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九十六章來成正覺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九十六章來成正覺←→:、、、、、、、、、、、、、、
沉默蔓延了一陣。
山裂結束之后,被“剖”成兩半的北極天柜山更顯安靜。
這時候月天奴道:“記得斗昭來找我們的時候,說過什么嗎?”
左光殊若有所思:“他說朱厭消失了,山海境里發生了未知的變化,他不能夠確保收獲,所以要開始動手搶九章玉璧。”
九鳳和強良的消失并非孤例,斗昭要尋找的目標也消失了。
這讓姜望立刻想到,他之前想過的一個問題——
假如他沒有來山海境,剝離掉他所帶來的影響,這個世界會發生什么?
比如三叉。
以三叉的狡詐,最后還是有很大的機會殺死畢方。而以后若再有人去章莪之山,豈不是也只見得到錚?
任何一個真實的世界,都是在不斷演化的。山海境作為一個真實難辨的世界,當然也不應該例外——若今日之山海境和九百年前的山海境一模一樣,那這里就根本不夠真實,也不可能讓歷代天驕困惑。
抱著一套《山海異獸志》按圖索驥,本身就是不靠譜的事情。
姜望問道:“一定要找到九鳳嗎?”
左光殊道:“按照本來的計劃,我需要先得到九鳳之羽,再去尋找凋南淵。在凋南淵點燃九鳳之羽,就能得到九鳳之章的線索。”
“凋南淵想必是在此境南之極?”姜望問道。
左光殊道:“所謂凋南淵,‘至此而南凋也’,當然是此境極南之處。只不過山海境廣闊難計,靠我們自己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趕到的,所以去凋南淵的話,要走此境神降之路,也即是虹橋。”
要先到北極天柜山尋找九鳳,想辦法取得九鳳之羽。然后還要去找到神降之路,再經由此路去凋南淵點燃九鳳之羽,才能獲得相關線索……九鳳之章的獲取難度,大概也足能說明它的珍貴。
拔九鳳之羽,本身就是尋死一般的難度了!這山海境的山神海神有多強,姜望已經感受得非常深刻。若不是左光殊手上還有淮國公專門針對九鳳準備的東西,他根本不對此行抱有指望。
神降之路是什么地方也不必說,指不定遇到哪位路過的山神海神,一個心情不好,便將他們碾滅了。
而凋南淵……聽名字就非常的不安全。
小光殊的目標定得如此之高,肯定是有些錯估的,對自己的實力和對山海境的難度,認知都不足夠。但淮國公并沒有提醒,甚至還幫忙解決九鳳這一步的難題,應該也有自己的考量……
依照左光殊的計劃,事情難辦歸難辦,至少還有個思路在。
但現在山海境發生了莫名的變化,九鳳都消失了,北極天柜山空空如也,計劃的第一步便被斬斷。
無怪乎左光殊在那里懵得很。
想了想,姜望又問道:“九鳳已經消失了,還有什么辦法能夠得到九鳳之章?”
左光殊當然是考慮這個問題的:“天傾之后,還能安然存活,成功抵達中央之山的人,可以憑借手里的九章玉璧,獲取凰唯真的遺贈。那些遺贈里包括什么不得而知,但我想,或許也有機會從中得到九鳳之章。”
“天傾是什么?這里的天……會塌下來?”
“可以這么理解。天傾一般就標志著山海境之旅進入尾程,到時候會有種種滅世之象發生,山神海神都要留在自己的地盤,借山海之力固守,外來者在中央之山外無法存活。”
“也就是說……”姜望分析道:“最后所有的幸存者,都會在中央之山會合?”
左光殊點頭。
“每一次都會發生天傾嗎?”
“按照我搜集到的情報來看,每一次都是。”左光殊道:“除非所有人都在那之前離場。”
“那還有機會,很有機會。”姜望很篤定地道:“我們三個人聯手,誰都不用怕。”
這份篤定無疑是很能帶給人信心的。
此次山海境之旅的艱難,超乎所有人想象。
進入山海境之后,幾乎每個人都吃到了深刻的教訓。
身出名門的左光殊開始懷疑人生,甚至于否定自己。
背景神秘如月天奴,也在連番的打擊之下,一度情緒失控。
唯獨姜望,雖然也不停地吃敗仗,屢次三番被打得落荒而逃,身上的傷一處摞著一處……但他仍然直脊昂首,對前路充滿信心。
“中央之山里是什么情況呢?”月天奴出聲問道。
左光殊搖搖頭:“不知道,沒人知道。所有的情報里,都只是顯示有這么一個地方。以前那些參與山海境的人,好像是成功抵達中央之山后,就自然獲得了饋贈。想來不會那么簡單,但是說不清楚。”
“持九章玉璧,入中央之山。”姜望若有所思:“玉璧越多,選擇越多?”
左光殊想了想,說道:“凰唯真的遺贈,就像是一個蒙上了黑布的九格暗匣。每一塊九章玉璧,都可以打開一個格子,人們無法看到里面擁有什么,只能伸手進去摸索,只能拿走一樣遺贈。當然九章玉璧越多,就會出現越多選擇。你掌控的九章玉璧越多,就更有機會拿到你想要的。”
“為什么不能把所有的九章玉璧集中在一起,大家輪流掌控,挨個來選?”姜望問。
左光殊道:“因為在山海境里,每塊玉璧只能使用一次。任何一個‘格子’,打開之后,就會消失。”
姜望點了點頭。
左光殊已經說得非常形象了。
在山海境里想要獲得什么,可以分為兩類方式。一種屬于常規方式,比如像左光殊的計劃,先來北極天柜山,再去凋南淵……還有一種則是托底的選擇,即是度過天傾,進入中央之山,靠九章玉璧獲得凰唯真的遺贈。
后一種選擇有很大的運氣因素,你開啟的那一格暗匣,未必有你所需要的事物。
因為無法確定中央之山里的情報,所以理論上來說,進入山海境的人,都應該先選擇以常規的方式來獲取所求之物。
這樣各自探索,只要所求之物不相同,一般也不會產生什么沖突。
但事情總有例外,人不會總遵循理智的選擇。
比如太寅就想要第一時間驅逐姜望,而伍陵革蜚也以其他人為目標,有著先驅逐最強者的打算。
再如斗昭這種,在確定失去了朱厭的蹤跡后,毫不猶豫開始提刀清場。
月天奴說道:“在來的路上,姜施主說在山神壁上,看到九章玉璧已經齊聚山海境。那么按照左公子的理論,所有的‘格子’都能打開。如果我們能成功抵御天傾,抵達中央之山,這一次凰唯真的遺贈里,應該會有九鳳之章。”
“想來是如此的。”姜望說著,又看向左光殊:“淮國公給你準備的東西,可以用來對付斗昭嗎?”
雖然他自問若是有月天奴和左光殊的幫助,應該能夠再與斗昭爭勝。但一來斗昭也未必不會找盟友,二來,能穩妥一點當然穩妥一點更好。
淮國公準備的能夠對付九鳳的東西,想來威能不俗,解決一個斗昭,應該綽綽有余才對。
沒想到左光殊卻沉默了。
過了一會,他才晃了晃手里的銀色圓筒,里間發出液體搖蕩的聲音。
然后說道:“這東西的用法,是擰動底座,里面裝著的液體就會飛出來,自動灑在目標的身上。只要沾上一點,它的羽毛就會掉落。”
“……”姜望一時不知說什么好:“脫毛水?”
誰能想到呢?
堂堂大楚淮國公,特意為對付九鳳而準備的東西,居然這么接地氣!
但是仔細一想,太強的手段,也不可能帶進山海境,不然這里早就亂套了,能進山海境的,幾乎個個有背景。在有限的條件之下,淮國公的這手段,還真是“針對”得很……
“不管怎么說,為免有遺漏、錯過。我們還是親身再搜一次山,速度可以加快,該下的工夫不能省。”姜望最后說道。
心里想的卻是——
天傾,會是那個“時機”嗎?
在天塌地陷,滅世之時,是否能夠看清楚山海境的本貌?
轟轟轟!
流瀑仍然砸著繞山之河。冰棱亂飛,水花四濺。
一無所獲的三個人,飛離了北極天柜山。
“接下來去哪里,該有個章程。”姜望說著,看向月天奴:“九鳳之羽,一時是沒有法子了。禪師此來山海境,可有什么目標?”
月天奴輕輕搖了搖頭:“我此來只是想見識一下凰唯真的風景,其余并無所求。”
她本來也有帶屈舜華橫碾山海境的心思在,后來發現一代新人換舊人,屈舜華就在她面前被淘汰,自是沒法再說。
姜望于是道:“不如先去尋神降之路,去凋南淵看一看。那里既然存在九鳳之章的線索,我們不應該置之不理。興許有繞開九鳳之羽捕捉線索的法子。”
左光殊當然知道姜望是為他著想,但還是拒絕道:“連南方這個方位都在那里凋零,可見凋南淵的危險。沒有九鳳之羽護身,也沒有確切的線索,危險太大,收獲又太渺茫,這不是什么正確的決定。姜大哥,不要太過于考慮我。我們還是等天傾到來,搶進中央之山,用手里的九章玉璧碰碰運氣吧。”
“從現在到天傾發生,還有多久的時間?”姜望問。
左光殊搖了搖頭:“天傾并沒有一個固定的時間,只知道它會發生,不知道什么時候發生。”
“若是還有三五個時辰就發生天傾也便罷了。若有個三五天八九天……”姜望說道:“這么長的時間虛耗在等待里,于你于我于月禪師,都是一種浪費。如果只是為了找個地方一邊修行一邊等待,我們何必來山海境?”
“再者說,山海境明明已經發生了不可測度的變化,無人知曉原因的變化,過往的經驗已經不再適用。我們若不想法子挖掘真相,只懵懂地去等待天傾。在危機到來的時候,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姜望拍了拍左光殊的肩膀:“我這樣決定,不僅是為了你考慮。凋南淵既然有九鳳之章的線索,九鳳之章又這般重要,想來凋南淵也是山海境里非常重要的地方。說不定有山海境變化至此的答案。不入彼淵,何得彼理?”
“姜施主說得有理。”月天奴合掌道:“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愈是艱難險阻處,吾輩愈要身往。”
“……”姜望道:“倒也沒有禪師說的那般危險。咱們身上有九章玉璧,若是瞧得不對,找個機會提前離場便是。”
左光殊仍有些遲疑:“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姜望打斷道:“你有更好的選擇么?如果有的話,我聽你的。如果沒有,目前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往前走便是。”
左光殊不能言。
月天奴這時候又道:“南無寶月光佛,所謂天意即佛意,姜施主此言,甚得佛理。”
也不知這位傀儡禪師到底哪里不對,怎么突然變得……有些太過于捧場。
姜望沉吟片刻,說道:“我在想……如果說山海境是凰唯真留下來的考驗。那么在九鳳消失、北極天柜山成為空山的現在,獲得九鳳之章的考驗,是否會產生變化?”
左光殊一時也怔住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能直指這個世界的真相!
月天奴雙掌合十,面有佛光:“乘如實之道而來成正覺,我輩修者,當以此證之。姜施主說得太好了……”
世人皆知如來,真知如來者,又幾人?
月天奴的來歷太不簡單了,絕不僅僅是洗月庵一個后輩弟子。
姜望想了想,問道:“洗月庵確定是不收男弟子的吧?”
月天奴眼中難得地有了一絲戲謔,慢慢說道:“如果姜施主有意,倒不是不能破例。”
姜望一臉嚴肅:“洗月庵名門大宗,傳承古老。我何德何能,敢壞寶山清名?”
“若是考慮這些的話,性征倒也不是什么問題。比如我這傀身,就是無性之體……”月天奴十分平靜地說道:“法子有很多。”
姜望干笑道:“禪師真會開玩笑!”
“光殊!”他趕緊道:“事不宜遲,咱們盡快討論一下怎么去神降之路。”
有些話此時還無法明說。
但什么也不做的等待,并非他的風格。
凋南淵那里,或許有答案,或許沒有,總要試過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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