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近在咫尺第396章近在咫尺→:瑞山位于京郊,山上大小道觀、廟宇幾十間,隱于林木之間,四季香客不斷。
近幾天,因著戰事將起,香客比往日少了,但陸陸續續的,還有一些人來參拜。
無論是三步一拜,還是行色匆匆,皆是各管各的事兒,沒有人去操旁人心思。
越到山上,香客越少。
而那秋冬清晨濃重的霧氣,縈繞在周圍,越發顯得寂寥。
山頂,迎著風,秦鸞望向京城。
霧氣未消,視野不清。
她笑著與身邊的林繁道:“這般登高看霧,好像回到了天一觀里。”
林繁轉頭,看著她,聽她說觀中舊事。
天一觀在泰山上,一年四季氣候各異。
書上提起仙人,都要說騰云駕霧,以彰顯仙資。
秦鸞小時候當然也聽過。
上山后,無事時就琢磨,這云霧繚繞下,她一個連符都畫不好的小道童,也厲害起來了。
“我這么想,就這么和師父說。”秦鸞道。
林繁很喜歡聽她說那些瑣事,便遞著話:“然后呢?”
“然后啊,”秦鸞的眼睛彎了起來,“師父遞給我一把蒲扇,讓我去扇爐子。沒用的小道童徒弟,就只能看著丹爐。”
林繁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們兩人是來居高、觀察京中狀況的。
做村鎮里尋常的老百姓裝扮,在上山的香客中,一點兒也不顯眼。
待走到山上,周邊幾乎沒有其他人了,在等待霧散的過程中,說些趣事打發時間。
對林繁而言,知道自己身份,到入主皇城,這條路已經走了九十步。
余下的這十步,比之前的那些要難走得多。
京師近在咫尺了,進城的法子有很多種。
直接進攻,甚至毀城墻;持續施壓,逼得城內糧絕;等著黃太師他們在城內拖后腿,鬧出動靜后里因外和……
手段很多,各有利弊,但是,林繁與永寧侯想要的,除了穩妥,還有盡量平和。
因此,他們需得更多地觀察京師狀況。
瑞山無疑是個觀察的好位置。
并非不相信斥候的能力,但林繁想自己親眼來看看。
秦鸞亦想上山來走走,永寧侯一聽,也就應了。
守備京城的忠勤伯沒有出來應戰的意思,更沒有大肆在四周搜查,只那幾個零星出來調查的斥候,根本不是林繁的對手。
東邊,等候已久的日光終于從云后冒了出來。
隨著旭日升起,濃霧漸漸散開,京城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城門上戒備著,”林繁指了指,與秦鸞道,“進出城都排了長隊。”
秦鸞看著,道:“等我們大軍再往前壓,城門就該徹底關上,不進不出了。”
林繁頷首,又道:“城墻上的守軍也比以前多。”
秦鸞仔細看了看,問道:“守軍好像在囤什么東西?”
“石塊,”林繁道,“對付云梯用的。”
兩人對著所能發現的各種狀況,分析了一番。
不得不說,忠勤伯很用心,備戰工作極其周全,一副要與進攻的大軍僵持到底的態度。
“他們想等四方支援,”林繁道,“賭我們撐不過這個冬天。”
這幾天,京中通知各地州府調兵進京救援的消息,斥候們也得了不少。
老侯爺一點不擔心飛門關。
毛固安擺明了不來摻和,老老實實守著西州城。
劉賁則是自己人,他若帶兵前來,不止不救京師,反而會跟著老侯爺一起打京師。
而各地府兵數量有限,真聚在一塊,也缺個能領頭的人物。
最要關注的,反而是駐扎在南境眾城里的守軍。
只是,他們的第一要務是守,不讓南蜀人找岔子,即便來救京師,也不會傻乎乎到全員出動。
秦威坐鎮祁陽城,既是保林繁、永寧侯這里的退路,也是提防南境兵動。
至于后續的糧草補給,平陽長公主手里,這么多年的積攢與準備,最不缺的就是銀子與糧草。
因此,京城里想要等到他們所希望的馳援,很難。
林繁觀察仔細了,笑著與秦鸞道:“走吧,下山了。”
秦鸞應了聲,轉身間,手腕被扣住。
她抬眼看向林繁。
山上的風,已有深秋的涼意。
日光落在林繁身上,帶了一層絨絨的暖色,在他的眼睛里閃爍著。
手腕上的力量往下滑,秦鸞會意,五指輕輕一扣。
“走吧。”她抬起相握的手,揮了揮,笑道。
笑意從唇角溢出,林繁牽著她,往山下去。
京城,南門下。
忠義伯冷眼看著進出人群,陰沉著臉往如意坊去。
今兒的如意坊,守備與行人多。
有人認出了忠義伯,忙上前來行了禮。
忠義伯定睛一看,正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想到自家那剛剛被停職了的兒子,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晦氣!
晦氣至極!
萬承本就只在衙門里掛個職而已,就因為與永寧侯府的關系好,被打發回家了。
憋著氣,忠義伯沒心思在街上走動了,讓小廝尋了頂轎子回府。
一繞過影壁,忠義伯迎面遇上了萬承。
萬承拱手喚了聲“父親”。
忠義伯道:“我先前去城門前看了,一日比一日嚴,等反賊大軍再近些,恐是不能進出了。我很擔心你母親,她一人在莊子上,萬一遇著什么事兒……”
萬承垂下了眼。
他知道父親想把母親接回來。
這話亦不是頭一次提了。
此前,父親是忌諱定國公,才默許把做錯事的母親送走。wω.㈤八一㈥0.òΜ
等皇上把定國公定為反賊后,父親不用在擔心那些,就已經提了一次。
萬承拒絕了,理由是狀況不明,起碼得等大軍班師回朝再看。
前一陣,林繁搖身一變,成了皇太孫,父親又提了一次,萬承還是給否了。
他說的是,皇上為了反賊一事一肚子火氣,正愁沒處發泄,您要一意孤行,我也就大義滅親,往御前說道去。
話說得很重,把忠義伯氣得不行,但也作罷了。
今日,父親再提起來,用的是苦肉計。
這計策,萬承先前就琢磨過如何應對,便道:“他們圍京師,不會去動邊上的村鎮莊子,反倒是城里,許是會亂起來。說真的,若非父親您爵位在身,此刻離京不合適,我都想送您去莊子上,比城里安全。”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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