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宸凨坐了一會,就起身離開了。
從始至終,桑元卓的視線一直都沒有從他身上離開。
策宸凨走了倒也無妨,反正那個舟舟姑娘是他的人。
折騰了小半日,虞晚舟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她睡得倒是香,策念念進來的時候,她沒有醒。
策念念自己玩了一會,索性也爬上了床,自己卷著被褥就靠在了她娘親的身邊,呼呼大睡了起來。
策宸凨走進來的時候,窗戶關著,日光從窗戶細縫里透了進來,輕塵在空氣中飛揚著。
床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歲月靜好。
喜宴一直辦到了天黑。
阿童扶著醉醺醺的桑元卓離開了王府,坐在了馬車上。
鬧市萬家燈火亮起,依舊是楚河漢界。
白玉族人和南蜀人自動劃分成了兩個地界。
桑元卓坐在馬車內,看著阿童正要放下馬車幔簾,“不必放下,寡人治理江山三四年,還從未看過自己的江山是如何的。”
阿童隨即放開了幔簾,彎著腰要走出去。
“今夜風大,你不必走路回宮,就坐在這里吧。”
桑元卓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豈料阿童卻是皺眉道,“屬下還有事要辦,恕不奉陪。”
阿童走了出去,桑元卓瞪著落下的馬車簾子,薄唇抿緊。
阿童走了,頭也不回的經過馬車。
桑元卓心里說不出的不痛快。
但更讓他不悅的是皇城的百姓。
這三年來,始終沒有變過。
他早已擬下旨意,攝政王大婚,天下同慶。
可熱鬧都是表象而已。
南蜀人和白玉人維持著某一種默契,互不打擾。
這是不正常的。
桑元卓揉著眉心,有些不快。
他喊停了馬車,自己下車逛起了夜市。
今日出宮,他是一身便裝,隨行的馬車也只是最普通不過的馬車。
不會有人情看出他的身份。
桑元卓走到一個賣麥芽糖的攤子之前,觀察了許久,指著一個小糖人道,“這個多少錢?”
豈料那小攤老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揮了揮手,直言,“別來搗亂!”
他的衣服是白玉人的樣式,南蜀人自是不歡迎他。
桑元卓酒意上頭,眉心一沉,大手拍在了攤子上,“我就要這個!”
說罷,他丟下了一錠金子。
哪有人有錢都不賺的?
他今日非要南蜀人做他白玉人的生意。
可豈料那南蜀人是有骨氣的,直接就把那金子扔在了他的身上。
“滾滾滾!”
金子落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幾個南蜀人只是低頭掃了一眼,并未撿起來。
反倒是白玉人一哄而上,搶的差點打了起來。
桑元卓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內心生起了一股恥辱。
白玉人,是他的子民,為何還不如南蜀人?
雖然桑元卓口口聲聲地說,不論是南蜀人還是白玉人,都是他的子民。
可其實他心里分的比誰都清楚。
顧不得和那個小攤老板爭論,他疾步走了過去,正想勸著白玉人,還未擠進去,不知誰揮出的手臂,一下子就砸在了他的臉上。
桑元卓整個人都跌在了地上。
車夫見狀,先忙上前扶起了他。
“適才不應該讓阿童姑娘走的,有她在,您也不會受傷。”
桑元卓不知從哪里生出了火氣,怒聲道,“我不信離開了她,我還不能成事了!”
這場意外,只有車夫和桑元卓兩人知道。
桑元卓臉上帶著傷,回到了皇宮。
皇后見著了,噓寒問暖,一樣不少。
桑元卓不知為何,就想看看阿童的反應,于是把她召到了跟前來。
阿童來的時候,皇后還在一旁侍奉著皇上喝甜湯。
阿童不想去看,可偏偏那個掛在皇后腰上的玉佩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動著。
“不知皇上有何時吩咐?”
冷冰冰的一句話。
桑元卓聽得直皺眉。
“今日你給攝政王備下的賀禮很不錯,寡人想起皇后的爹,溫大人近日壽辰也快到了,不若你也備下吧。”
阿童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開口時仍舊冷冰冰的那聲調。
“屬下知道了。”
皇后看著阿童,又看了看皇帝,心下一片了然。
自她封為皇后,桑元卓其實從未把心思擺在她的身上過,更何況是她爹的壽辰。
桑元卓時常掛在嘴邊的是,切勿鋪張浪費。
她封為皇后的那日,人人都羨慕她。
可她卻覺得最令人羨艷的是那個早就死了連尸首都沒有的南蜀公主。
被一個人掛在心上多年。
今日攝政王新婚,皇后說不出的心頭不舒服。
她倒不是傾慕攝政王,只是覺得連攝政王那樣癡心的人也能另娶,更何況是旁人。
這個皇后之位,不是她的,也會是別人的。
并無獨特之處。
桑元卓這個人,不曾有心。
她知道這一點,阿童其實也應該知道,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罷了。
出了殿內,皇后把阿童喊住了。
月光下,阿童的臉色比月色還要冷清。
“不知皇后有什么事情?”
“本宮看你一直在看你盯著本宮腰間的玉佩,怎么?你很喜歡?”
阿童連忙后退一步,俯身行禮,“屬下不敢。”
“整個皇宮都知道,你傾慕皇上,喜歡就喜歡了,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皇后扯下了腰間的那塊玉佩,直徑塞到了阿童的手里。
“本宮知道,皇帝先把這玉佩賞給了你,本宮也不過是好面子罷了,所以才問皇帝討來了。”
她擺弄了幾日,覺得這玉佩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扔了也可惜,倒不如就送給阿童。
如此,皇帝問起來,她倒是還能做個好人。
雷聲轟隆,響徹了夜幕。
半夜一場大雨忽然而至,驚醒了虞晚舟。
她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不知自己這一覺睡下是什么時辰了。
“繼續睡,天還黑著。”
策宸凨跟著她從床上坐起,用袖子擦了擦她額前的冷汗。
“又夢魘了?”
虞晚舟拉著他的手,指尖微涼。
“我害怕,心里總是不安,總覺得那個桑元卓不是那么簡單。”
她很少有這樣害怕的時候。
可當策宸凨環抱著她的時候,那不安的心終于有了找落點。
她雙眸紅了一圈,眼看著眼淚就要落下了,溫熱的氣息貼在了她的眉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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