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令牌第397章令牌→:忠義伯見兒子這么油鹽不進,氣白了臉。
可偏偏,萬承的理由也說得通。
一旦京師被圍,城里還真就未必有城外安全。
萬承見老父親氣急,垂下肩膀,說了些緩和的話:“兒子知道您在氣什么,您氣得是我無端端被停職在家中。”
忠義伯撇了他一眼。
“兒子倒是覺得,真在衙門里湊著,倒不如在家穩妥,”萬承扶住父親的胳膊,一面往里走,一面勸道,“您看外頭氣氛,您敢說最后誰輸誰贏嗎?
兒子看不清。
若真是有人想改朝換代,兒子沒多少本事也得去守京城,保住大周。不然我們萬家幾十年前對先帝的一切支持都化作泡沫了。
可現在是,侄兒與叔叔鬧起來了。
說句不好聽的,真是皇太孫贏了,以我們與秦家的關系,忠義伯府還是忠義伯府。
若是皇上勝了,他之后一定秋后算賬。
長公主的瑰衛一個都跑不了,語蘭到時候怎么辦?
我們迫于皇權,把語蘭交出去了,皇上也不會再重用我們萬家。
您將來是替阿妙招婿,還是從族中過繼一個,萬家都是一路下坡……”
忠義伯皺著眉頭,品著萬承的話,終是沒有再說什么。
萬承把老父送到書房里,這才長松了一口氣,往自己院子去。
院外,他見到了萬妙。
萬妙把擔憂寫在了臉上。
家中氛圍的起伏,萬妙心細,自能感受。
祖父幾次施壓,父親又被停職,一點一滴的矛盾累積著,遲早要爆發。看書溂
萬妙絕對不希望祖母回府,也絕對不會原諒她。
同時,她亦十分牽掛秦鸞與秦家。
萬妙看向萬承,想從父親的臉上看到些情緒,來知道狀況。
萬承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笑了笑:“不用擔心,你母親呢?”
萬妙指了指屋子里:“母親在看書。”
“我尋她說事,”萬承道,“阿妙與我們備些茶水?”
萬妙聞言,應下了。
進了屋里,見楚語蘭抬眼看向他,萬承揉了揉臉,擠出個笑容來。
在妻子身邊坐下,他道:“都被你猜到了。”
楚語蘭握住了他的手。
“父親會說什么,在意什么,都被語蘭你看得清清楚楚,”萬承苦笑,“我照著你說的那些,給他堵回去了。”
“雖然過去很多年了,可我出身何處,我至始至終都沒有忘,”楚語蘭嘆道,“倒是難為你,丟了職,還得應付父親。”
“夫妻之間,不用說難為不難為的,”萬承深吸了一口氣,“是誰讓我現在還能聽見你的聲音,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沒有忘。”
一年前,若非阿鸞相救,他已經是個鰥夫了。
即便之后發現了母親的秘密,但人死不能復生,只能滿腔遺憾。
忠義仁孝,每一個字都太沉了。
他不是個能面面俱到的人,但萬承想,他還是得做他認為對的事情。
“我聽說,忠勤伯點了指揮使包逵守西城……”他低聲道。
日落了。
京城鐘鼓齊鳴。
離原本關城門的時間還遠,但隨著鐘鼓聲,所有守備都忙碌起來。
攔住了還要進出的百姓,沉甸甸的城門關閉。
忠勤伯登上城墻,站在城樓上,遠遠看向南方。
林繁與秦率領的大軍,已經出現在了視野范圍內。
很快,大軍安營扎寨,迅速建起了塔樓瞭望。
忠勤伯冷冷看著。
兩軍毫無動靜時,他即便敞開城門,在秦眼里也就是個“請君入甕”,他們不會貿然進城。
而且,就這么敞著,皇太孫沒有進城,他翁某人指不定就被個對皇上忠心耿耿的家伙給告了,直接丟了這總帥位子。
這活兒真太糙了。
還是得有些動靜才好。kΑnhú伍.ξà
兩軍交戰時,城門被“攻破”,敵軍順勢入城。
這樣固然天衣無縫,但一定會有損傷。
為此,他給秦準備了份禮物。
忠勤伯摸著胡子,與身邊守軍道:“盯仔細些!一有什么動靜,當即來報。”
遠處,永寧侯登上塔樓,看向京城。
他一眼就看到了城樓上的忠勤伯。
可惜。
老侯爺想。
就是隔得太遠了些,要不然,他一定要喊上兩句,號召忠勤伯投降。
看來,得等明日天明,去城下叫陣了。
從塔樓上下來,永寧侯往大帳中走,背后傳來匆匆腳步聲,他轉頭一看,是個傳令兵。
“外頭有人探頭探腦,想見老侯爺,”傳令兵遞上一物,“手里拿著這個。”
秦一看,倏地,眼睛瞪大了。
他趕緊拿了過來,看仔細了,便道:“把那人帶進來,再請皇太孫。”
林繁得了消息,快步到永寧侯帳中。
一邁進去,秦就把那東西交給了林繁。
林繁低頭看去。
這是一塊銅令牌,雖然有些年頭了,但被保養得不錯,正中是一個“趙”字。
“這是?”他問。
“殿下沒見過也不習慣,”永寧侯道,“這是大周建朝前,先帝軍中用的令牌,數量不多,只有十六枚,能拿到的都是老夫、安國公這樣的大將。
建朝后,令牌就換了,就是殿下熟悉的四面圍龍、中間一個‘周’字的令牌。
原先的這塊都交還了。”
林繁道:“那這塊……”
“有一人沒交,”永寧侯樂得直笑,“忠勤伯那老東西沒交!他當時一身傷,養回來也打不了仗了,他就說,新的沒用,看著還難受,倒不如老的留下,當個紀念。先帝聽了,就隨他去了。”
傳令兵把那探頭探腦的領了進來,是個二十出頭、長得毫不起眼的年輕人。
永寧侯指著林繁手中的令牌:“這什么個意思?”
年輕人行禮,道:“忠勤伯無意與殿下、老侯爺為敵,又怕旁人守城,兩軍交戰,平白犧牲,所以攬了指揮。老伯爺說,三日后的卯正,請您率兵前壓,他趁亂開西城門。”
“卯正?”永寧侯挑眉,“天剛亮,他不怕,老夫很怕,萬一中了埋伏……”
年輕人愣住了。
永寧侯卻是哈哈大笑。
忠勤伯還挺機靈,上了賊船,知道趕緊跳下來。
三月,初春。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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