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說這些,我讓人送到陳府的請柬收到了吧?”老夫人問。
“收到了。”
“收到了就好,你可不知陳大人以前年少時就是頭等女婿人選,如今在朝中風頭正盛,那些人一聽他在肅州成婚,一個個眼巴巴想瞧瞧她夫人。”
“今日就算你不來我也得讓人把你喊來交代一番,我請的雖然都是我的老姐妹兒和相熟之人,不過心里肯定也是有拈酸的,到時候若是聽到了什么不好聽的話別往心里去。”
老夫人交代著。
唐嬌點頭應是。
“聽聞你家是北陵郡那邊的?”老夫人問。
“是,北陵郡碧城縣,本應當給老夫人您帶些特產的,但想著老夫人您也是北陵郡,想來府中北陵郡的特產不比我家的差,就帶了兩幅緙絲,拙技獻丑了。”
說著唐嬌讓鳶兒把帶來的兩幅緙絲給老夫人過眼。
老夫人發出爽朗笑聲,說:“你是有心了,竟還送這般貴重的東西。”
緙絲已經送到了老夫人祖孫兩人面前。
老夫人雖然不懂緙絲,可瞧著這般漂亮的百花圖,心情瞬間都明朗了,不禁多看了唐嬌一眼。
這位陳夫人來之前也是仔細打聽了,不僅知道她愛花,還知道她娘家是北陵郡的。
這張百花圖老夫人喜歡,而另外一個富貴如意則更加入張小姐的眼。
祖孫兩人很喜歡唐嬌的緙絲。
“這是陳夫人自己做的?”張小姐詫異。
“是,我在江南外祖家長大,跟著外祖母學了緙絲本事,前幾年就在碧城縣開了緙絲織造坊,有幸得到余家幫襯,生意得以做大。”
唐嬌話落,張小姐微微驚詫。
“原來余家的緙絲也是出自你手啊。”
她突然想到之前陳培堯有往他們府中送過緙絲,那也樣式格外好看,想來也是出自這位手筆了。
“也不全是,我那工坊有幾十口子織女,她們手藝都是不錯的。”唐嬌說。
張小姐看著唐嬌的眼神就很驚奇了。
原先她覺得唐嬌也就是商戶家的女兒,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老夫人也笑著看著唐嬌,說:“你是個厲害的。”
“老夫人夸獎了,不過是糊口罷了。”
老夫人笑著搖頭。
心中頗為感慨。
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年輕那會兒。
她娘家爹是北陵郡七品郡丞,張家當時是在京城為官,可當今首輔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子,被安排在北陵郡老家。
也正是因此他們兩人才結識,成婚后他們也過了幾年苦日子,不過后來張渠成考取功名一路高升,他們才搬進了京城。
初次來京城,可沒少被人在背后嚼舌根說配不上張家。
就像現在,外頭那些人都說唐嬌一個商戶女配不上陳培堯,可再往前看,當初陳家遭難,有誰敢伸出援手?
一個個的也不過是看中了眼前利益罷了。
“我瞧著你和陳大人是當真般配的,你們好好的。”老夫人真誠對唐嬌說。
“晚輩記下了。”
之后老夫人又問了唐嬌一些北陵郡那邊的事。
十幾年沒回老家了,聽起故鄉之事老夫人甚是懷念,不知不覺得就聊了將近半個時辰。
還是外頭丫鬟過來稟報說陳培堯在外面等著夫人回家。
老夫人就笑了。
“陳大人還真是,以往來府上和我家那老頭子在書房里一呆就是一兩個時辰,如今莫不是怕你在我這里受了欺負不成?”
“老夫人您開玩笑,來之前我家大人就說過您最是和善,跟您多說說話心情都會受益匪淺。”
這話惹得老夫人大笑道:“你就逗我開心吧,我總共就沒見過陳大人幾次。”
說著她老人家擺手,說:“既然陳大人在等著還是快些過去吧,省的晚了親自過來要人了。”
“晚輩告退,改日再了登門拜訪。”
行禮后落落大方,言行舉止都讓人挑不出來一絲錯處。
等唐嬌帶著鳶兒離開之后老夫人看向她的孫女兒。
“如何?”
張小姐輕嘆一口氣,說:“本來是不服氣的,可如今見了真人……長相無可挑剔,還有自己的本事,也怪不得陳培堯能看上她。”
老夫人笑著看著她,說:“我就說,陳培堯不是傻的,既然放棄和張家結親這么好的機會都要娶的姑娘,自然是不一般的。”
張小姐贊同點頭,“放心吧祖母,我也不是死腦筋,就是為了咱們家的顏面孫女兒也知道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不該做。”
老夫人欣慰道:“你是聰明的,就像陳夫人說的,會有自己的良婿。”
這邊唐嬌和陳培堯會合,陳培堯先帶著唐嬌離開了張府,坐上馬車之后才問如何。
“自然是不會欺負我的。”唐嬌說。
陳培堯看著唐嬌的臉色,“都說了什么?”
“說了北陵郡那邊,又說了一些緙絲上的事。”
陳培堯又問:“沒說其他事了?”
唐嬌看著他,說:“倒是還提了幾句關于你的。”
“都說了什么?”
“說你青年才俊,說你是京城待嫁少女的香餑餑。”
陳培堯無奈,唐嬌看著他這表情,調侃問:“怎么,難不成你是害怕讓我知道些什么?”
陳培堯眨了眨眼沒說話。
看他這模樣唐嬌就知道果然是有什么不想讓她知道的。
“坦白從寬。”唐嬌說。
陳培堯輕咳了一聲,說:“其實,當初剛回京城,我急需要人幫襯,就刻意接近了張家小姐,送了她一些東西。”
這些事情唐嬌都知道,不過再次從陳培堯口中聽到心里還是不怎么舒服。
“嬌嬌,你別生氣,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想要往上爬,好在我及時想清楚了。”
說著他要抓住唐嬌的手,被唐嬌閃躲開。
“你都送了什么東西?”唐嬌問。
陳培堯看著唐嬌的臉色,有些不敢說。
“其實也沒送什么,不過是一些筆墨紙硯罷了。”
“真的就這些?”
在唐嬌滿含笑意的眼神下,陳培堯遲疑了一瞬回答道:“其實,我還送過一件你做的緙絲。”
“不想跟你說,是想怕你生氣。”
換位想一想,若是唐嬌拿著他的東西送給旁的男人,他也不會好受。
不過看著唐嬌的神色,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嬌嬌你若是生氣就發出來,別憋在心里,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擔憂的樣子落在唐嬌眼中覺得好笑,決定不逗他了。
“其實我知道。”
陳培堯就想到了青詹。
當初唐嬌知道他故意親近張小姐的事就是青詹說的。
他只是沒想到青詹竟然連他送給張小姐什么都說了。
“你不生氣?”他試探地問。
“生氣有什么用?況且你剛剛也說了,當時心里只有報仇。”
還沒意識到到她的感情如此深。
陳培堯心中感慨,握緊了唐嬌的雙手。
“想起來這些事我都想揍我自己,當時的我確實是腦子不清醒,也幸虧我意識的早,不然怕是我真的要錯過你了。”
說著他更加悔恨。
唐嬌反握住他的手,“既然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皇宮。
貴妃宮殿。
這些時日貴妃心情一直不好,連帶著宮殿里的宮人都戰戰兢兢,生怕這間宮殿的主人一個不如意就要了他們的性命。
半個月前他們宮殿里還是一片喜慶。
年幼的四皇子得皇上喜愛,就連朝中大臣都夸贊四皇子神童。
如今都知道四皇子是養在貴妃名下,所以四皇得臉,就是給貴妃爭光。
司馬家借助這個風頭給貴妃請封皇后。
這種事情貴妃以及司馬家都是十拿九穩的。
畢竟貴妃這些年管理六宮位同皇后,封不封后,貴妃都是后宮最尊貴的女人。
可是沒想到,這件事還是沒辦成。
皇上是死了心的不會助長司馬家的氣焰。
最終也只是被封皇貴妃。
這幾日貴妃已經處置了好幾個宮人,就連四皇子都被貴妃訓斥了一頓。
此時宮里的管事嬤嬤正拿著一個名冊給貴妃看。
貴妃躺在貴妃椅上,眉眼間可見神色不耐煩。
“明渠成?”
管事嬤嬤低頭應了一聲,說:“江南明家那邊過來的,是這些人中最為出色的。”
皇貴妃嗤笑道:“竟然和張渠成一樣的名字,就不怕冒犯了咱們首輔大人?”
管事嬤嬤低垂著腦袋,說:“當今首輔大人宅心仁厚,想來是不介意這些的。”
她這話換來貴妃冷眼,管事嬤嬤腦袋垂得更低了。
不過下一刻,這管事嬤嬤說:“不過,這位明渠成,是陳大人夫人的舅舅。”
貴妃愣了一下,隨后問:“陳培堯?”
“正是。”
貴妃輕笑,合上了手中的冊子。
“有意思。”
貴妃坐起來,說:“既然是最出色的,那這次的服制,就交給他來負責。”
“是。”
管事嬤嬤接過了冊子退了出去。
司馬家也不如意。
封后不順利,西南那邊事情愈演愈烈。
顧有為是成心跟他們作對了。
這是司馬具和司馬晴晴都沒想到的。
“你確定朱炎還聽你號令?”司馬具沉著臉問司馬晴晴。
司馬晴晴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在方才西南那邊傳來消息,司馬增率領人巡查時遭遇了埋伏,已經遇害。
雖然司馬增在西南本來就是一個擺設,可人若是就這樣沒了,那西南或許直接就被顧有為掌控了。
接二連三的事情還是在朱炎在西南那邊的情況下發生的,他們甚至是遲了好幾日才收到消息。
所以這也不得不讓他們對朱炎的忠誠產生懷疑。
“他是我一同長到大的師兄,會幫著我的。”司馬晴晴說。
司馬具用力閉了一下雙眼,有些無力的想起來以前的事情。
“你如何就能確定他是想幫著你的?可別忘了當年他們父子兩個是因為你的事情趕出了司馬家。”
“還有朱上之也是在生病救治不及喪命,若他們還在司馬家,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朱炎說是為你賣命,可他連他兒子都不托付給你。”
說完這些司馬晴晴那張明艷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
司馬具看著她這模樣,又有一些無力。
“如今不說這些了,是應該想辦法解決西南那邊。”他說。
司馬晴晴說:“我過去吧。”
“此去驚險,你確定你能解決嗎?”司馬具說。
“顧有為再有能力,可有一部分的西南兵力也不是他能隨意就能收入麾下的。”
司馬家西南發家,至今都保留著他們司馬家的私兵。
這些兵馬,顧有為用那可憐的威望是如何也奪不走的。
“你一切小心。”司馬具說。
唐嬌點頭。
只是頓了一下,她又說:“師兄畢竟是給我們司馬家賣命,那他的孩子還是接到我們司馬家為好,畢竟我們能提供比一個商戶更好的生活。”
司馬具抬頭看向司馬晴晴,問:“確定了?”
“嗯。”
如今這種情況,不是談論私情的時候。
若是有一日朱炎真的背叛了司馬家,那她會毫不猶豫解決了這個麻煩。
“打算何時動身?”
“這幾日,”話落司馬晴晴看向司馬具,又問,“如今朝廷局勢還算是穩定的,叔父一定盯著陳培堯。”
司馬具點頭。
他自然知道。
先別說陳培堯手中還有他想要的東西。
就是陳培堯如今在朝堂上爬升的速度都足以讓他警戒了。
上一次因為那份名單他們在朝堂上損失慘重,不過他們司馬家根基重,這些時日也足夠他們再爬起來。
可陳培堯他們算是記恨上了。
“必要時候抓住他的軟肋,一切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司馬晴晴說。
那張明艷的臉上是駭人的冰冷還有殺意。
“你說的是她的夫人?”司馬具問。
“是,那女人可不僅僅是陳培堯的軟肋,顧有為也寶貝的很,反正,那人對我們絕對有用處。”
司馬具點頭。
“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司馬晴晴起身要離開,司馬具突然喊住她,說:“你不去看看準兒?”
聽到這個名字司馬晴晴神色一怔。
準兒大名叫司馬準,是司馬晴晴和顧有為的兒子。
從出生起就被抱到了老宅那邊,被那一群老東西養著。
這一年時間里司馬晴晴也只去看過那孩子一次,還是因為孩子生病,司馬家的老東西命令她過去的。
“看又如何?反正是不允許那孩子跟我親近。”
而且生下那孩子不就是為了讓那群老東西閉嘴。
“準兒已經會走路了,上一次我過去還記得我,你該經常去看看的。”
司馬晴晴本來是想說“不”的,可又一想這是顧有為的孩子,若是顧有為顧念一份親情,或許還是也能成為他們制衡顧有為的點。
“知道了,臨走之前我會過去一趟。”
說著人已經走了出去。
司馬具無奈嘆氣。
司馬晴晴原本是好孩子,可是在這樣的家里長大,還有幾分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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