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隊伍的第三天,阿木發現了異常。以往他總是盯著崔盼盼,今天視線轉移到了林瀟瀟身上。
暗中觀察。
他發現這位山女能憑空變出東西,又能憑空把東西變沒。就好像她有一只神奇的口袋,可以把東西放進去又取出來,而其他人看不到這個口袋。
這不可能是戲法。像那口大家煮飯的鍋,那么大,能往哪里藏?
阿木甚至找機會湊到她身邊,眼睜睜看著她手上多出東西來。她還有拿冰冰涼涼的羊奶分給大家喝。天氣那么熱,為什么羊奶會是冰的呢?
山女......昆侖山女玉京子,原來是真的。她真的是一位有神技的山女。
就在這一刻,阿木激動地想哭。但他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只是抹了下眼睛就退到了后面。
在這個隊伍里,只有阿木是一個人。阿武總是跟著孔慈,林瀟瀟與崔盼盼形影不離。其他人都是一家一家的。
以前大家聚在一起說山女怎樣怎樣的,阿武總是插不上話。他加入這個隊伍,原只是因為崔盼盼。
現在,意義有些不同了。
阿武端著飯碗,跟大家一起蹲成圈,聽大家聊山女又展現了什么神技。以往只覺得好笑的話題,如今卻覺得很合胃口適合下飯。
阿木的心態變化,為林瀟瀟增加了一點積分,同時也帶來了煩惱。
林瀟瀟打開系統彈窗,看著上面的提示“獲得華馮的認可”。
華馮?誰啊?只可能是那個叫阿木的。原來他不叫阿木而是叫華馮。
華馮,不就是那個山寨頭子兼華騁的私生子么,原來他沒死。
林瀟瀟下意識想去跟崔盼盼商量,但目光掃過阿木,卻看到他直勾勾望著崔盼盼的樣子,腳步就頓住了。
先不能讓崔盼盼知道,萬一她表現出不一樣的地方,會讓華馮察覺到。華馮是心狠手辣連親身父親都不放過的山匪,不能惹怒他。
林瀟瀟想來想去,只能還是找孔慈。
“你這幾天盯著阿木,有什么發現嗎?”
“我發現他手腳勤快,總是搶著喂馬,瞧著動作很是熟練在行,我懷疑他以前做過喂馬的活計。”
“我也發現一個問題,阿木原名叫華馮。還記得華馮么?阿木說他是無名山的寨主,華騁的私生子。”
孔慈驚訝:“華馮?山女可能確定阿木是華馮?”
林瀟瀟肯定道:“確定,不會有錯。”
孔慈沉默了。他這會兒思緒有些混亂。
這三天里,孔慈暗中監視阿木,不但沒發現問題,反而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可林瀟瀟卻說阿木是華馮,讓孔慈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林瀟瀟似乎看穿了孔慈的矛盾心態,問道:“你認為一個人可以只因為姓氏而被定罪嗎?”
孔氏與華氏百年積怨。這兩個姓氏的人相遇便該不論是非就分個生死嗎?
“是否華氏所有族人都有罪呢?”林瀟瀟又問道。
孔慈苦笑:“吾明了山女之意。”
孔慈當然不認為所有華氏族人都該死,就像他認為孔氏族人無罪一樣。
可是孔慈自身遭遇如此。
若非那些人知道了他乃孔氏族人,又怎么會故意栽贓與他。他在軍中本有大好前程,卻只因他出身孔氏便被人陷害。
若是他沒有遇到孤山老人好友,又該如何才能從那牢獄之中脫身?
林瀟瀟說道:“我希望你能拋開孔華兩族的宿怨來看這件事,阿木在自己身份上撒了謊,我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孔慈道:“大家稱我‘子山’,他不可能知道我出身孔氏,隱瞞真實姓名不可能是因為忌諱我。”
大家知道阿木是山匪,他是山匪成員還是山匪頭子并不重要。所以,他也不是為了掩蓋山匪身份而隱瞞。
林瀟瀟沉吟道:“那么問題只能出在‘華馮’這個名字上。”
比如孔慈改名子山,是因為孔慈和方慈這兩個名字都被通緝。那么華馮改名阿木,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理由?
說起來,華馮還活著,那么華騁肯定死了。華馮弒父。
阿木說了華馮與華騁反目成仇,卻沒有說原因。其原因不足為外人道?
林瀟瀟問孔慈:“你在宋國人脈廣嗎?能否托人打聽一下華馮此人的事跡?”
孔慈想了想道:“我有一友乃都城人士,可托人送信與他打聽此事,只是一來一回頗費麻煩,且需要不少時日。”
可以托商隊把信件送到驛站,然后由驛站送去都城。而對方回信也需要孔慈的地址。可孔慈他們還沒定居下來,除非他找個代收點。而且來回信件傳送這種事情,實在也不穩妥。
林瀟瀟與孔慈商議了一會兒,都覺得這件事只能往后拖。等以后有條件了,再想辦法打聽華馮的來歷。目前只能看得緊一些,以防阿木有什么壞心思。
“此事暫且你我二人知曉,不要告訴其他人,以免他們與阿木相處時露出馬腳。”
林瀟瀟心里還有一點想法。
待以后她多多展現神技,加深阿木對她的敬畏,若有機會可以山女身份壓制對方讓其土露真話。
阿木到底為何要隱瞞自己是華馮這件事?不是擔心被人知道他弒父,而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曾殺妻滅子。一時沖動犯下的錯誤,是他終生后悔并痛苦的事情。
阿木與華馮的事情暫時就這樣了。
之后的路途一路順風。
唯一讓人擔憂的就是秦國攻打魏國。他們不擔心魏國,只擔心芮國會不會被殃及池魚。
尤其是崔盼盼更加擔憂。
“這一段歷史,我記不清細節了。似乎是秦國攻打某個國家半途而廢,之后回程時途徑芮國,便想順手取之。結合現在的形勢來看,那個半途而廢的國家不會就是魏國吧?”
崔盼盼現在就是擔心秦國不打魏國而改打芮國。
林瀟瀟騎著驢子跟在馬車旁,四下來回地張望。現在天熱,她嫌棄車廂里憋悶,更喜歡騎驢子吹風。
“我瞧來往商隊沒有慌亂的樣子,芮城那邊應當是無事。”
崔盼盼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問:“阿武去探路還沒回來么?”
正說著話間,阿武騎著驢子出現在前方道路上。沒一會兒,他便來到馬車旁。
“山女,翻過這座山便是芮國境內了。我看過了,那邊一切正常,沒有兵馬蹤跡。”
林瀟瀟看向崔盼盼:“聽見了,沒有打仗,不要杞人憂天了。”
崔盼盼臉色卻不見好。
“我還是覺得不安心。秦國在打仗,咱們不如暫且留在芮國一段時日,待秦國收兵后再出發。”
林瀟瀟打開系統地圖看了一下說道:“我沒意見,回頭大家商量一下。”
還不到中午,林瀟瀟一行人便進入了芮國境內。
芮國是小國,從芮國最南到最北,走路三天就能到。
沒走多遠,路過野人村落,林瀟瀟一行人停下來歇腳。
有人埋鍋造飯,有人山上與村民們交談,一來打聽消息,二來交換物資。
林瀟瀟自然是要上山交換物資的。
到了山上,林瀟瀟發現了許多新的藥草。這次她用布幣與村民進行了交換。
之前林瀟瀟在牛首山繳了捕奴隊的錢財,現錢中出了金銀,還有許多布幣。
后來在宋國內,她發現宋國竟然不用布幣,而是用刀幣,導致倉庫里的布幣花不出去,只能用金銀兌換刀幣使用。
現在到了芮國,林瀟瀟發現這里通行數種貨幣:刀幣,布幣,圜錢和蟻鼻錢都可以使用。
果然是因為芮國地處交通要道,連接著周邊數個國家。來往的商隊也好,民眾也罷,為此地帶來了繁榮之景。
芮國位置絕佳。山路寬闊,能通車。水勢平緩,能行舟。芮國陸路水路發展地都很好。
與村民交談中,還了解了許多事情。
比如說,在芮城外南五里的地方有一座坊市。這座坊市屬于芮伯,對所有客商開放。出入坊市無需交錢,芮伯只對城內店鋪收稅。
再者,芮伯治下正事清明。國人與野人皆有收入,吃穿不愁,民生造福民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總之,芮國是個好地方。
越是好地方越被人覬覦。所謂機遇與危險并存便是了。
另外,村民也確認了秦國攻打魏國的消息。不過,村民似乎很看好魏國,好像魏國在軍事能與秦國平分秋色似的。
林瀟瀟不由好奇問道:“魏國不過彈丸小國,人口連秦國的一半都不到,要靠什么與秦國抗衡?”
“魏國有樂氏。只要有樂氏在,誰也打不過魏國。”
“樂氏如此厲害?”
“當年樂羊公滅中山國,魏國早不是彈丸小國了。”
林瀟瀟歷史不行,不敢與人爭辯,也不敢細說,只能聽著村民對魏國樂羊公一番吹噓。
什么樂羊公原是宋國人,投效在魏國國相門下。樂羊的兒子樂舒因得罪權貴而逃到中山國。樂羊帶兵攻打中山國,中山國主殺了樂舒還煮成肉羹送給樂羊,樂羊為表忠心吃了樂舒的肉羹。事后,中山國滅,樂羊封侯。
這個故事是典型的春秋戰國亂相之一。殘忍之中帶著無情,忠義不能兩全。國事為大,家事為小。從而被天下人津津樂道。
林瀟瀟不予置評。
待回到馬車上,林瀟瀟將村民的話告訴了崔盼盼。
崔盼盼揉著額頭,一副很頭疼的樣子。
“真是混亂,這到底是個什么年代?若是樂羊在魏的時期,魏國的確強盛。魏國可是戰國七雄之一。”
“聽他們把芮國說得那般好,恐怕也不是那個被自家老媽趕出國門的芮伯姬萬的年代。”
“若真如此,魏國還要強盛一段時間,秦國打仗也是有輸有贏,我們倒不如在芮國定居了。”
林瀟瀟打開系統地圖看了一會兒,說道:“我有個想法,咱們先在芮國找個山頭住下來,然后我回牛首山把其他村民遷過來,大家會合后再討論是否去秦國。”
“距離你上次去牛首山還不足一個月,你急著把他們遷過來?”
“是呀,我傳送過去容易,帶村民出來麻煩。滑國情形不好,再晚些只怕路上更不好走。還不如早點回合,一起遷徙也比讓他們干等著更好。”
“你說的也對,隊伍人多一些,路上反倒安全。”
林瀟瀟和崔盼盼有了主意,便先找了阿秀爹、阿武和孔慈來商量。雖然只要她們說的,大家從來不反對,但她們仍然保留了與大家商量事情的好習慣。
孔慈有些驚訝:“山女要離開一段時間?大約要多久?”
“還有一批村民在滑國,我想去把他們帶過來,”林瀟瀟解釋道,“從滑國到芮國,我打算帶他們走水路,先走樂水,再轉晉江,然后走荔江,若是一路順途,約么月余就能到芮國。”
林瀟瀟就是看中了芮國有荔江,可以走水路過來這一點。
水路可以節省一半多路途,省去近一半的時間。而且水路也比陸路安全。
孔慈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皺起了眉頭。
阿武沒什么好說的,全聽林瀟瀟的指揮。
阿秀爹想跟林瀟瀟一起回牛首山,被林瀟瀟拒絕。她現在沒法帶人一起傳送。
孔慈聽了更不高興了:“山女要一個人去滑國?”
林瀟瀟也不知該怎么解釋系統傳送,只能說道:“我有神技,可倏忽來去天地間。只是有局限,無法攜帶別人。我回牛首山只在呼吸之間,但帶人回來就只能乖乖趕路。”
孔慈還是不同意:“可回來的路途,山女也不曾走過,如何有把握帶著他們?”
林瀟瀟發現孔慈有點“事兒爹”屬性,笑道:“我們來芮國不也是第一次么,還不是平安到了。”
“可我來過芮國,而且我們一路上有阿武在前探路。山女此次回去,那邊也有像我與阿武這般的人么?”
林瀟瀟想了想道:“像你這般的是沒有了,但像阿武那樣的,勉強算有吧。我那些村民里也有獵人的。”
事后,孔慈又單獨來找林瀟瀟:“我想與山女同去。”
“但我沒法帶你呀,”林瀟瀟哭笑不得,“我離開這段時間,你得留下來盯著阿木。還有,不如趁這個機會想辦法打聽一下華馮的來歷。”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