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府中的主子們皆出了遠門，許久未歸下，府內剩下的仆人難免會心生懶怠。

李瀾一來到程府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程府的大門緊閉著，邊邊角角落著些蜘蛛網，鎮守在兩側的石獅子落了一身灰。炙熱的陽光照在上面，卻顯得灰沉沉的。

小太監上前兩步，敲了敲門。

等了片刻，門才開。

門后站著的丫鬟見二人一身宦官服飾，不禁面露疑惑。

“姑娘，我們找住在這里的袁姑娘。”小太監笑瞇瞇的說道，“是娘娘，讓我們來的。”說著，他還拿出了手諭。

本來見對方穿著宮里的衣裳，丫鬟便有了五分信，如今看了手諭，更是不疑有他，立馬說了句“稍等”，便轉身去尋人了。

丫鬟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很快便將人帶了過來。

被帶到他面前的女子臉上還帶著絲遲疑，但當二人目光對上的那一瞬間，空氣仿佛都凝固住了。

“袁姑娘。”李瀾一行過一禮。

“啊……”袁珍珠這才反應過來，堪堪回了個不大標準的禮。她下意識遮了遮臉，心中覺得自己這副年老色衰之樣實在登不了大雅之堂。

“袁姑娘，奴婢奉旨，來告知姑娘一聲。”李瀾一緩緩說道，“陛下說，時機到了，您想做的事，可以去做了。”

聞言，袁珍珠先是一愣，她表情木木的，方才還在遮臉的手也僵硬在了半空。

半響，她忽然渾身發抖，呼吸急促起來。

“袁姑娘？”李瀾一喚她。

“嗯……”袁珍珠垂著頭，應了一聲。

“圣意既已傳達，奴婢便不在此多留了。”李瀾一拱拱手。

“多謝！”袁珍珠忽然跪在地上，重重的朝他一拜，“民女多謝陛下！”

她的聲音打著顫，似乎隨時都要哭出來般。

小太監看了眼李瀾一，識趣的走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姑娘快起來。”小太監瞇著眼笑，“姑娘心中既然感激，便趕緊行動起來吧。”

“嗯……”袁珍珠點點頭，她忍不住看向李瀾一。

面對她赤裸裸的目光，李瀾一確實淡然一笑，“袁姑娘，可是還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們轉告？”

“不……”袁珍珠立馬搖搖頭。

“既然如此，奴婢們便先告退了。”李瀾一拱手，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轆轆，不過片刻，便混入了市井之中。

袁珍珠腳下一動，跟著那馬車走了兩步，直到看不見那馬車的影子，才停下腳步。

她摸了摸蒼老的臉，濕潤的淚水劃過臉頰，浸染在纖細的指尖上。

“都是因為我……”袁珍珠心痛如膠，手掌緩緩握成了拳頭。

炙熱陽光璀璨奪目，坐在城門口的幾名勞工一邊喝著水，一邊說著這鬼天氣。

忽然，城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幾人瞧去，卻是一騎黑馬呼嘯而過。馬上少年神采奕奕，身前還帶著個看上去不大的女孩。

“這誰誰啊？”

“不知道……”

“你們看！他身上那腰牌，好像是宮里的。”

唧唧咋咋，沒說兩句，那黑馬已經帶人離開。

黑馬穿過穿過一片住宅區，徑直來到宮門。馬上少年亮出令牌，守城門的侍衛便立馬讓出了一條路。

少年下馬，帶著那名女孩匆匆進入皇宮。

來到上書房，林珩早已將門大敞開著，見了他，便叫他進來。

屋內，程慕清坐在案臺前，手上的團扇不停的搖晃著。

“屬下見過陛下，娘娘！”明晨單膝跪地，行了個禮。

“民女見過娘娘，陛下。”跟在他身邊的女孩也學著行了個不規矩的禮。

“你？”程慕清歪著頭，看了看那小女孩。

小女孩抬頭，對她露齒一笑。

“仙女姐姐，是我啊。”

“小花！”程慕清詫異的脫口而出。

眼前的少女，竟是小花？

“你怎來了？”林珩忍不住問。

“自然是來幫仙女姐姐的！”小花揚了揚下巴。

“別是幫倒忙的。”林珩嘀咕一句。

“你！”小花想反駁，但想到他如今的身份，心中也不敢惹，“您說的對。”

“跟小孩拌什么嘴？”程慕清忍不住笑起來。

“沒……”林珩心虛的抿了抿唇。

“小花，那你說說，你能怎么幫本宮？”程慕清回歸話題。

“仙女姐姐，曹大人不是好人！”小花目光堅定，“您離開后，曹大人為了迎合那個什么王爺，殺了好多人！”

曹達？想起曹達在朝堂上對趙多福的敵意，夫妻二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我們走后，巴蜀發生了什么事？”林珩問。

“你們走后，曹大人就帶人屠城了！那些衷心于你們的人，都被殺了！”小花嘴唇顫抖，似是想起那時候的慘狀，“死了好多人……瘟疫便又爆發了。”她深呼一口氣，“幸好，阿寶姐姐回來了，她救了我，將我從閻王那拽回了人間。后來，瘟疫穩定下來沒多久，明晨大人便來了。”

“他跟我還有阿寶姐打聽前戶部尚書的事，我們如實告知。其實那位戶部尚書有點兇，但若說他是個貪官，也確實夠不上。他身邊只有個仆從，來我們這的時候，也只是背著個包袱。他身無長物，對我們也還不錯，好歹發的粥里，米還是挺多的。”

“不管怎么說，好歹前任戶部尚書沒有做過傷害我們的事。仙女姐姐你知道嗎？那個曹達！他親手殺了好多人！要不是我跑得快，身形小，恐怕早救死在他手里了。”

“怎么個殺法？”程慕清下意識問她。

“就是……拿著劍，一下一下的去戳，直將人戳出好幾個血窟窿……”小花舔了舔嘴唇，“好多血，那些人死的也非常可怕……”

血窟窿……

緋袍……

因為那個夢，她懷疑過許多人，可沒想到，這位奸臣，就在自己身邊。還是被自己，被林珩重用之人。

“甄成功呢？”林珩問。

“不知道……沒看到。”小花搖搖頭，“大概是被關起來了吧。”

“好。”林珩頷首，“下去休息吧。”

“你們一路奔波，想來也累了。”程慕清也跟著說道，“今夕準備了飯菜，你們倆吃完去睡一覺，晚點本宮再喊你們。”

“是。”明晨帶著小花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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