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趕到李秀陽身邊時,發現這位大公子神色難得的肅穆。
肅穆這個詞用到李秀陽的身上,他以前無論如何也不敢想的。
“公子。”
李秀陽回過神來,一言不發,直接把手中的紙條遞給了秦先生。
秦先生只是掃了一眼,也是臉色大變,捏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秦先生,您覺得該怎么辦?”李秀陽輕聲問道。
秦先生聽到李秀陽的話,頓時冷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是啊,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么震撼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當務之急還是想想對策為妙。
鎮國公府掌管著整整二十萬的兵馬,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會成為眾矢之的的。
秦先生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底又恢復了平靜,回到了以往波瀾不驚的狀態。
秦先生將紙條還給了李秀陽。
“公子,國公爺說的對,咱們是肯定不能回京城了。”
“國公爺戰功赫赫,深受百姓愛戴,在朝中也有些人脈,吳王不敢輕易動他;世子遠在秦州掌握著重兵,吳王也不敢對他動手;可是公子您本身沒什么足以在吳王手下自保的能力,但身為國公府的長孫和未來的繼承人,地位非同一般,如果落到了吳王的手中,反而有極大的可能會淪為要挾國公爺和世子的工具!”
“公子,此時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萬一被吳王的人打聽到了您從秦州回來了,定然會處于危險之地!”
他終于意識到了吳王的不對勁來自于哪里了。
吳王在這里說了這么多,表面上是在“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辦,實際上已經蘊含了濃重的對他的不滿了。
崔括看著吳王面無表情的臉,頓時背后滲出了一層冷汗。
雖然說崔括之前也曾經預料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后,但吳王這未免也來的太快了些........
崔括平復了一下情緒,神色恭敬地朝吳王拱手道:
“殿下,既然您已經做出了決定,崔某自然愿意竭盡全力為你籌謀。”
吳王沒有說話,沉默著盯著崔括的動作,也沒有讓他起身。
“殿下........”崔太后意識到這個氣氛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這樣的吳王也很讓他陌生,這不是那個和他在偏殿私會時藏不住愛的熱烈的吳王,也不像是那個在信中似乎滿是對愛人的思念與關懷的吳王。
崔太后突然覺得這個時候的吳王很像一個人。
先帝,仁宗。
那個整日拖著病軀操勞朝政,行止溫和仁慈,卻散發著攝人的帝王無情的人。
崔太后看著吳王的眼神有些失神。
過了半晌,吳王才開口:
“崔大人,本王猜,你這個時候一定在想著先緩住本王,等從這里出去之后才想辦法來控制住本王吧,或者是,把本王趕走?再或者是,直接讓本王和周王那個廢物一樣困死在這慶京中?”
崔括直起腰來,平靜地看著吳王:“殿下,崔某既然敢讓您入京,自然會信守承諾,崔氏全族也會盡力地幫您掌控大魏王朝。”
崔氏全族。
慶京,鎮國公府。
一眾甲士呼啦啦地涌入了廳中,簇擁著吳王走了進來。
鎮國公雖然頭發與胡須一半都已經白了,但氣度和威儀不減當年,和氣勢洶洶進來的吳王比起來,絲毫不落下風。
“見過吳王殿下。”
鎮國公按照禮節向吳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吳王笑容和煦,抬手虛扶了一下:“國公爺為我大魏立下了汗馬功勞,本王怎么好意思受國公爺如此大禮,還請國公爺快快起來。”
這個語氣,還沒有坐上龍椅,倒已經把自己當成皇帝了。
鎮國公心中暗暗嘲諷,面上絲毫不顯,直起腰身,伸手介紹一旁的鎮國公夫人:
“這是內子,還不趕緊見過吳王殿下!”
鎮國公夫人順從的向吳王行禮,然后就被鎮國公以婦人不得干涉朝政請出了會客廳。
鎮國公夫人走到門口,擔憂地看了一眼被甲士塞得滿滿當當地廳內,深吸了一口氣,走向了候在不遠處的管家:
“讓府里的人都盯著點這邊,如果出了什么事,不惜一切代價動手。”
鎮國公夫人看著管家,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一個在海洲縮了幾十年的藩王如果想爬到鎮國公府頭上作妖,那么鎮國公府就算是冒著被天下人唾罵的風險,也是起碼要把他的爪子給剁下來的!
廳內,吳王和鎮國公分別落座,兩人面上的笑容都很和煦。
當然,如果忽略掉其余站在廳中眼中露著兇光的甲士,可能氣氛真的很愉快。
吳王笑吟吟地看著鎮國公道:“聽說國公爺病了,本王特地前來探望一二。”
鎮國公淡淡一笑,撫了撫胡子:“多謝王爺探望,老夫確實是病了。”
吳王沒想到鎮國公就這么認了下來,眼底浮現出陰鷙,笑意不減:“本王看國公爺臉色倒是如常,不知是哪里犯了病,本王好去請太醫院請一兩個人來幫國公爺看看。”
鎮國公嘆了一口氣道,“不瞞王爺,折磨老夫的是心病,讓老夫無精打采,夜不能寐,想來就算請太醫來也沒有什么用。”
吳王挑了挑眉:“哦?可否說來給本王聽聽?”
鎮國公無奈地看著吳王:“倒是殿下應當也知道我的長子帶著長孫在秦州駐扎邊境吧,讓老夫憂慮的事有兩件。其一,這爺倆久居秦州,非說是一日不解決西邊的敵患,一日不會回京,老夫怎么勸他們都不聽老夫的,我既生氣,又擔憂這父子二人的安危。”
“其二呢,老夫雖然膝下只有援兒這一個兒子,但是我李家支脈的人多,一聽說援兒打算永遠地駐扎在秦州,那些個腌臜的心思又起來了,但是總歸是自家人,老夫雖然心里清楚,但礙于面子,有些事他們不做的太過分老夫也不能做什么,就像一根刺扎在喉嚨里一樣難受.......”
竟然敢說殺就殺?!這是當他們不存在嗎?這吳王的眼里還有沒有規矩!
他就不怕今日讓陰識血灑當場之后,沒有人敢擁立他了嗎?
趙王拄著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且慢!”
“吳王!你怎可如此無禮!陰大人雖然言語稍有冒犯,又何至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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