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謝云燼沉吟片刻,輕嘆一息,才開口道:“李姑娘。”
“十九條人命掛在了世子的手上,姑娘可以問問齊大人,此事可還有轉圜的余地?”
齊承安不忍出言傷害李詩晴,更不屑說謊。
只得默不作聲的避開李詩晴的目光。
李詩晴身形微晃,她不過是去姨母家小住了幾日,白日里還與表妹談詩作畫來著,下午時分,侯府忽然有人來報,說是李青惹上了人命的官司。
起初她還不相信,認為自家大哥除了愛去賭坊,平日里都還是個正經的貴公子。
回到侯府后,了解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在見到謝云燼和齊承安都在場的時候,她的心便涼了半截。
李詩晴孤冷的聲音里摻雜著一絲絕望,“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蜀安侯府近年來在朝中的地位并不如老侯爺在世的時候那般受人待見。小輩中,只有李青一名嫡子,若李青栽在了這里,恐怕蜀安侯府的爵位就要付之東流了。
沒有了蜀安侯府做依仗,她占著京都第一才女的名頭又如何?
謝云燼道:“李姑娘問我等就有些逾越了。世子所犯之事有世子夫人與侯府下人作證,且關乎的人命太多,本官需要進宮面圣后由陛下做定論。”
“可……”李詩晴欲言又止,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多浪費口舌也是無用之功,反倒會讓謝云燼覺得她無理取鬧。
“是我失禮了,不打擾二位大人辦公事了。”
李詩晴福身退后,給謝云燼與齊承安讓開了道路。
望著那道日夜出現在腦海中的身影消失,李詩晴美若游絲的雙眸里溫柔不再,盡是冷厲。
她凝視了一眼寧府的大門,隨后轉回了侯府。
當下李青入獄,需要盡快通知蜀安侯才是首要的。
回到府中,李詩晴被姨娘們肝腸寸斷的哭聲給吵得頭疼,“哭什么?大哥只是去協助調查,又不是死了!”
侯府大小姐貞靜賢淑,極少動怒。
但只有她們這群整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姨娘們知道大小姐是個有本事的。
被冷聲呵斥,所有人頓時禁了聲。
“都先回各自的院落,我這便去給爹爹寫信。”
“是。”
所有人一哄而散,李詩晴的心情才稍有緩和。
她按了按眉心,卻不知該從何下筆。
抬頭環視了一眼侍候在旁的丫鬟,雙眼微瞇,“你是大嫂房里的丫鬟吧?”
“回姑娘,是的。”
“你跟我詳細說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侯府究竟發生了什么?要事無巨細。”
丫鬟只是寧珞院中的粗使丫鬟,但也是個機靈的主兒。
根據自己親眼所見的以及從別院小廝那里聽來的,將侯府事件的來龍去脈,一一說給了李詩晴聽。
李詩晴清秀的面容由最開始的古井無波,到最后的如寒似冰,嚇得丫鬟不知還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她唯唯諾諾的道:“我也不知道秋菊姐姐帶去的酒到底有沒有問題……不過想來世子夫人應該是知曉的吧?”
李詩晴在意的點卻不是寧珞動手腳與否,在她心底深處,始終將寧珞歸類于上不得臺面的小門小戶。
她思量片刻,出聲詢問:“你是說,謝大人曾兩次來侯府找寧姑娘?”
丫鬟有一瞬的懵滯,“啊,是啊。”
“若我沒記錯,寧家的姑娘可是叫寧姝?”李詩晴再次問道。
丫鬟木訥的點著頭,“好像是的。”
李詩晴陷入沉思。
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抬手拿起桌案上的筆,飛快的寫著。
信,一共有三封。
李詩晴特意囑咐送去江南的要快馬加鞭,不得耽誤。
另外兩封則被李詩晴謹慎的收好,交予了值得信任的人,并在她二人耳邊耳語的幾聲后,那二人才應聲離去。
剩下的,只有等了。
夕陽滿墜,隨之而來的便是漫天的星斗。
寧家度過了一個驚心動魄的白日,心力憔悴,都早早各自回房休息了。
寧姝孤單的坐在房間里,透過支摘窗看著樹梢上的月影,眼神有些漠然。
靜謐的夜里連鳥蟲的叫聲都消失了,她才發覺子時已過,一抹困意徐徐襲來。
為了讓頭腦清醒些,她起身走向窗邊將窗子大敞。轉身重回椅子處的時候,忽然一陣涼風吹過,窗扇與燭火都微微晃了晃。
待燭火鎮定如初,屋內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寧姝端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眼,想趕走困意,緊抿的紅唇卻兀自輕聲問道:“你來了?”
房內明明空無一人,寧姝卻用堅定的口吻繼續道:“有什么話快些說,今日我著實累了。”
她的聲音剛落,房門屏風后竟閃現出一個黑色的人影來。
那人全身包裹著玄色夜行衣,面部還戴上了同色的蒙面巾,可他身姿挺拔,氣質非凡,在月色與燭光交織的房間里,竟有些讓人心生出矛盾的安全感。
“你怎知我會來?”
謝云燼扯下蒙面巾,對寧姝無趣的反應尷尬了一瞬。
寧姝面不改色的閉上眼,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眉心,“臨走時你咳了兩聲,便是在提醒我二更時分。寓意明顯的恐怕皇宮里的陛下都聽到了,我又怎敢不知?”
“這么明顯了?”謝云燼摩挲著下巴,認真的道:“看來下次要換個暗號了。”
“還有下次?”寧姝厭煩的瞪了一眼謝云燼,“你想問什么?”
謝云燼勾了勾唇,坐在寧姝的另一側問道:“秋菊是你動的手吧?”
“是。”寧姝心知在謝云燼面前是掩飾不過去的,她道:“不過我也是出于自保。”
謝云燼抬手,止住寧姝的話,“我來不是問罪的,我是想問寧姑娘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讓秋菊的癥狀連陳院首都束手無策?”
他的音量壓得極低,身子還朝寧姝的方向傾著,連他溫和的呼吸聲都伴隨著他身上特有的沉香味撲向她的面頰。
寧姝本能的向后靠了靠,再望向謝云燼的時候,因著他傾身的幅度,衣衫領口有些松垮,胸膛處的白玉肌膚若隱若現……
好似那個他將臉深埋于她的頸窩的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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