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懵圈了,當她清醒過來時,留雀堂只剩下她,連醉酒倒地的謝阿囡都不見蹤影,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不由自主摸了下被李商親過的地方,灼熱如火燒,瞬間蔓延,幾乎把她的臉燙壞了。
初七逃似地跑出留雀堂,途徑廊道被風輕吹過后,思緒更加凌亂了,她不知李商是喜歡她而為之,還是在欺負她,或許……他根本就沒親過她,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初七心亂如麻,一晚上都沒睡著,她打算明日一早去找李商,可是到第二天,謝阿囡卻說他早上被謝惟派去做事了,不知何時回來。
初七心又亂了,小心地探起謝阿囡的口風。
“我昨晚有點醉了,醒來之后沒見你人,你去哪兒了呀?”
謝阿囡不好意思撓著后腦勺,笑道:“我也醉了,是李商把我收拾干凈扶回去的,他還說你在堂里,等會兒要送你回去。”
初七聞言略有所思地點起頭,而后就走飄飄忽忽地走了,仔細回想昨晚,似乎是謝阿囡哼哼著從地上爬起來,李商過去扶……如此一來,那個……是真的了?!
初七小心肝兒微顫,整張臉燙了起來,她急急忙忙往房里走,想快點躲起來,沒想半道上,恰好遇到了麗奴兒。
麗奴兒穿著妃色高腰襦裙,蛾眉淡掃,畫了額黃,她見到初七舒眉笑問:“怎么了,眉頭擰得這么緊,遇上什么事了?”
初七心里咯噔,忙不迭地搓起眉頭。
“有嗎?我有擰眉嗎?”
麗奴兒笑了,一雙媚眼望著初七,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
初七正是心慌意亂,她不懂男女情事,小話本也沒研究過,上回還是和慧靜聊女兒心事,可半斤八兩的誰都不懂。
初七實在困惑不已,干脆問麗奴兒:“麗姐姐,如果有人親你,是不是等于喜歡你?”
“這是當然,不管是喜歡你的皮相還是別它,肯親你自然是中意你。”
初七聞言臉立馬就紅了起來,不禁抬手摸下臉頰,原來她也會被人喜歡,但一想到這個人是李商又覺得很不真實。
麗奴兒看出些許,沒有揭穿,反倒問她:“是有什么事嗎?還是你有喜歡的人?”
初七被問得措手不及,忙不迭地搖頭擺手,“沒……我還沒有喜歡的人……我不知道……”
麗奴兒嫣然一笑,道:“情竇初開是很自然的事,你有喜歡的人話不妨大膽些,不要等到后悔的那天。”
她像是話中有話,但又不便多說。
懵懂的初七不禁茫然,不停在想什么是喜歡,不討厭算不算喜歡?
渾渾噩噩過了幾日,初七無暇再想這件事了,謝惟讓她繼續讀書習字,還讓麗奴兒教她禮儀姿態,每天都排得滿滿當當。
在臨松薤谷時要學,回來又要學,雖說初七挺喜歡學問,但讀得多了難免覺得奇怪,她是駱駝客又不是達官顯貴家的女兒,而且有些東西駱駝客也用不著。
初七滿腹疑惑,終于忍不住問謝惟:“郎君,當個駱駝客為什么要學這么多。”
謝惟聞言放下竹牘,看著她清澈愛笑的眼眸,想了會兒說:“人總要向上走,難道你想一輩子在風沙里嗎?”
初七一手托著腮,小嘴微微嘟起,十分認真地琢磨起來,“郎君說得有理,只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話落,她彎起眉眼,笑得明媚。
謝惟不由微怔,似乎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由沉心思忖,道:“人各有命,你的命不止是當條魚。”
這話對于初七而言過于深奧了,他怎么知道她的命不是當條魚呢?初七打算再問,謝惟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為什么,自回來之日起,初七就覺得他似乎刻意在回避什么,不但沒之前親近了,而且越來越嚴厲。
“初七,頭擺低了。”
驀地,一截冰冷的戒尺抵上她的下巴,初七不由打了個寒顫,緩過神后,她很無辜地看向謝惟,四目交錯間,他不禁凝神,目光在她的眉眼間停了許久。
“郎君。”初七輕喚,謝惟如夢初醒,他匆匆地移開目光,再也沒說過話。
次日,謝惟沒再出現,夫子換成了一個駝背小老頭兒,每句話前都喜歡加上“孔子曰、孟子曰。”念得初七快要睡著了,她時不時望向窗外斜枝桃發呆,看著成雙成對的雀鳥停在枝頭,心里不知什么東西正隨之萌芽。
時光飛逝,轉瞬就要到謝阿囡的大喜之日,在迎親前日李商回來了,還帶回幾大箱喜禮,順便吃上了謝阿囡的謝媒宴。
初七見到他時,他身穿翠色交領袍,腰佩長刀,翩翩少年郎一入宴,無數雙眼睛就看了過去,席間就有不少人竊竊私語:
“噯,這就是兵部尚書的侄孫,家世顯赫至極。”
“如此顯赫家世,怎么會來當駱駝客?定是謬傳!”
“是不是謬傳咱不知道,只知道模樣長得好又富貴。”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談間不少女子暗送秋波,李商偏偏看著初七,一雙眼亮若星晨。
初七立馬就想到他親她的那一下,臉變得通紅,想跑又跑不了。好在李商與她不在一席,眾人打趣談笑間尷尬也就慢慢化去了。
宴過半,席間就鬧騰起來,謝阿囡被灌了大半壇酒,看得他娘都急眼了,生怕醉如爛泥耽誤迎親,一個勁地喊:“哎喲,你們少灌他!”
正喝得興起哪管得了這些,再說一個倒了還有另一個呢,見謝阿囡喝不動了,眾人就要逮到李商,李商已是半醉,不敢再喝了,一溜煙兒地逃到初七身邊蹲好,然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讓他們抓到我。”話落,他眨了下眼。
初七替他瞞下了,直到那伙人醉得七倒八歪才把李商拉出來,興許是吃過酒的關系,李商的臉有點紅,他一手支著額頭,醉眼朦朧地看著初七,盯得她都不好意思大口吃肉了。
不知是誰偏在這時候嚷嚷了聲:“李商,好你個小子躲在哪兒。”
李商打一激靈,連忙拽起初七的手跑了出去,初七嘴里還叼著根羊排骨,受到驚嚇的她不小心把羊排掉了,不禁心疼大叫:“哎呀,我的肉掉了。”
李商聞聲停下腳步,轉身幫初七撿回掉在地上的羊肉,初七看著沾滿沙子的大肉,不悅地嘟起嘴。
“你這是又在鬧哪兒出呀?我回來沒幾日你老毛病就犯了,變法子欺負我!”
“天地良心,我哪有欺負你,幫你撿肉還不好嗎?”
“都掉地上了,不能吃!”
“我明天賠給你。”
說著,他靠了過來,和上次那樣離得她很近,初七不由緊張起來,心怦怦地亂跳,目光更是閃爍不定。
“你走了的這兩年,有沒有想過我?”李商凝神著她,目光灼灼。
“你不是問過了?我說想,不光是你還有阿囡、三郎、麗姐姐……”
“想誰比較多一點?”
這可問倒了初七,擰眉想了半天,實在答不上來。
“差不多。”
“差不多?”李商擰眉,顯然不高興,“我可是天天在想你呢。”
話落,他拿出一枚金燦燦的東西斜插在初七的圓髻上,初七不禁伸手去摸,是個發釵,釵上還綴了顆沉甸甸的珠子。
她想把它摘下來看清楚,李商卻抓住了她的手。
“別動,這是我特意為你訂做,花樣還是我自個兒畫的呢,剛才就想送你,可人太多了。”話落,他看著她的眼睛笑了,靦腆青澀的笑容讓初七有點恍惚。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戴著真好看。”
初七聞言害羞了,臉似火燒般,她不禁嬌嗔道:“你老送我東西,我可沒什么能送你。”
“不用送,有你足矣。這就當是我的定情信物。”
初七呆愣,眼睛瞪得大又圓,未待她有反應,李商忍不住又親了她一下,而這次正好親在她的嘴唇上。
此時已是夜深,風里捎著初春的寒氣,可站在街巷中的二人卻不覺得冷。謝惟剛從城外回來,手中捏著一卷密信,信上蓋著宮印,只有四個字:圣人已允。
早知是這樣的結果,但不知為何心亂如麻。
謝惟心如沉鉛,不由卷起車簾透透氣,不經意間卻瞥見一對熟悉的身影,他無比震驚,連忙探出車窗往后看去,果真是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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