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玖松了一口氣,萬萬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獲救了。
還沒來得及感慨,便聽見燕璋的呼救聲。
原來方才那大火已經將木船燒成了灰燼,不會游泳的燕璋被水沖走,眼看著浪花也快打翻她腳下的船板,她隨之感覺到身子一輕,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抓住她手的是一只厚實的手掌,繼而手的主人摟住她的腰肢,將她橫抱起來,幾個跳躍之間,穩穩地落在那艘豪華的大船上。
幾日之間,她這是第三次被絕世高手帶著體驗輕功了,這一次,她說不出什么感覺,除了最開始的驚慌失措之外,她很快被男子丑陋的面頰給吸引住了,那橫貫了半張臉的傷疤,似乎是被火給燙傷的,即使經過無數的歲月,也依舊殘留下無法磨滅的傷疤,看上去丑陋猙獰。
盡管,那半張完好無損的臉如玉般溫柔美好,但一旦瞧見他的傷疤,大抵很多人都是要尖叫的。
蘇清玖壓下心中的詫異,表現得禮貌,等到落地時,對他鞠躬行禮,認真地道謝:“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嗯?公子?”蘇清玖抬頭,直視對方,察覺到他的詫異不解,微微一笑,解釋道:“若非公子救我,我怕已經葬身火海,自然是要相謝的。小女子姓蘇,金陵人士,以后若有需要,公子盡管開口。”
“呵,你難道不怕我?”那人板起臉來,看上去極為生氣。
真是個脾氣古怪的人,謝他還要發脾氣。
蘇清玖解釋道:“為何要怕?若是公子不救我,或者晚一些時候救我,我的臉或許也會變成這樣,人艱不拆,這個怕又從何說起?若是公子不愿與小女子說話,小女子便先去救我的同伴了。”
對方看上去不好溝通,該說的話都說了,蘇清玖自然也就不再糾纏,倒是擔心燕璋,會不會喂了金魚了?
不等他接近船沿,燕璋已經一邊咳,一邊在呼喚她了。
“咳咳……咳……蘇姑娘……我……我在這里……”
燕璋渾身狼狽不堪,衣服被大火燒得破破爛爛,黑乎乎一片掛在身上,還濕淋淋地往下滴水,惹得蘇清玖哈哈大笑,“喂,你這么成了落湯的烏雞了!”
“蘇姑娘,你沒事就好!”
這個傻孩子。蘇清玖一邊感慨,一邊又無奈地走過去,從那名黑衣持劍的高冷男人手中去扶燕璋。
那高冷的男人目光看向那個丑陋男子,像是在等他的指示。
“既然救了,便留下吧!”
真是一對脾氣古怪的主仆,蘇清玖回到客房里,依然在和燕璋念叨著。
一個是奇丑無比,也不知道遭受過什么創傷,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個是冷漠冰塊,只說了一句,他叫劍奴,就把人丟在客房里,不聞不問,當真是……
“算了,畢竟人家救了我們倆!”燕璋勸慰道。
蘇清玖這才冷靜地開始處理起燕璋的傷勢來,他的背部被燒傷了一大塊,手臂上也起了水泡,好在這張俊臉倒是保護地不錯,只是被煙熏黑了點,看上去有幾分搞笑。
“蘇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來上藥吧!”
蘇清玖拿來金瘡藥,不顧燕璋的阻攔,“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何苦拘泥于小節?你就說,你是要疼死,還是要守節而死。”
燕璋還是拉住蘇清玖的手,做出推拒的動作。
看得出,那火灼之痛給他帶來的無盡苦楚,但他身為一個男人,理應忍住,是以,他只是皺皺眉,并不呼疼。
他在京中生活了數年,也在宴會上見過無數的貴女,可以說,長得比眼前的女子更養眼的不計其數,但卻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會對他流露出真切的關心。
他從那些女子的眼中看到過算計,看到過鄙夷和厭惡,唯獨沒有看見過真誠,連男女大防都不顧的真誠的關心。
這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他覺得眼前的女子,聰明果敢,又真誠善良,他絕不能平白無故地占了人家的便宜,即使那疼痛難以忍受,他也依舊搖頭。
啪——蘇清玖將那藥粉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感到挫敗,憤怒地道:“燕璋,你到底上不上藥?我不管你了,最好讓你自己疼死算了!”
她真的氣炸了,要不是因為他是為救她而受傷的,她才不會這么死皮賴臉地非要給人家擦藥呢!
誰知道對方還不領情,竟然做出這么嫌棄的反應來,叫她那一張老臉哪里掛得住?
罪魁禍首燕璋卻毫無自覺,竟還微微笑著道:“蘇姑娘,你的心意我領了,但為了你的名聲,還是算了,除非……”
“除非什么?”蘇清玖頗為不耐煩地問道。
燕璋心中一暗,能娶到這樣真誠的女子固然是他的幸福,只是怕自己人微言輕,終究要受別人擺布,若是讓這樣的女子為自己傷心,恐怕是他的不是,他便按下那才萌發的想法,連承諾都不敢提及分毫,神色躲閃,低聲道:“也沒什么!不如請剛才那兩位壯士來給本……給我上藥吧!”
“好!”蘇清玖咬牙切齒。
嘭地一聲,門被打開,蘇清玖與那迎面而來的冷面男人劍奴撞了個正著。
她憋了一肚子窩火,撞到了人家硬邦邦的胸膛,疼得吸了一口氣。
“劍奴公子,你來的正好,能否麻煩你給小生上藥?”燕璋對劍奴招呼道。
劍奴面無表情,徑直走了過去,“主人命我來給你上藥!”
哼,兩個男人!
蘇清玖憋了一肚子的火,念及一個病號,一個面癱人,只好卸了發作之心,回到外面欄桿上吹風。
大船開往金陵方向,船頭晚風之中,仍舊是那男子在撫琴,這回他戴了個銀色面具,將那丑陋的傷疤給徹底遮蓋了。
一輪月華傾泄在他身上,將他身上的戾氣洗凈,悠揚的琴聲好似天籟一般,安撫了蘇清玖心中的煩悶。
他像是月下謫仙,潔白柔和的光華圍繞在他周身,銀色面具反射出清冷光芒。說實話,若是不看那丑陋的傷疤,這清瘦的身形,優雅的姿態,也不失為一個濁世佳公子了。
她竟不知不覺又癡了。
半晌之后,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暗自懊惱:真沒出息,不過是彈琴彈得比較好罷了,方才怎么會看癡了呢?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她,清冷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她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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