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西側的這方玉湖遼闊,遠處有一處瀑布宛如白練垂在湖邊,湖上有一座水榭,平直的石橋連接著湖的西側和東側,以水榭石橋為界,北為瀑布,下面的巖石邊還有幾只白鶴,南邊種滿了荷花,只是這個時節只有零零星星的荷莖罷了。
石橋上擺滿了桌案和錦團,水榭中只有十一張席位,看來,只有貴賓才能入座水榭了。
宋婼不出意料地被請進了水榭,她坐在了長公主的右手邊,韓越薇左手邊是她的幼女謝眠襲,謝眠襲左手邊是韓姣玉。
韓姣玉的面色不是很好,想來是剛剛長公主找她談了婚事,在她的暗示下,長公主動了送姣玉去和親的心思,但長公主和韓籌終究是共患難的兄妹情,在此之前,她還是想給姣玉一次機會,讓姣玉嫁給她的義子,免除了韓姣玉的遠嫁之苦,也能借此牽制韓籌,對此,宋婼沒有強行勸說。
今日的宋婼一身朱紅盛裝,金線描繡的百蝶福桃圖熠熠生輝,眉心朱砂宛如雷電,雍容的發髻上是孟國樣式的鎏金纏絲二十四花簪,耳垂的金墜玉桃在白皙的腮畔微微搖擺,在座的婦人小姐無不感慨:幸好宋婼早已名花有主。
呼延文念也在,她那位庶女妹妹不在水榭內,經過上次太子府一事,被宋婼戳破心思的她不再頻繁上門,加之今日又出現一位燕王的親子,恐怕她日后的目標又要變了。
經過一輪殷勤問候,各位貴婦紛紛獻禮,宋婼只覺得乏味,輪到呼延夫人時,她所獻之禮竟是一位琴師,琴師從東岸,路過一眾賓客,來到水榭,琴侍們熟練地擺放好琴和香爐,琴師摘下了自己的幃帽,從容地彈奏起來,一曲《長壑》與身后飛流的水聲相應相和,在座紛紛醉身其中。
在燕國,琴這種高雅之樂,向來被視為貴族的象征,就算有些戎馬出身的暴發貴族,也會養些琴師或者購買名琴來作為自己身份的象征。
可宋婼此時耳朵里聽不進任何音曲,眼前這個琴師,分明是薛馮之啊!
怎么會,薛馮之怎會不聲不響地來到燕國,又怎會淪為豢養的琴師?
和她一樣驚訝的,還有身后的景月。
宋婼盡量放輕松,將手中的酒殤舉起,抿了一口,趁機看了一眼長公主,韓越薇閉眼賞樂,并沒有刻意注意她這邊,看來,應該不是韓越薇,那,到底是誰,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故意利用薛馮之?
一肚子疑問還沒有消化,琴聲漸漸收束,這位“琴師”抬眼時,四目相對,從對方眼神中的喜悅中,她已十分確定對方就是如假包換的薛馮之了。
接下來的宴席,她更是心不在焉,但好在她一向冷淡,眾人并未發覺有何異樣,這時,席面又換了一輪,上菜的侍女將一個紙條壓在了菜盤之下,漏了一角,刻意讓宋婼看到。
景月見狀,刻意彎腰給宋婼斟酒,擋住了大部分視線,宋婼快速展開紙條,瞥了一眼。
席后,竹林東棋山見,急。
宋婼在席后眾人交談時,借故吹風離開了,言初一直在阻止,宋婼卻覺得如果不弄清楚薛馮之為何突然冒出來,日后是個大風險,堅持來到所謂的棋山,但她還是聽進了言初的勸誡,讓言初和景月躲在棋山外的暗處,自己帶著清越前去。
宋婼和清越走入棋山,走了片刻,沒有見到半個人影,此時一處假山那邊響起了男人的慘叫,清越躍身去查看,卻不見人影。
不好!
果然,再回去時,已不見宋婼人影!
此事轟動了公主府,整個公主府的下人都開始尋找,只道時太子妃宴后散心失蹤,言初見狀不妙,立即命景月回府通知太子。
然而景月回來時只帶來了當時在太子府做客的魏煊,說是太子正在同幾位大臣議事,言初和景月都難掩對太子的失望。
此時,瓦戥坊地下水牢里,帶著面具的燕薛留正在酷刑拷問一位被貶之官,哦,“燕薛留”也就是太子。
濕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在他耳邊耳語了片刻,韓疆立馬甩開了那滿臉是血的人,飛步離開。
宋婼醒來時,只覺得四周十分昏暗,頭腦暈沉,勉強睜開雙眼,只看到這是一個山洞或者是地室,周圍都是巖石,只有一個火把,隨風搖曳,她的手腳分別被綁了起來。
她不知是誰要犯著襲擊王室的罪名綁架她一個弱勢太子的妃子,但至少她現在還活著,說明她對對方至少有利用價值,宋婼瘋狂地在腦子里搜索著,到底是誰有動機,言初發覺不對,定會及時找人來,她只要能和對方周旋到救援來到即可。
腳步傳來,并無開門活著巨石挪動的聲音,想來這是一個無門的山洞。
那人蒙著面,身后跟著三個蒙面人,著裝都是普通的麻衣,看不出身份。
“太子妃,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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