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隊伍極其蠻橫,堪堪逼停了姜直的婚嫁隊伍。
益昌郡主只聽得姜直與那隊人馬交涉的聲兒。
然時間耽擱越久,她心中的不安便愈發擴大。
待得周遭俱是百姓的嗡嗡聲兒,她略挑了挑車簾,甫一眼便瞧見對方那支隊伍為首的人懷中正抱著一副牌位。
那人似是瞧見她偷窺的眼睛,呲牙一笑,便帶著那牌位走了過來,“郡主,吉時已到,且隨咱們回去拜堂罷?”
便是這時,益昌郡主正正瞧見那牌位上的字跡:“吾兒陳棟之靈位。”
益昌郡主嚇了一跳,整個人瑟縮回了轎子深處。倒是一畔守著的小丫鬟機靈,趕忙尋了人往長公主那里調侍衛。
姜直此時卻是全程黑著臉,只覺得這輩子的人都丟了個干凈。
只那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妻子,他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腕,聲音帶了些陰狠,“益昌郡主是我姜某人的妻子,豈容爾等放肆!”
那人卻自恃身后有陳國舅和陳貴妃撐腰,不怕死道,“人人都知,益昌郡主與我家公子有一日歡好,只益昌郡主事后不愿承認,貴妃和國舅為人仁善,便也不欲追究。然則我家公子早些時候暴斃,便是連個守靈的未亡人都無一個,是以這樁親事,便不得不重新拾起來,郡主說,是也不是?”
他這些話抑揚頓挫,又擲地有聲兒,便連周遭看熱鬧的百姓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姜直氣得直接自一旁小廝手中抽了刀,刀刃卷至那人頸側,“識相的,趕緊滾!”
“嘖嘖!姜小公子真是好大的脾氣!”另一人也站出來說話,“莫不是攀上了長公主的高枝兒,又仗著有個良媛姐姐,便目中無人罷?”
他笑著轉向周遭百姓,“列為請聽朱某一言,凡事自來都講個先來后到,這益昌郡主,可不就是咱家公子先用了?哪有再假手與人的道理?大家說,是也不是?”
益昌郡主端坐在那頂紅彤彤的花轎里,只覺著一盆冰水自上而下,兜頭澆了個徹底。
她雙肩顫顫,長長的指甲掐進了肉里,猛地一掀喜轎轎簾,“住口!你們這些登徒子,今日一個也別想走!”
言罷,遠處一隊侍衛提著長矛倏忽而至。
“把他們,都給本郡主拿下!”她一出口,那些侍衛俱都將那些人包圍起來。
喧鬧一閃而逝,益昌郡主的喜帕早在出轎門那一刻掉落在地面上。她目光冷冷得掠過周遭人群,待得確認再無人敢挑釁,她才一掀轎簾,重新坐了進去,“起轎。”
吹吹打打的聲兒再次響徹街頭巷尾,在十里紅妝隊伍碾過的腳下,是一方金絲銀線繡成的蓋頭,此時宛如一團破布,隨意丟在路面上……
青禾長公主聽得手下婢女的回話兒,一口血沫子哽上喉頭。
專程出宮看好戲的陳貴妃眨了眨眼,滿臉擔憂,只那聲兒里俱是幸災樂禍,“妹妹可還喜歡嫂嫂送你的大禮?”
她的眼中閃過快意,天元帝雖說為了她懲治了二皇子,算是給了個交代。但她又何嘗不知,這里面沒有小姑子的手筆?
二皇子蕭楚與她素來無甚過節,倒是太子和長公主……
聽得在侄子陳棟的口中發現了一枚獨屬于太子府的令牌,這事兒雖被遮掩了過去,但她委實氣難平!
她倒要瞧瞧,被整個顥京城知曉了益昌郡主破鞋的事兒,她又如何夫妻和美、恩愛百年!
正自歡暢著,陳貴妃一轉頭,便見青禾長公主面上也露出了詭異的笑來。
只見一向溫文嫻雅的長公主拿手推了推頭上花鈿,面上笑得人畜無害。她的聲兒往下壓了壓,只近旁的陳貴妃能聽清,“……不錯,陳棟是太子為了替益昌出氣,特特殺了的,你又能耐我何?”
她說這話兒時,眼中淬了十足十的惡毒。陳棟毀了女兒的一生,她又如何不會報復回來?!
陳貴妃聽得青禾長公主這般說,早已氣紅了眼眶,“你!毒婦!”
言罷,竟是不顧貴妃尊儀,手中長長護甲朝著長公主抓了過去。
長公主不妨被陳貴妃偷襲,面上閃出不可思議來。
輕撫了撫面上血痕,她氣不打一處來,“陳氏!本宮忍你很久了!”
言罷,竟是當著眾多金尊玉貴的賓客之面,亦朝著她抓了過去!
往日里高不可攀的貴人宛若發了瘋般互相掐將起來。偏她二人身份最高,周遭的人便是想要拉架,都不敢上前。
一時間,盛國公府雞飛狗跳,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且不提盛國公府如何熱鬧歡快,齊墨璟早早兒便回了侯府,直朝老夫人的榮安堂而去。
這會兒老夫人堪堪用罷早膳,一聽得齊二爺回來,面上不由得染了些松快,“十日里倒有八九日不在家,今兒個太陽倒是打西邊兒出來了,可算是見著人了。”
齊墨璟甫一入門,便聽得老太太譏嘲道。
他輕咳一聲兒,自老夫人身畔坐了,直入主題,“聽花楹說,您老派余嬤嬤往那邊兒去了,可有此事?”
“倒是個嘴碎的!”老夫人面上帶了些不虞,“怎的?老身讓那時錦勸著你早日娶妻,倒是錯了?”
齊墨璟懶怠與這老太太周旋,當下直接揮退周遭丫鬟,見周遭無人,當下輕咳一聲兒,自壓低了些聲兒,“母親只知,我與那賀神醫交好,可知為何交好?”
老夫人不由得哼了哼,“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老身又哪里知曉?”
“此事,兒子原想一個人憋在心里,只母親一再逼迫,今兒個不妨與您明說,”他面上霎時換了一副萎靡模樣,“母親可還記著,我十三歲那年落水?”
“記著,”老夫人提起這事兒,仍心有余悸,“那時天寒地凍的,你小小年紀,麻桿兒一樣瘦弱,又著了寒,許久未見好,倒是教我好生擔憂。”
“正是那一回,”齊墨璟說至此處時,面上顯出些悲憤來,“原還不覺著有甚,只后來隨著年歲漸長,兒子發現,那活兒委實沒甚動靜。為了驗證是否真出了問題,兒子便連風月場都跑了諸多回,只一直不見好轉,便慢慢死了心。”
說至此處,他略側了側臉,避過老夫人那震驚的雙眼,聲音又低沉三分,“便是在那般生無可戀的時候,兒子結識了賀神醫,他見我委實可憐,便替我診治過幾回……”
“那后來呢?”老夫人話兒中帶了些急切,面上是真真切切的焦急。
齊墨璟仰頭,一副強忍淚水的模樣,“兒子此生,怕是難得有子孫緣,若是母親執意為兒子求娶她人,倒教兒子自尊往哪里擱?”
他的話兒簡直振聾發聵,直把老夫人一顆心都給震得七上八下。
“這……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在齊二爺一番話兒下,早就六神無主,慌張不堪了。
“母親,”齊墨璟卷翹的睫下垂,瞧起來分外脆弱,“此事,你只心中有數便好,只別再為兒子自作主張,否者,兒子寧肯遁入空門,亦不肯再回來半刻。”
話已至此,老夫人哪有不應的,只慌慌應下,其余半個字都不敢再刺激自家兒子。
待得安撫好老夫人,齊墨璟終于神清氣爽般出了侯府。
然則,他堪堪邁了幾步,便被身后的檀香止住步子。
“二爺、二爺,”檀香緊趕慢趕,終于追上齊墨璟,把一個食盒遞給他,“這里面都是老夫人封的賞,老夫人說,凡事有她呢,您莫要著急上火,且把這碗藥喝了!”
齊墨璟目露狐疑,只檀香將一碗湯藥遞了出來,不容置喙般送與他。
他心中突生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是何藥?”
“滋補的湯水,便是老夫人,每日亦用上好幾碗。”檀香目光閃了閃,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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