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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明憲宗肯給他們留一條活路,他們也不必如此。
汪直沉聲道:“陛下可以不念舊情,可我們不能不忠禮義。”
他們是臣,始終都是。
不管他明憲宗認與不認,他汪直都是他的臣,都是大明的臣。
他此生,就該忠于大明,忠于陛下。
他汪直,這一輩子都不會背叛大明,背叛明憲宗。
即使宣家和蘇庭都愿隨他一同謀反,即使他有兵權支撐,有謀略相扶。
他依舊不愿。
汪直,誓死也不愿反。
蘇庭壓根就勸不動他。
他曾經仔細思索過謀反的事,若是宣家鼎力相助,再加上王越那邊的勢力,汪直有很大的可能成功。
若是成了,這天下,就是他們的。
此后,誰也不敢再對幼恩動手。
督公也能平平安安度過余生,自此不再有憂心之事。
可他偏是不愿,他偏是不愿反。
蘇庭心中焦急難耐,卻終是不敢再多言。
這一刻,他的的確確覺得汪直是在愚忠。
身為臣子,當忠君王,守天下。
本該是這個道理。
只是,明憲宗早已棄掉汪直這一步棋。
他汪直,又何必如此愚昧,始終忠他敬他,護他守他?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蘇庭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嘆惋,一遍又一遍地勸解自己。
他對自己說沒關系,大不了,他替汪直去反。
這天下,他去奪。
這罵名,他來背。
只要能守住汪直和幼恩一生平安就好。
他剛有這種想法,便被汪直瞪了一眼。
“我知你在想些什么,我告訴你蘇庭,只要你還認我汪直一天,就不該有這種想法。
還有,若你當真反了,我汪直,便與你自此恩斷義絕,從此陌路。”
自此,他蘇庭,與他汪直再無關系。
蘇庭自然不愿落得如此下場。
他想讓汪直過得好一些,想讓幼恩平平安安。
可他也不愿與汪直形同陌路,更不愿與汪直站在對立面。
良久后,蘇庭發出一聲長長嘆息。
“督公不肯,我自然不會。”
他自是不會違逆汪直,自然不會與汪直站在對立面。
“我自然,不會。”他重復道。
他想,可他不會。
因為汪直不愿。
汪直盯著他,沉聲道:“你最好不會。”
幼恩雙手環臂,始終盯著江允南。
江允南坐在她對面,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看了蘇硯一眼。
蘇硯避開他的目光,隨后默默往幼恩身旁湊了湊。
幼恩回來后便一直冷著臉,他不用問都能猜到,定然是江允南做了什么混賬事,惹得她不高興了。
江允南一直看他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去勸幼恩。
這種時候,他定然是要站在幼恩這邊的。
他怎么可能會幫江允南。
江允南見狀,沒忍住撇了撇嘴。
果然,在蘇硯眼里,兄弟永遠沒有女人重要。
他蘇硯,果然只在乎她蘇幼恩。
幼恩終于開口:“你這次被抓,是因為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受這些苦。
所以,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是冷冰冰說出這一連串話的,江允南一點都不覺得她這是在道歉。
他深吸一口氣,猜測幼恩還有話沒說,便靜靜低著頭,等幼恩繼續。
果然,幼恩真還有話要說。
“但是,你今日就這樣跑了算什么?我不求你在那幫我御敵,更不求你幫我把劍拾起來,可你也不能直接就那樣跑了啊。
跑得比兔子還快,你究竟是有多怕死?”
江允南弱弱解釋:“我只是覺得...我待在那里也沒什么用,也是拖累你,所以就跑了......”
幼恩壓根就沒聽他的話,繼續道:“還有,我們解決完那群錦衣衛之后,在忙著藏尸時你又在哪里?
江允南啊江允南,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來這一趟是為了救你。結果你倒好,不僅跑得比兔子還快,完事后還不收拾。
不收拾也就算了,還悠哉悠哉坐在那里,看著我們藏尸。您江大少爺就那么金貴?就不能動一動手?”
江允南撇了撇嘴,他覺得自己有些委屈。
“你也沒說要我幫忙......”
她想他過去幫她一起,跟他說一聲不就行了?
他當時確實不想動,不想干這種粗活累活,但若是她開了口,他定然會過去意思兩下的。
可她當時沒開口。
幼恩默默翻了個白眼。
“你還好意思給我提這個,你是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長時間。
自我們開始挖土的那首起,我便以為,你一定會過來幫忙。再到后來,我想你應該是想歇一會兒,等到歇完了馬上就會過來了。
不曾想等到所有尸體都藏完了,你連站都沒站起來過。江允南啊江允南,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你這個人不僅慫,還懶。”
她真是快被江允南氣死了。
她想不通,他這樣的人,究竟是怎么當上這本書男主的。
難不成是他在二狗寫書的時候給二狗送過禮?
要不然咋能有這待遇?
憑啥他江允南就是男主,她蘇幼恩就是惡毒女配。
蘇幼恩越想越氣,從最開始的因江允南而生氣,已經逐漸開始生二狗的氣了。
若這輩子還有機會回一趟現代,她一定會去把二狗揍上一頓。
帶上蘇硯一起。
江允南還在堅持著狡辯:“你聽我解釋,我真不是這樣的人。我就是,就是怕會倒忙,有挺多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做。”
他這樣狡辯完,連他自己都不信。
更別提幼恩了。
幼恩對他都無語了。
分明已經做錯了事情,不承認錯誤也便算了,還一直在這狡辯。
認個錯有這么難?
他江允南,就這么沒擔當?
蘇硯覺得幼恩就要發怒,他連忙為她倒了一杯溫茶,輕聲勸道:“好了,喝口茶消消氣。”
氣氛已經冷到了極點,滿屋子的人都不敢說話。
蘇漾佯作看書,一直在一旁低著頭。
而方鶴齋則是也拿了本書,想要裝作在看書,卻沒想到自己連書都拿反了。
李照鄰則是在一旁看戲,她覺得這種畫面還挺好玩的。
唯有蘇硯,怕她動怒,氣壞了身子,對她自己不好。
幼恩喝了口茶,心下暖了一分,怒氣也隨之消了一分。
好在還有蘇硯在,要不然,她真的能被江允南氣死。
“別生氣,別生氣。”江允南道:“對了,聽說你倆準備成婚了,什么時候?”
他刻意岔開話題,幼恩也不想跟他慪氣,只是應道:“還沒定時間。”
罷了,反正剛剛已經罵過他了,這氣,也能消了。
江允南見她終于不再生氣,連忙笑著道:“咱們早些挑個良辰吉日,把喜事快些給辦了。”
幼恩下意識應道:“我自是知曉。”
她自然想。
五日后。
這一日,汪直拿著一張劃了一道又一道的紙,皺眉慍怒道:
“這些日子都不行?那還能等到什么時候?”
蘇庭說,近些日子不宜辦婚事。
汪直每提一個日子,便被蘇庭否決。
他能想到的所有良辰吉日,在蘇庭這里全都不合適。
“難不成要等到明年,這婚事才能辦成?”
宣吾進入營帳的時候,便聽到了這話。
他見汪直神色間夾雜著些許怒氣,便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敢過去。
但汪直這時候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宣吾無奈,只好硬著頭皮走向汪直。
“督公,有人來找。”他恭聲道。
“何人?”汪直問。
宣吾答:“中書省平章政事。李昭和。”
李昭和。
汪直愣了一下。
他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才過多久,他李昭和,便從六品員外郎,升到了一品平章政事。
旁人都道他李昭和有能耐,有本事,這么快就能從六品爬到一品的位置上。
可他們不知,李昭和在往上爬的路上,殺了多少人為他的前途鋪路。
這條路,是他踩著無數人的尸體,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他李昭和,怎么還好意思來找我?”
汪直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有眼光的人,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那一天。
而他看走眼的那個人,正是李昭和。
李昭和是個什么樣的人?
汪直覺得,他是個無情無義,虛偽至極的小人。
為了一品平章政事的位置,他李昭和六親不認,不念舊情,不講情義,沒有絲毫仁義可言。
汪直已將他看了個透徹。
可他看透得太晚了些。
汪直被他害得恨慘。
當初,是他費盡心思,一手把李昭和舉薦到陛下眼前。
可他李昭和卻翻臉不認人。
自他在陛下面前能說上話之后,他便總是對陛下說一些關于汪直的丑事。
從最開始汪直做過的一些小事,到他曾違抗皇命,為保西廠而殺人這種萬不能讓明憲宗知道的秘密,李昭和也都向陛下一一稟告。
在這皇城里,若想活下去,不被人殺死,就得先學會殺人。
而汪直能走到西廠督公的位置上,手上自然不會干凈。
陛下若是開始懷疑他,若想查他,自是簡單。
這皇宮里經不起深查的人太多太多了,他汪直只是其中一個。
可他也是其中最慘的那一個。
汪直,是被自己信任之人所背叛,被自己親手扶持的那個人,一步一步拖下水。
西廠遭到罷黜,與他李昭和脫不了關系。
這些汪直都忍了。
他知李昭和是愛權勢,故而才不惜一切代價去做這一切。
誰不愛權?
這天底下,誰都愛權。
汪直也愛權,他也是那樣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故而他能理解李昭和的心思,能理解他的欲.望。
在李昭和還沒觸犯他的底線之前,汪直都能不怨他,不恨他。
他以為,自己能一直忍受著李昭和。
起碼在那時候,他是真的不愿與李昭和徹底鬧翻。
他并不想在這世上繼續樹敵。
他的敵人已經太多太多。
起碼,在李昭和徹底觸犯他的底線之前,他是不愿的。
可李昭和偏是個得寸進尺的。
他似是鐵了心,要搞垮汪直,搞垮西廠。
宋家女兒還活著的消息,便是他說出來的。
若不是他,明憲宗怕是早已忘記了那一樁舊事。
憲宗平日里已是這般繁忙,朝堂上的事情一茬接著一茬,他壓根就沒閑工夫去回顧往事。
萬不該忽然想起宋家人的事情。
宋家那一樁事情,已經過去太多太多年了。
明憲宗早該忘記了。
就算沒忘記,也不該忽然懷疑她宋卿卿還活著。
那時候汪直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在心中隱約猜測,應是身邊有人出賣了他。
可他不敢去想會是誰,也不愿隨意猜忌身邊人。
當時的他,并未懷疑到李昭和身上。
他真正確定明憲宗是從李昭和那里知曉的那樁往事,還是在南京的時候。
那時宮中有人同他報信,說陛下起了想罷黜他官職的消息,他回信問了原因,這才徹底知曉李昭和背地里干的那些混賬事。
他萬不該把念頭打在蘇幼恩身上的。
若他不動幼恩,他也不會拿他怎么樣。
可因他,幼恩已是陷入此等境地。
汪直再不能忍著他。
他正要發怒,便聽到宣吾小聲提醒:“督公,您該擔心的,是他如今因何找到的您,找您,又是為了何事。”
汪直這才反應過來。
是啊,他該擔心的,是這個問題才對。
如今弄清楚他的來意,才是最重要的。
汪直苦笑,他只是沒想到,自己已經這么久沒再見到李昭和,如今只是聽到他的名字,得知他就在外面,還會因他而牽動情緒。
他沒想到如今的自己,還會因為李昭和而動怒,還會因他而犯糊涂。
這世上與汪直結仇的人很多,但能讓汪直心中真正怨恨的人不多,他李昭和算是一個。
蘇庭也打聽過如今朝中情況,他知曉此時李昭和正得圣寵,是朝堂上陛下最信任的人。
故而便對汪直道:“他這時候過來,怕是陛下的意思。”
若非如此,便是他李昭和又起什么壞心思了。
“陛下終是知曉了這一切。”
他終是知道了。
汪直本就明白,南京的事情,明憲宗一定會知道。
可他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得這么快。
才幾天的時間,他派來的人都已經到蘇州了。
皇宮那邊的動靜與消息,遠遠比他想象中要快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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