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開運知道阮嬌煙要雇人,還挺高興的。
“我也正聽莊子里和府里的廚娘說了,他們村子里有不少人已經過不下去,這幾天也一直有人找上他們,讓他們幫忙找找有什么活計,哪怕是賣到府里當奴仆也好,只求能有口吃的,能夠讓家里的孩子不餓死。但是你們也知道,我這里也確實是收不了太多人了。”
他莊子的人已經滿了,再添人的話就等于是他得養著那么些人,他的負擔也會很重。
鎮子上條件好的和鋪子也都是那么些,這些年幾乎也沒有新增一些有錢人,更沒見新鋪子開幾家,能開的也都是自家人干著活,哪里還能夠請得起別人?
現在阮嬌煙要雇人干活,已經是他們這十里八鄉里兩三年以來的頭一份了。紀開運也覺得阮嬌煙真是個厲害的姑娘。
“那麻煩紀叔幫我找找吧,我要的是勤快能干活的,心思純樸一些的,那些有太多心眼兒的就不要了,我怕我自個兒管不過來。”
“你就放心吧,這事交給你紀叔,他看人還是挺準的,我也會替你把把關。”崔寶善在一旁下了保證。
阮嬌煙自然是再三感謝。
“不過,阮丫頭,你的這個玉米,我們也是能種的吧?”紀開運也得了一籃玉米,他立即就想跟著種了。
“當然可以,我其實我送你們玉米就是想讓你們嘗嘗然后被它征服。”阮嬌煙笑了起來。
紀開運和崔寶善在城里和皇城都有親朋,所以她說得更清楚些,“只是這玉米我已經告訴皇城的人了,到時候他會找農官過來,看看能不能全繹國推廣種植,所以紀叔,崔大哥,你們地里種出來了之后也得等等那邊的決定。”
紀開運和崔寶善都是聰明人,本來也是常跟皇城的人打交道的,聽到了她這句話一下子就明白了。
也就是他們現在種是能種,但這種了之后收成不是他們可以自由處置的,得看看農官到時候怎么說,哪怕是要吃要賣要送禮,也得等農官那邊敲定了再說。他們也不能在農官來之前就把這些玉米給說出去。五⑧16○
但若是能夠第一次跟著種,農官也會到他們莊子上看看,說不定在皇上面前還能提一嘴他們的名字?
這肯定是一個機會!
紀開運和崔寶善對視了一眼,兩人立即就決定跟著阮嬌煙種玉米。
“小阮啊,你放心,在還沒有得到你允許之前,我們一定只是默默種玉米,也會約束著莊子上的人不會讓他們說出去。”
其實阮嬌煙不怕人說出去,反正別人就算是知道了,那不也得有種子才能種?看看他們村子里的人,給了種子都不愿意種呢,別人知道也不怕,他們未必有膽量現在就開始種。
等到這一批玉米有收成了他們再要做什么也難了,那個時候農官應該也會把玉米的種植推廣出去,那個時候他們想要種就完全可以了。
“只是在收成的時候注意一點就行了。”阮嬌煙對他們說,“你們想要種多少?我過幾天把種子運過來。”
“那我們先去地里看看,回頭給個口信給你。”
阮嬌煙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皇城的世家貴族當家的人這個時候也都收到了自家各地莊子送來的賬本。
“這一兩年來莊子上的收成是越來越少了,種出來的東西還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少人都有這樣的感受。
這一兩年來也就是江南那邊地里收成好,糧食都是好品質,他們這邊是越發不行了。種的麥子收起來有大批不飽滿的,看著都讓人心情郁悶。
皇上也為此事煩心呢。
早朝的時候蔚云極聽著百官說討論著此事,再聽到他們說要找人出海,跟番邦異族做生意,找他們買一些繹國沒有的糧食作物的種子,但是又覺得買回來之后沒人種,而且去那邊跟番邦做生意總覺得有損堂堂繹國尊嚴,沒有面子。
要找到合適的人過去也是不容易,去了那邊還未必聽得懂那邊的話呢。
蔚云極就想到了邵景昀,邵景昀是個語言極有天賦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要學異族他國的語言就是特別容易,他當初和邵景昀的相識,也是因為邵景昀幫著他聽明白了幾個異族的奸細說的是什么話。
想到了邵景昀之后又想到了阮嬌煙,玉米她是已經種出來了啊,只不過現在還沒有種出大規模的,他還不會把這件事報上去,否則會給阮嬌煙引去太多的壓力。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蔚云極之前已經讓李列帶了很多書過去,阮家父子馬上就要春考——
“云極。”
有人快步跟了上來,蔚云極一看到他便心中一動。
“何事?”
這是駙馬爺,以前也曾經與他是年少時的好友,只不過因為長公主的事情,駙馬何郡站在了皇室那邊,時常各種陰陽怪氣地來勸他,于是他們之間也就漸行漸遠了。
何郡現在跟了過來,蔚云極有點膩。
“下個月會有春獵,三公主也想帶著女兒一起去,到時候你跟我們一道吧,你武功好,也能幫我保護她們娘倆。”
何郡就是尚了三公主,生了一個女兒今年已經四歲,還有一個兒子剛滿周歲,何郡以前也沒少到他面前來炫耀,說他只不過大一歲,已經兒女雙全了,蔚云極還是一個人連成親都沒有。
“我已經約了別人一同前行,而且皇上太子到時候應該也會去,我得保護皇上太子。”
“云極!”
宮門口,林府的馬車停在那里,林大夫人坐在馬車上正朝著他這邊招手。
何郡雖然有點惱意,但是看到林大夫人竟然這么一大清早地來皇宮門口守著蔚云極,頓時就八卦心浮上來了,這難道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用得著這么著急嗎?
“云極,你舅母過來了,趕緊過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何郡說著也想跟過去。
“公子。”冬青也迎了過來,用嘴形對蔚云極說了幾個字。
蔚云極看清楚他說的是什么,心中微一沉。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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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第1/2頁)(本章節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jing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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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我有沒有說過,別讓我再看到你們,否則宰了你們!陸葉說話間,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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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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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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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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