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時分,石得仁云游到了長安,剛一踏進長安街,便遇見了過去的同僚關召云。
有小諸葛之稱的關召云,自從上次奉宰相關振江密令追殺張少飛不遂,回府復命后,遭關振江冷落,日子并不好過,在長安街頭見到石得仁,深知他的為人,過去雖和他在總督府共過事,臭味相投。但今時已不同往日,正欲避之則吉,豈料石得仁一眼認出了他,趨步拐來,高聲喊道:“召云兄,我是石得仁呀!”
“哦,是石得仁呀?今天是什么風將你這個師爺吹到長安來啦!”無辦法,關召云只好轉身和石得仁相見。
傾談之下,兩人頗有同病相憐之感:都是因張少飛而搞得日子不好過。但當關召云從石得仁口中得知張少飛現在邱縣云霧山,想到中午主子下朝回府,提及今早從山西來了兩個公差,說是山里成群老虎出沒,連傷幾十條人命,鬧得人心慌亂,雞犬不寧。當地民眾無不談虎色變,嚇得惶惶不可終日,每天閉門鎖戶,苦不堪言。因此,縣老爺特地派遣公差前來朝廷請高手去為民除害。但主子也為此事憂慮,悶悶不樂。
于是,關召云把石得仁帶回關府,看能不能為主子分憂。
這人嘛,說奇不奇,說不奇也奇。有牛鬼師爺之稱的石得財,奇就奇在關振江任湖廣總督時,石得仁得他爺爺門生廣陵按察使王偉忠的推薦,成了關振江的“幕客”。
這,還得從10年前一位妙齡少女丁玉莉在湖州上沙鎮突然人間消失的事說起。
丁玉莉是她爹娘的掌上明珠,平日聽話,這次她爹娘見愛女無緣無故失蹤多日,心想:女兒一定是被人謀害了。
這讓她居住地的百姓過日子都提心吊膽,不得安寧。oo┈→nΣㄒ
而這宗沉冤鐵案因關振江到任后被翻了出來。皆因失蹤的丁玉莉是關振江的外甥女。
關振江到任后就下令,一定要將這已塵封10年之久的鐵案查個水落石出,以慰藉他胞妹一直備受痛苦折磨的心靈。
湖廣的查勘高手換了一批又一批,但都是空手而歸,皆埋怨此案以前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
廣陵按察使王偉忠總督關振江要偵破那宗歷史懸案心切,便大力推薦石得仁,說他雖然是一位民間狀師,但頗有心計,分析向題有過人之處。石得仁若然前來查案,或許能夠破掉這宗歷史懸案。
因此,石得仁這個并非官場的狀師,就“走馬上任”來了。
湖廣總督關振江配給石得仁的助手是有多年巡捕經驗的巡檢蘇金旺。
蘇巡檢見到石得仁的第一反應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發泄出心中的怨氣:“我們湖廣人才濟濟,破案高手如云,一個個雄心勃勃而來,在湖州地域進行拉網式的明察暗訪,最后都是灰溜溜地離開。一來二去,為查此案已先后換了十幾批人,卻是半點線索也找不到。你一個從外地來的民間狀師,人地生疏,想破案圖賞銀,可比登天還要難!”
這個石得仁,也不是吃素的,他自小聰明過人,才學超群,17歲那年參加科舉,第一、二關、三關是老規矩——院試、鄉試、會試,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過了。但到了第四關——殿試,他就沒那么順利了——主考官唯財是舉。因此,任憑你石得仁才高八斗,你不放點財,就莫想過關。
后來,為了安撫石得仁,主考官給他一個“謄錄”的職務,讓他進入翰林院。
可是,心高氣傲的石得仁,不愿意擔任這樣抄抄寫寫的職務,他還要一搏,他要進士及第,便一口拒絕了。
又是一個三年后,石郎今又來。
這次殿試,石得仁可謂得心應手,下筆如有神助。じ☆veЫkメs
但主考官在他的答卷上發現了一處錯別字:提拔的“拔”字,寫成了點撥的“撥”字。
這一次,竟是一字之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進士,是由科舉以來中國封建社會做官的“門票”,考不上進士,你就失去了一條進入官場的陽光大道。
為此,石得仁陷入了苦悶和失落之中。
當時,京城有一位高士有感于此,仰天嘆道:“云霧大山,雖高聳入云霄,惜九曲十八彎,得仁雖有進士才,卻沒有進士命。惜哉、惜哉!”
進士及第,盡管你做了高官,也會被視為非“正途”出身,會被同僚瞧不起。
為此,石得仁發誓不再涉足科(官)場,游走民間,幫人寫狀詞,打官司,衣食無憂,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憑著他的足智多謀,其過人天賦漸漸顯露,執筆成文,出口成章,經常破懸案,被稱為“扭計師爺”。
再說石得仁見蘇巡檢瞧不起他,坦言道:“我接手這宗案,并不是圖什么錢銀,而是要讓死者沉冤得雪,殺人者受到嚴懲,這是我做狀師的職責。”
你看看,當年的石得仁,講的蠻有正氣嘛!只是后來近墨者黑,學奸詐了。
“我干這一行已經二十多年,親手偵破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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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73章顯赫一時(上)正文第73章顯赫一時(上)(第2頁/共2頁)→件起碼超過五百宗了。我陪同前來偵查這宗懸案已經是第三次,動用了我所有的關系去查,別說真憑實據,甚至連一點線索也沒有查到。”蘇金旺的臉皺得像苦瓜干。
“如果偵查路子不對,動用更多的關系也是徒勞。”石得仁滿有信心,“你是個辦案老手,我這次和你一起辦案,很有可能會將這宗案破掉。”
蘇金旺撓了撓頭,話鋒一轉:“那,這次我們打算扮成什么樣的人去查呢?”
“商人。”石得仁早已心中有數。“我們去辦這案時,不再帶隨從去。這次委屈你一下,暫時扮我的助手吧。”
蘇金旺攤了攤手,無奈地:“那,好吧。”
湖州地處長江三角洲邊沿地帶,遼闊的大地水網縱橫交錯,湖泊、魚塘一片連著一片。
石得仁穿起長衫馬褂,頭發梳得油光發亮,食指戴著金鑲玉鉆戒,腳下的皮鞋擦得锃亮,一副老板的打扮。
蘇金旺身穿灰色長衫,腳蹬平底輕便布鞋,肩背黑色布袋,扮作石得仁的隨從。
石得仁與蘇金旺以給酒樓采購貨物為名,首先在湖州上沙鎮丁玉莉失蹤附近的各條村寨走訪,早出晚歸。
一連走了五六天,卻是一點線索全無。
晚上,回到下榻的客棧,連油燈也沒點,蘇金旺就一頭倒在床上,用手捶打著小腿:“唉,走了好幾天了,走到兩腿都發麻了,連丁點兒的線索也找不到。”
石得仁將油燈點亮,滿自信地:“我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只要堅持下去,總會有收獲的。”
蘇金旺臉色灰暗,喪氣說:“唉,現已時過境遷,要破這宗跨度10年的懸案,無疑是大海撈針,所有證據都已經被作案者銷毀殆盡了。”
石得仁開解道:“金旺兄,一切線索都是靠人找出來的。在大海里撈起針來,也并非不可能。我相信,既然有人作了案,就會留下痕跡,最主要是我們要多想辦法。”
蘇金旺見石得仁破案的意念那么堅定,官命在身,只好說:“那么,你就多想辦法吧。”
連日來,烈日當空,大地被曬得升騰起陣陣迫人的熱浪,使人感到渾身熱辣難受。
石得仁、蘇金旺頂著烈日,在鄉間暗中查找線索。
入夜,陷入苦苦思索之中的石得仁,躺在床上無法安睡,望著窗外高懸的月亮,也感到是那么的蒼白……
夜,已經很深了,石得仁仍然難以入睡。
他起了床,獨自一人走出客棧,沿著客棧后院小山的石磴往上走,一邊呼吸著夜晚的新鮮空氣,一邊在搜索枯腸。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半山的蓮花池。
蓮花正在綻放,夜風送來陣陣的清香。
石得仁感到有點疲累,躺在蓮花池旁的那株華蓋似的菩提樹下,雙手枕在腦袋后邊,仰望著茫茫夜空。
皓月高懸,風停了,蒼穹上沒有一絲浮走的云塊。
圓圓的月亮,像一面鏡子,高高掛在天上。山峰、樓臺、亭閣、樹木、花草,朦朧而又清晰,虛幻卻也真實。
石得仁置身在這輕靈而又凄清的夜色中,腦子里想的全是案情。
夜,已經很深,四周靜極了,一片樹葉飄落,一滴露水滾動都清晰可聞。
這時,一片烏云遮住了月亮,夜空暗淡下來。
忽然,石得仁似乎聽到了幾聲隱隱約約的鈴鐸聲。
他一驚,側耳傾聽,又聽不到了。
他以為出現了幻覺,自嘲地笑笑,自言自語:“看來是我太專注案情了。”
然而,那飄忽不定的鈴鐸聲又響了起來。oo┈→nΣㄒ
它像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孤獨之聲,像是從高邈的月宮滑下來的深情呼喚,更像是冥冥中神明對他的某種兆示……
石得仁感到,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將自己的魂魄從身體里面抽了出去,飄忽上升……
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片云飄走了,圓圓的月亮又恢復了皎潔,天地變得清明起來。
這時,鈴鐸聲極為清晰地從高處傳來……
石得仁這才發現,這捉摸不定的鈴鐸聲,來自山坡亭子上的風鈴!
他自嘲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自語道:“我游走民間破案多年,竟然也會鬼迷心竅!只不過因為烏云遮住了月亮,我卻錯把風鈴當成了天籟之音,當成了神明之聲……”
在微風拂動下,鈴鐸聲在月夜中極為動聽。
石得仁望著亭子尖上明鏡一樣的圓月,內心深處突然迸發出一道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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