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有些不忍,但也不想欺騙她,只能如實說道:“我沒有搞錯,你現在去看看病人吧!你們先把阿姨帶到病床上好好休息一下,給她輸點葡萄糖。”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護士。
看著媽媽被兩個護士架起,朝著病房走去,張心悅整個人癱軟下來,躺坐在座椅上,眼淚瞬間如止不住的雨滴刷刷往下掉。好像這些年積攢的委屈這時全傾瀉了出來。
哭了好一會兒,她又開始嗚咽,并試圖掩蓋她的痛苦,她那不時的啜泣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她眼睛緊閉著,用牙咬著自己的拳頭,想竭力制止抽泣。
她想不明白老天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她坐公交會給老人讓座,她看見乞丐會給他錢,她一生善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可老天從未善待過她。
醫生看著她抽噎的身體,不禁走過去,想給她一些安慰,手快要接觸到她的身體,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只是拍了拍她那瘦弱的身體,試圖可以給她一些安慰。
張心悅心中微微一定,好像從來沒有這么安心過,漸漸的不再哭泣,只是紅著眼睛,看著醫生道:“我爸爸是不是治不好了”
“一旦肺癌發展到晚期,通常需要選擇化療,以及中醫中藥的方法緩解肺癌癥狀,減輕病人痛苦。”醫生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又繼續說道:“但是化療的過程很痛苦,整體下來也需要花很多錢的,而且很難救治好的。”
張心悅心中瀕臨絕望,但面上依舊堅定的說道“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要治好爸爸。”
“我會盡自己醫生的職責,做出最大努力去治你爸爸。你先進去看看你爸爸吧!”醫生平時見得太多這樣的事情,心中早已麻木,今天卻不知為何會做出這番舉動,只知道眼前這個女孩不能再受打擊了。
張心悅走進重癥監護室,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昏睡的爸爸,蒼白的臉,很沒有jing氣,她既心疼卻又無能無力。
她嘴里一聲一聲的喚著眼前的爸爸,手不自覺的握起爸爸無力的手掌,淚眼婆婆的看著不省人事的爸爸:“爸,爸你醒來看看女兒好不好,爸,都怪女兒不好,是女兒太自私了,把你們丟在家里,不管不問。”
醫生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轉頭不再看父女二人,輕輕關上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此時的張心悅無助的癱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她雙手掩面,不由自主的抽泣著。
這時一只手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驚訝的抬頭望去,竟然是她的閨蜜于鑫慧,
而沒等張心悅發問,于鑫慧就把她抱入懷中,溫柔的說“別哭了,小傻瓜,我聽說了伯父的事情,你還有我呢”
“你怎么會知道的”張心悅有些疑惑的問道。
“伯母給我打的電話,我聽到消息后,連忙從公司跑來了,遇到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你不要太難過了,相信伯父也不想看到你們這個樣子。”于鑫慧語重心長的勸說道,一直手安撫著她的后背。
見到閨蜜,張心悅心里好受多了,點點頭道:“我知道,就是心里覺得很對不住父母,這些年來沒有盡到一個女兒的職責。現在爸爸得了這種病,我很愧疚。”
“一切都有我。”于鑫慧把張欣悅攬入懷里,下巴抵住她的頭,希望可以給她一點溫暖。
病房內,伯母睜開眼睛,有些頭暈,險些沒站住,踉踉蹌蹌的朝著老伴的病房走去,卻看到女兒和她的閨蜜依偎在一起。
“心悅啊!你爸爸怎么樣了?”
“爸爸還在昏睡中,還沒有醒過來,現在護士在照看著呢?”張心悅走過去扶著媽媽。
于鑫慧也站起身扶著伯母的胳膊,對伯母細心安慰道:“伯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要太擔心了,自己的身子要當心點。”
伯母似乎是不想讓她們再擔心自己,表面佯裝無事,微笑著拍著于鑫慧的手道:“伯母沒事,我就是有點擔心你伯父。”隨即又想到了什么,轉過頭對張心悅說道:“你說你爸爸好好的怎么會患上癌癥。真是太突然了…”說著就哽咽了起來,眼淚眼看就要掉下來了。
張心悅心中不忍,也卻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把媽媽抱進懷里,拍拍她的后背,試圖讓她能好受一點。
這時,屋里傳來一聲虛弱到幾乎聽不清楚的蒼老的聲音,“心悅,心悅啊…”
伯母率先反應過來,激動的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你爸爸醒了,心悅,你聽到了嗎?你爸爸醒了,我聽見他在叫你的名字了。”
張心悅此時還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被伯母搖晃的有些站不穩,剛緩過神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就傳來,病房里,護士輕聲喊道:“病人醒了,你們快進來看看病人吧!”
三個人陸續的朝病房里走去,張新悅只感覺原本沉重的步伐也變得輕快了些,等走到父親眼前,她就坐在了病床旁邊的凳子上,拿起父親的手,溫柔的說道:“爸爸,我在呢,我是心悅,我一直都在呢!”
躺在病床上的那個男人的身體還是很虛弱,說話都很是費勁,直到看清眼前的人,他才沙啞著聲音斷斷續續道:“爸爸讓你擔心了,都怪我,沒有照顧好自己,害得女兒擔心。”
“爸,你別這么說,你這樣說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是我陪伴你陪伴的時間太少了,如果我多關心你們一下,也許你就不會生病了。”自從她和李志斌分開后,張心悅已經有五年的時間沒有回家看過父母,當初父母堅決反對他們在一起,而張心悅卻執意選擇李志斌,沒想到,到最后卻被人無聲拋棄。
她終究是過不了自己內心那關,總覺得難以面對一心只為自己的父母。
一想到這里,張心悅心中更自責。
“心悅啊!這不關你的事,我知道你因為父母當初反對你和李志斌在一起,你心中對父母怨恨,一直不愿意回家。其實后來我和你媽媽也很后悔,為什么不讓你自己去選擇自己的幸福呢”伯父眼中滿是悔恨之意,他又何嘗想這樣呢?他這么做無非都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過得好一點。也許自己一直都是錯的吧!
張心悅聽到這里,不由得一怔,竟不只該如何回答,只是愣在一旁。爸爸,你可知道我和李志斌已經分開了五年了嗎?你一直都是對的,錯的那個人是我。她很想把這句話說出口,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于鑫慧見到這個場面,也很理解張心悅的處境,幫忙救場道:“伯父,快休息一下,養好身體再和心悅好好聊,眼下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伯父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的于鑫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沒想到鑫慧也來了,真是麻煩你了。沒有影響你工作吧!”
“怎么會呢?伯父,你說這話就見外了,心悅的事就是我的事,心悅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我們都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還有什么麻煩不麻煩。”于鑫慧見伯父這么客氣,竟有些生氣,嬌嗔道。
“你看伯父這真是的,都惹得我們家鑫慧不高興了”男人有些眉開眼笑道。原本低沉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
窗外的陽光似乎也變得格外明亮了起來,張心悅感覺有些刺眼,瞇了瞇眼睛,心情也不由得順暢起來。
張心悅那天辦完了住院手續,聽醫生說,要在醫院修養一段時間,過幾天就要準備好化療,讓她盡量滿足父親的所有要求,吃好喝好,因為化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所以父親的要求,她也一一答應。只不過父親的個別要求,真真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例如,幫父親照顧他養的一條寵物蛇,品種是黑眉錦蛇。這是父親在家閑來無事的時候從大力叔叔那邊買來的一條寵物蛇,這種蛇天生脾性溫順,不會輕易咬人。雖是如此,但是面對這種渾身光溜溜的動物,張心悅內心還是很害怕,在經歷了一番思想斗爭后,她還是勉強答應了父親這個要求。只不過她有些納悶父親為什么會喜歡這種冷血動物。
父親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為其解說道:“蛇雖是冷血動物,但是經過人的飼養,也會變得溫順可人,何況黑眉錦蛇天生就不會輕易咬人,除非在面對危險時才會實施自我防衛狀態。其實有的時候人還不如動物,動物雖冷血,但不會主動攻擊人,但是人心難測,有的時候被最信任的人在背后捅一刀,自己還不知道。”
張心悅出來社會偷摸滾打那么多年,其中的道理又何嘗不懂,但她也明白父親說這番話的用意,不希望自己未來受到傷害。
父親告訴她,這個黑眉錦蛇的名字是他起的,叫月月,希望未來它可以成為她的依靠,在她孤單的時候陪伴她,也替父親永遠的守護她。
張心悅知道父親在交代后事,心中難免感傷,但卻又不得不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父親交代的所有事情,她都很認真記住,只怕萬一哪一天父親真的離開她,她連后悔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她也十分珍惜和父親在一起的每一天。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離化療的時間就剩一天時間了。張心悅剛從外面買完早餐回來,在回來醫院的路上卻碰到了一個不該碰到的人。
兩人四目相對,張心悅有些尷尬,可能還在為上次見面不愉快的事情介懷。李志斌倒沒想這么多,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醫院門口,疑惑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張心悅心中還為消恨,不想和他再有瓜葛,扭頭就走。
李志斌見狀有些著急,急忙攔住她,也不給她思考的機會,把她拉到一旁沒有人的地方。
“心悅,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是這件事可以暫且放到一邊。你告訴我,你來醫院干嘛?你是不是生病了”趙志斌以為是張心悅生病了,有些擔憂,也顧不上其他,用擔心的口吻問道。
看到面前這個自己曾經愛了很多年的男人如此著急。她的心似乎受到觸動,也不打算隱瞞他什么,如實說道:“我爸爸得了癌癥。”
聽到這番話,李志斌有些錯愕,眼中還夾雜著難以置信,遲遲沒有反應過來,明顯是不相信這種病為什么會發生在她父親的身上。
趙志斌還依稀記得他曾經和張心悅回家看望她爸媽的時候,爸爸的身體還是非常健朗,完全看不出會生病的樣子。如今怎么會得上癌癥這種病。
趙志斌反應過來的時候,張心悅已經走遠了,趙志斌只得跟上,他也好久沒有見過張心悅的父母了,他覺得他有必要去看看她的父母。
一進病房,一幕溫馨的畫面映入眼簾,只見,母親正在和父親有說有笑,十分和諧。太陽灑在兩個人的身上,有如神明降世的感覺,竟讓張心悅看的有些癡了。
這時,在后面追趕的李志斌打斷了這短暫的美好,母親見到李志斌顯然是還有些不待見,面色很冷淡,沒有表情。父親也不知是經歷了這次大病后看開了還是別的原因,只見他先是愣了一下,又轉而慈眉善目的看著李志斌,揮手示意道:“小斌啊!這么多年不見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毛手毛腳的,你快過來,咱們好好絮叨絮叨。”
李志斌見到父親對他態度的轉變,不明所以,撓了撓后腦門,笑呵呵道:“伯父,是啊,好多年不見了。”說著就往那邊走去,也不管張心悅黑下來的臉。
張心悅心中再不情愿,也不愿打擾父親的好興致,只能把買來的早餐擱置在桌子上,默默聽著二人的談話。
“伯父,你怎么好端端的會生病呢?我記得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你還活蹦亂跳的,身體倍棒,吃嘛嘛香。”趙志斌依著坐在伯母旁邊,問道。
父親也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得說道:“人生在世,天各有命,是福是禍,也只能面對了。老天留我這條老命我就再活幾年,要是看不慣我活著,便收了這條老命。”
趙志斌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連忙解釋道:“伯父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種病就是發生在我身上也不足為奇,但是發生在你身上實在令人想不明白。”
父親也不怪他,似乎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搖搖頭說道:“人總要經歷生老病死,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伯父握起趙志斌的手,話鋒一轉,看著站在后面的張心悅滿臉笑意道:“心悅啊!你快過來,好久沒看到你們兩個一起來了。以前的時候爸爸剝奪了你選擇愛的權利,現在爸爸不再阻攔你們二人了,希望你們兩個未來可以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父親并不知道,趙志斌拋棄了她五年的時間,也不知道那五年她是怎么過來的,更不知道趙志斌做過違法犯罪的事情,還因此做了五年的牢。如果父親知道這件事后,還會支持他們在一起嗎?張心悅心中這樣想著,但是表面卻又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實在不想讓父親化療期間還擔心著她的事情。
張心悅佯裝著和趙志斌和好如初的樣子,走到趙志斌旁邊,挽起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咪咪的,臉上的酒窩散了開來,令人著迷。“謝謝爸爸的理解和支持,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趙志斌見罷,也很識趣,知道張心悅肯定沒有和她父母提起過他們的事情,雖然知道她是裝出來的,但是卻讓趙志斌差點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幻。
他笑道:“伯父,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心悅受任何委屈的,我一定會把她當做公主一樣寵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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