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歸在鄭國時時常在都城走動，又與鄭國士族們相熟。雖然他與田牧相交不多，卻曾在一些宴會上見過。

靠著這份眼緣，胡子歸主動接觸田牧。兩人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某種默契。

回到營帳，胡子歸就去找田牧，然后就聽說了早上發生的事情。

帳中，田牧還在生悶氣。

從他投奔秦國后，至今還未立過大功。這次領兵攻芮國，也是他拜托夫人走動了一些關系才得到的機會。

人人都以為秦軍攻芮手到擒來。

到了田牧這里卻遇到了白笙這么個麻煩。田牧原本也防著被白笙搶功，可如今他更擔心白笙搞砸這場戰事。

胡子歸在林瀟瀟那里聽了些事情，倒是不為田牧的前途擔憂。只是他不能直接把林瀟瀟判斷白起的話說出來，只能拐彎抹角安慰了田牧一番。

“原本我也是來與他說孤峽嶺的事情，即是已經得了斥候探報，那接下來你當心里有數。撇開白笙不管，你得把自己的章程拿出來。”

經過胡子歸一番勸導，田牧終于冷靜下來。拋開白笙，制定自己的進攻計劃。

田牧年紀不小了，帶病多年，本來性子沉穩，也頗有心計。這次是心急求功，才會跟白笙慪起氣來。

只是第二天，白笙又送給田牧一個“驚喜”。

田牧與副將們商量了一夜的對策。睡得比較晚，起的也就比較晚了。結果一起床，就聽說白笙帶了一隊兵先走了。

白笙以主帥名義給田牧下了手令，要求田牧在峽關休整五日。而他則帶了五百騎兵先走一步，目的是探一探芮國在孤峽嶺的虛實。

田牧真沒想到白笙這般莽撞。

五百精騎若是在孤峽嶺出了事，就算打下芮國都是大損失。

田牧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派出令兵追趕白笙的隊伍，同時又派出一百騎兵前往支援。這一百騎兵的領隊乃田牧手下副將，平時比較機靈懂事又武藝高超。

胡子歸聽說了此事，立刻來找田牧。在副將出發前，胡子歸特意跟他說了幾句悄悄話。

孤峽嶺距離峽關不足十五里，精騎不足一個時辰便能到達。

田牧醒來距離白笙出發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待副將領著一百援兵到達，那五百精騎竟然已經損失近百。

白笙果然不負眾望踏進了芮姜設下的陷阱。

在初入陷阱時，白笙若是能及時止損命大家撤出，也許就只是損失十幾名騎兵。可是他礙于面子竟然下令騎兵強沖。

孤峽嶺約三十里地都是高懸的山峰，中間通道狹窄的地方僅有三四米寬。

這就是為什么秦軍攻芮無法直接平推到芮都的原因。也是為什么芮伯能在這么好的位置建國的原因。也是田牧為什么要特意找白笙商議對策的原因。

這三十里地全是芮姜設下的陷阱，一環扣一環。

五百騎兵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快速通過這里。

若非這些精騎經驗豐富，很可能全部被葬送在這里。

田牧的令兵先到了，手舉副帥令旗高喊“退兵”。

騎兵們以為來了救星，當即變想撤退，可白笙那邊卻出了主帥令旗命令繼續前進。

騎兵們各個想破口大罵，可秦軍軍紀嚴明，陣前不聽令旗號令便可當場處決。

田牧的令兵在后面看著干著急，猶豫了半天后只能往回折返。

這不是沖鋒。看出前方有陷阱還悶頭向前，不會鼓舞士氣，反而挫折士兵的勇氣。

就連傳令兵都看出來白笙一意孤行。這種情形，除非副帥親至說服白笙。

令兵在折返的路上遇到了副將。副將聽了令兵的回報，然后讓令兵繼續返回峽關。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準備，但在到達孤峽嶺時，副將還是差點被白笙的愚蠢氣瘋。

此刻孤峽嶺里死的傷的全是秦軍，連芮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白笙竟然還在讓士兵向前沖。

好家伙啊。就靠白笙一人，芮國人不耗費一兵一卒就干掉了近百秦國精騎。

副將氣地眼睛都紅了。

副將眼神好使，四下一看就找到了白笙。

白笙竟然也進了孤峽嶺中，只是他和護衛走在最后面。

前面的陷阱有精騎趟過了，走在后面倒是安全。

副將是帶了幾名親衛快馬趕過來的，支援的騎兵還有段距離。

他們估計沒有靠得很近，白笙那群人還沒有發現他們。

如此也可看出，白笙是一點實戰經驗都沒有。若是副將等人是敵人，那就相當于被人從后面切斷了退路。

副將琢磨著該怎么辦。

連副帥令旗都不管用，他就算上前去肯定也說服不了白笙。

既然常規手段辦不成事，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副將抬頭望向兩側山崖，眼睛一亮。

副將對身邊一位親衛使了幾個眼色。

這位親衛身后背了一張大型鐵弓。他勒馬退到了眾人最后面，然后默默舉起弓瞄準了山崖上一塊凸起的石頭。

白笙此時內心也正虛著。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錯。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此時他退了，那便是真的敗了。若是繼續向前，只要能殺幾個芮人，他還可以妄稱“慘勝”。

白笙已經到了想退也不能退的境地。

他也著急啊，看著那些死去的騎兵也會感到害怕。他比田牧還年輕，可不想死在這里。

白笙的心里已經開始在性命與前途之間向另一邊傾斜了。

就在此時，突然一塊“巨石“從天而降，越過護衛的間隙，正巧砸在了白笙的腿上。

白笙“哎吆”一聲倒在了地上。他的一條腿被砸折了。

慌亂之中，白笙被護衛圍在中間，白笙對著令兵大喊“退兵”。

“退兵”“退兵““退兵”

所有人如釋重負。

眼看著白笙那邊已經鳴金收兵，副將這才裝作剛剛到達的樣子迎了上去。

白笙退兵，帶著殘余騎兵退回了峽關。

副將領著援兵，帶回了傷殘的騎兵和陣亡者的遺體。

田牧已在令兵處聽了大概，又親自到關口迎接。

這就是秦國攻芮的第一戰。連芮國人的影子都沒看到，秦軍主帥已經瘸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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