就說沒胃口,扶著季嬤嬤回了凝香院。
自從馮二姑娘沒了之后,許氏的整個精神氣似乎都被抽走了,終日郁郁寡歡。
馮遠章見許氏走了,也沒心情吃了,不一會兒也離開了。
兩個大人一走,剩下的小輩兒們也相繼離開。
馮遠章本打算去書房,想了想,還是去了馮二公子的住處。
金稻軒中。
馮二公子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才半天功夫,整個人就瘦了一圈。
一名大夫正在給馮二公子診脈。
“李大夫,查出小兒是什么病了嗎?”馮遠章走進去,沖著大夫拱了拱手。
老大夫捋著胡子搖搖頭:“依老夫看,二公子并不是摔了一跤才變成這樣的,而是因為生病了,才會摔跤,恕老夫無能,暫時還沒能查出病癥,就先給他開幾副調理的藥試試吧。”
馮遠章看著床上躺著的兒子,再想想往常生龍活虎被自己追著打的場面,不由得黯然神傷。
二姑娘沒了,二郎要是再有個好歹,這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
馮遠章離開金稻軒,就回了書房。
這時候,看門的仆從稟報說,夫人來了。
話音剛落,許氏就由季嬤嬤攙扶著走了進來。
“夫人身子弱,有什么事讓下人走一趟,為何要親自過來?”馮遠章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許氏接過茶杯喝了幾口,才緩過來一口氣:“老爺,妾知道您怨恨我,可妾也是沒想到會這樣,二娘沒了,我這心肝就像被挖了一樣難受。”
提到馮倩,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馮遠章頓了頓,才嘆氣道:“過去的事還提它干嘛?二娘沒了,其他的孩子還要活,咱們得往前看。”
許氏點點頭:“老爺,妾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什么事?”
許氏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馮遠章:“老爺,您想過沒有,家中接連發生不幸,都是因為大丫頭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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