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呼嘯,黎明之前的夜色深沉而又迷蒙。
山巔,
兩個神秘人相對而立。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的。”
“可我還是來了。”
“你他娘的還有臉來?”
黑袍之人一把摘下帽兜,露出了飽經滄桑的地中海發型。
“你們七斗米教,派了個什么傳奇獵手‘裂天神弓’來追殺一個重傷的陰司巡檢,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如果光是這也就算了,我們幽魂殿把極為重要的仙物,借給你們,讓你們七斗米教的人拿著,釋放出來直接截殺他們,結果呢?!”
當面的七斗米教大祭酒,亦是面色陰沉,臉上的起的七個痘痘都要爆裂開來。
“你們幽魂殿一整個堂口被人滅了,就比我教高明到哪里去嗎?”
場面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嘎嘎”
半晌,一只漆黑的烏鴉降落在了大祭酒肩頭,他聽著烏鴉的嘎嘎鳥語。
烏鴉伸出了一個指甲,
大祭酒微微頷首,旋即說道。
“查出來了,是一指神丐出的手。”
“號稱‘一指斷江,神行天下’那位?”
“不錯。”
七斗米教大祭酒和幽魂殿護法,同時再次陷入了沉默。
原因無他,此人乃是成名已久的武夫體系高手,一身煉體術登峰造極,且行蹤浪跡天涯飄忽不定,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只知道,他只有一根手指。
“既然是一指神丐殺了我們派去持仙物的人,可他為何要出手保護那位陰司巡檢?”
“不清楚。”
“關中道附近,還有強者能對付他嗎?”
“或許詩鬼前輩可以,但...”
“詩鬼前輩近日要去浩然書院,赴甲子之約了。”
幽魂殿護法苦笑道:“即便詩鬼前輩不赴約,哪怕是長老出面,恐怕也請不動這位隨性而動瀟灑至極的強者。”
七斗米教大祭酒躊躇道:“截殺失敗,我教的那個叛徒也不見了蹤影,上頭恐怕不好交代。”
“你說是我幽魂殿拖了你后腿便是了。”
“嗯,你也這么跟你們長老交代,就說是七斗米教誤了事。”
兩人對視一眼,長舒了一口氣。
“寒江孤影。”
“江湖故人。”
“相逢不必曾相識。”
“告辭!”
所謂一飲一琢,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關于那天在太平縣里買了個芝麻胡餅施舍給老乞丐的事情,沈不渡早已忘得一干二凈。
但這不妨礙順路的一指神丐前輩,暗中幫助他先干掉了七斗米教攜帶仙物前來堵截的人。
客棧一夜后,前往浩然書院的道路便成了一片坦途,再沒遇到過什么意外波折。
而以長安近郊的浩然書院為界,一路同行的人也要分道揚鑣了。
“不渡法師,有緣再見。”
“喵喵喵!”
陳媧和白貓依依惜別,
沈不渡倒是沒什么,果果已經開始哭鼻子了。
她的年紀還小,不知道離別意味著什么,只知道她可能很久都見不到陳姐姐和小貓咪了。
“阿彌陀佛,所有旅途都有終點,陳巡檢,有緣再見。”
從龍衛的中郎將陸扶搖亦是上前認真行禮,簡短地說道:
“法師保重!”
一路走來,陸扶搖對不渡法師的實力、人品深表佩服,哪怕是鐵面無私的巾幗豪杰,此時也流露出了些許不舍之情。
“陸將軍,保重。”
在處理鬼物這方面,陰司是陰界的官方機構,從龍衛是人間的官方機構,二者是合作關系,因此陳媧與陸扶搖決定一同搭伴前往長安,而西京長安有陰司的傳送陣,陰陽直通車可以讓陳媧直接回陰界。
陸扶搖和陳媧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沈不渡也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武周九大仙門之一,
儒門亞圣悟道圣地,
——浩然書院。
浩然書院周遭環境極美,粉墻黛瓦,南側還有湖泊環繞。
此時正值夏日,湖中荷花開放,香氣撲鼻,不時有幾尾魚躍起來,在水中嬉戲。
一陣微風拂過,吹起數片綠葉,飄向空中,在碧波之上翩然起舞。
浩然書院前有一座小閣,小閣旁圍了很多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不渡的眉宇間,有淡淡的擔憂之色。
在外面的小鎮上,他就聽說宋院長不知何故已經閉關了,而他也喚出祭酒談過一次話。
祭酒是宋院長安排潛伏在七斗米教的暗線,是一對一聯系,并沒有其他人知曉其身份。
而如今宋院長閉關,自己又不認識浩然書院的人,莫說是見到宋院長,便是進入封閉管理的浩然書院,都極為困難。
浩然書院,作為武周九大仙門之一,地位尊崇,且向來以敢于怒懟權貴博取名聲著稱,最重要的是,浩然書院不是很待見佛門...
女帝重佛,本來一家獨大的儒門這些年感到了巨大的威脅,儒門和佛門之間的矛盾日趨尖銳。
“郡主怎么打算?”
平陽郡主驕傲地揚著脖子,拍了拍胸脯打包票說道。
“法師放心吧,我姑姑太平公主是宋院長的關門弟子,只要我說一聲,我們肯定能順利進去。”
這里要說一下,
太平公主李今月是女帝最小的女兒,而平陽郡主武闌珊是女帝的侄子,魏王武繼業的小女兒,因此雙方是姑侄關系。
但太平公主是女帝最疼愛的子女,是大周朝堂上炙手可熱的大人物,而平陽郡主武闌珊只是魏王的一個庶女,兩者地位相差甚遠,究竟能不能說得上話,其實是存疑的。
校尉拿著郡主的拜帖擠進了人堆,引來無數讀書人、富家子的冷眼和謾罵。
直到他拔刀三寸。
“呸,粗魯的武夫!”
“兄臺,慎言...”
“哼,怕什么,圣人有云:威武不能屈!”
“兄臺,他拿刀過來了。”
“圣人還有云:君子不立圍墻之下!”
眼見嘴臭的書生已經落荒而逃,校尉收了刀,來到人群的最前面。
浩然書院的值門學子放下了毛筆,疑惑地問道。
“可是來參加流觴詩會的?”
校尉眉頭一皺,只道:“非是來參加什么詩會,是我家平陽郡主來拜訪太平公主。”
“且等片刻。”
面對郡主的要求,監門的學子雖然覺得不合規矩,但也只得向夫子稟報。
“不是受邀來參加的詩會的?”
一位書院的夫子聞言皺起了眉頭,浩然書院除了書院的夫子、學子以外,平日里是不允許其他人進入的。
而此次也只是恰逢流觴詩會,才邀請了一些愛好詩文之人前來。
等這位不久前剛剛被梁王罷黜官職,不得不回書院任教的黃夫子,聽說了是武氏的郡主后,更是冷笑一聲。
“武氏諸王為非作歹就算了,小女兒輩沒有邀請也想進浩然書院,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告訴他們,太平公主是院長的關門弟子,所以才能進書院,他們既然沒有流觴詩會的邀請,就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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