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五十五章山崩海嘯不回頭從此無心愛良夜第一百五十五章山崩海嘯不回頭←→:、、、、、、、、、、、、、、
在姜望看來,鰲黃鐘這樣的對手太可怕,比魚廣淵都要更危險。
魚廣淵暴虐殘忍,天資雖高,若不能證道皇主,也只是為惡一時的角色。
鰲黃鐘才是那種真正會以現世為局的海族,是有資格成為棋手的存在。他日若晉為真王,甚或皇主,絕對是人族的心腹大患。
彼之天驕,我之大寇!
但若真要說殺鰲黃鐘有多少把握,姜望心中其實并無半分。因為迷界是這樣特殊的地方,人族勢力海族勢力相互交錯,各自都有許多強者參與此間,隨時都能改變這場交鋒的走向。
最重要的一點是,鰲黃鐘早就發現自己被追蹤,只能暫還沒能找到那一點「塵」。這就有了太多可以應對的空間。
在茫茫迷界,姜望執意逐殺,不過做些能做的努力罷了。
得之為功,不得亦為功。
棘舟穿越界河,他正襟端坐。
迅速掠過的氣流幾乎結成白尾,龐巨的天地元力向姜望聚攏,騰于蘊神殿上方的星光神龍張牙舞爪、吞吐海量道元。
比肩神明的強者,哪怕只是調息,也足以變易天地。
他追殺鰲黃鐘的過程其實乏善可陳,無論鰲黃鐘怎么左突右躲、百般騰挪,他就只是遠遠地吊著。不圍也不堵,什么花巧都沒有,就憑著一點不給鰲黃鐘任何休息的間隙。來一場耗死流的尾隨。
他對于擺脫追殺很有心得,自然也明白如何讓對方擺脫不了。鰲黃鐘丟出的所有餌料,他都不接。只跟著念塵的感應走,不急不躁,持續地保持壓力。
坐在棘舟上左手元石右手氣血丹,恢復得不亦樂乎,時不時還練兩手道術。那邊鰲黃鐘作為敗軍之將只身遠遁,也沒法帶一只海獸隨身,連個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只可以費盡機心,四處逃竄。
若這里不是迷界,不存在那么多有可能影響戰局的意外因素,鰲黃鐘幾乎是必死的局面。
可惜世事往往不能遂意。
這已是姜望追逐鰲黃鐘的第十三個時辰,也是所穿過的第三條界河,他在心中劃下底線,若追到第四條界河,還沒有捕捉到擒殺鰲黃鐘的機會,他就立刻掉轉船頭。
鰲黃鐘的堅韌和厚重,遠不是那簡短的資料所能體現出來。這一路逃竄,布下的陷阱密密麻麻,是一刻都沒有停止掙扎。
再追下去,自己的危險拔高太多,得不償失。在某個時刻,他忽然睜開赤金之瞳。
于念塵的感應中,鰲黃鐘不再移動了!
姜望并不驚喜,反而倍增警惕。棘舟循著既有的方向飛速前進,人卻翻身落到舟后,手扶船尾,隱于幽光。紅妝鏡化出鏡像,仍是青衫掛劍,端坐船舵之前。
高手相爭只爭瞬息,無論誰來攻擊這鏡像、這棘舟,都要輸他姜望一記先手。
半刻鐘后,視野里仍然沒有出現鰲黃鐘的身影。蘊神殿里那顆仙念,也不再顯現鰲黃鐘的樣子。
念塵已被破解!
姜望并不意外。自古而今,天下就沒有不能被破解的術。所以才需要不斷地更新迭代,所以齊國每年要在術院投入那么多資源。
自鰲黃鐘察覺自己的行蹤被鎖定,已經過去了很久,用這么長的時間才完成「清洗」,已經足夠說明念塵的強大。
但問題在于······
·鰲黃鐘真的需要這么多時間才能解決念塵嗎?
恰恰在這個時候擺脫追蹤,是否有所圖謀?姜望的身形,于是又沉三分。
隨著棘舟撞碎流風,那些繁雜的思考也暫且滯留。
即便失去了念塵的感應他也精準地捕捉到了
鰲黃鐘的逃竄路線。神情緊張的鰲黃鐘,出現在了視野中!
乾陽赤瞳看得分明,此刻的鰲黃鐘,已經血疲氣弱,那種長時間承受巨大壓力、精神肉體都消耗過大的衰弱感,根本做不得假。
能夠把鰲黃鐘折磨成這副樣子,這場追殺無疑是成功的。
但姜望愈發確定,此刻鰲黃鐘必有所圖。
可鰲黃鐘有所圖的時候,也是他不得不坦露要害的時候!
刀尖之上摘敵顱,吾愿往也!
附在船尾的姜望,赤金色的眸光一起,就去捕捉鰲黃鐘的視線。鰲黃鐘卻像是一個油盡燈枯的老者,佝僂地往后一摔,摔碎成了流光幻影。
這旗盤的落點,限制在九幻旗身。
這一路追殺過來,不曾有半刻放松,也不知鰲黃鐘是在什么時候不露痕跡地轉移了九幻旗。
但是姜望清楚地注意到,在鰲黃鐘消失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那張乾龍盤已經徹底的黯淡了下去,靈息沉寂。
鰲黃鐘仗以逃竄四方的「乾龍九幻大挪移盤」,已經耗盡源能!
姜望毫無滯澀地一個折身,掌推棘舟,使之保持一個方位繼續高速行駛。
自身則越過棘舟,化為驚虹,轟隆隆地橫過此界!
按照指輿所示,這里是辛丑界域,人族海族勢力算是勢均力敵。但鰲黃鐘和姜望在一逃一追的過程里,都保持了默契,并未驚動此界勢力。因為等閑層次的力量,根本無法干涉他們這等強者的勝負。橫生無謂波折,反而不美。
此刻姜望卻根本不在乎驚擾。此界無人能敵,無將可擋!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諸多海族人族戰士的注視下,囂光喧影地從辛丑界域的一條界河,趕往另一條界河。
果是無有阻者。
而恰恰看到鰲黃鐘疲憊的身體凌空一躍,躍到了界河另一面的迷霧中!
姜望疾飛至此的身形戛然而止。
他非常確定鰲黃鐘是真的疲弱了,他相信在這樣的狀態下生死交鋒,鰲黃鐘撐不過三合。只要他追上去,跨過界河,這持續了十幾個時辰的追殺就能完美結句。
但現在已經是第四條界河。自己劃下的紅線,必須遵守。
姜望毫不猶豫地轉身,走時與來時同樣堅決。這條界河是迷界常見的幾種之一,屬于兩岸不見,都在迷霧里。對面風景,都要涉河才知。
有風誤入界河,立即就被破碎的規則攪碎。不過破碎的彩光里,也會有新的流風出現,也能不經意地掠過對面去。
呼~這縷風被吹碎。
碎在鰲黃鐘的軍靴下。
幾乎油盡燈枯的鰲黃鐘,就站在界河的這一邊,站在岸上,遙望另一面的迷霧,不發一言。在他身后是一隊隊緘默的海族戰士,黑壓壓的如山如海!
迷界資源貧瘠,甲兵難得,這些魁梧的海族戰士卻是個個披甲,個個執戈!
這是鰲黃鐘一手訓練出來的強軍,隨鰲黃鐘成長至此,名為「伐世」。若是這支軍隊在丁卯界域,他根本不會輸了那一仗。別說來一個法家真傳,就算再來一個冠軍侯,他亦有決勝的信心。
可惜當時他自負將才,也是想打姜望一個措手不及,所以選擇才只身前援,竟差點把自己折進去!
面對姜望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追殺,他在艱難保住小命的同時,竟還悄然召集了親軍。還能精準卡住自己的體力狀態,在幾乎枯竭的最后時刻,以身為餌,引誘姜望上鉤。
酒色財氣能克制都不算什么,大凡能夠功成名就者,哪個不懂得幾分克制?
現在是大功近在眼前,苦功即將得獲!
是要有多么冷酷的人,
才能夠抵住這種誘惑?鰲黃鐘深悉人性的弱點,或者說他深知智慧生靈不可回避的種種本欲。所謂料敵機先,算的就是這些。
但他的確還是不夠了解姜望。
他陳兵在這岸,等了足足半刻鐘,始終未等到那個過河的身影。
以他在海族陣營里相當突出的禮儀,也忍不住啐罵了一句:「這家伙也太不是人了!他媽的追了我整整一天一夜,什么手段都用盡,最后關頭還能說走就走?!」
「王上,現在怎么辦?」身后的將領請示道:「我們是否鋪設晶橋,殺過對岸去?」
「殺過去有什么用?」鰲黃鐘抓住一塊元石開始恢復:「我們殺不了他。
「那就這樣算了嗎?」身后的將領問道。
「算?不能算。」鰲黃鐘道:「他追殺我我倒是不計較,但此子不死,他日又是一個姜夢熊·····.」身后的將領忍不住抬起眼睛,用力地看著迷霧,仿佛能夠就此看到對岸的那個人!
作為鰲黃鐘的嫡系將領,他太了解鰲黃鐘這句話的分量。
姜夢熊親自建立了決明島,自此以后齊國承擔了滄海的最大壓力,也給予滄海最大的壓力。姜夢熊曾經深入滄海,拳殺一皇主!姜夢熊在海族這邊的兇名,更勝于他在人族時。
鰲黃鐘這個評價所體現出來的對姜望的忌憚,簡直無法深表!
「那······」這將領咽了咽口水:「咱們要怎么做?」
「大家都知道,我鰲黃鐘之所以一出道就能執掌兩萬勁卒,成為這一代第一個坐鎮一方的軍事統帥,全靠我的努力和才華。」鰲黃鐘慢慢地說道:「以及我那篇名動滄海、驚才絕艷的軍略。當時他們可是看了個名字,就讓我上了。」
身后的將領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鰲黃鐘說的是哪篇。不由得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是!王上那篇真是······真是萬古名篇,必將傳于永世!」
不遠處的副將聽得對話,快馬加鞭趕過來溜須:「那篇《與仲熹皇主的十局兵棋演論》,末將至今還放在床頭,反復膜拜呢!」
鰲黃鐘不以為意地哈哈一笑,笑罷了,嘴角咬出一絲狠意來。
此時不搬出老祖,更待何時?
生在皇主家里,也是難得本事,如何能不好好利用?
姜青羊啊姜青羊,你說得對!何必勞煩明日我?
拼過軍略,拼過修為,拼過追逃,再來拼一下后臺!就看今日之惑世,竟是哪個能活?!
姜望并不知道河的對岸有什么。
他只是知道,自己并非無敵。他的武力不能蓋壓一切,他的智略不能算盡鬼神。
他懂得敬畏!
鰲黃鐘能在如此殘酷的迷界戰場稱為名將,絕不可被他輕忽。
在他劃定的紅線內,他盡可拼盡全力,去爭取那一線斬殺強敵的機會。紅線一到,即刻轉身。山崩海嘯不回頭。
此方界域無論人族海族都顯得謹慎,姜望也不理會,顧自尋到了棘舟,而便穿空自走。
既然決心已下,就無須再留戀什么。世間事,多的是苦功無獲。
遙路風雨多,每一次失敗,姜望最多問自己一句,是否盡力。
依然是棘舟高速飛行依然是鏡像坐于前艙,他依舊匿于禍斗印所闡述的幽光中,單手附在船尾。他已經放棄了對鰲黃鐘的追殺,但搞不好鰲黃鐘也還對他有想法。在迷界這樣的地方,謹慎一些總不會有壞處。
便以這樣的姿態,連越兩條界河。
高速飛行的棘舟之前,忽然有大片大片的元氣漣漪泛起,恍惚竟似元氣海。
這平靜
無波的歸程,也像身后的界河一樣斑斕起來。
姜望附于棘舟后,悄然按劍。
但見那漣漪擴大,像一面水鏡被點碎。
一個高挑豐滿的成子,便從這漣漪中走出。盤流云發髻,衣東海之滟,眉遠而眸潤······儼似美人出浴!
應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廝殺,她的身外散了血氣一縷,隱有江海咆哮。
她的強大無需多言,好在是人族而非海族。姜望垂眸不敢多看,屏息斂聲想要移轉棘舟方向。這女子的目光,卻毫不費力地照見他的真身。「從來只見舟載人,不曾見得人載舟!奇也怪哉!」此女道:「小子,報上名來!」
棘舟不動了。
坐于前艙的鏡像也消失。
縱覽整個近海群島,能給予姜望壓迫感的強者已然不多。
而強大至此的女性真人,不是祁笑,便只能是秦貞。
于釣海樓四大靖海長老中,排名第二,僅次于崇光真人!
姜望頗覺晦氣。
他對秦貞的認知,僅限于決明島所收錄的相關資料。再就是李龍川當初同他說過,秦貞長老年輕時候殺性極重······
雖然說在迷界,人族都屬于同一戰線。
但釣海樓和決明島之間的齟齬,也是從來都沒有消停過。
更何況他姜某人在臨來迷界之前,還去天涯臺耀武揚威了一番,從老到小一通點名,狠狠打擊釣海樓聲勢······這在野地偶遇了釣海樓高層,還是脾氣不好的那種,毀尸滅跡自是不可能,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能不被隨手敲打?
堂堂真人,就算只彈個腦瓜崩,那也生疼!哎不對。
姜望忽然反應過來。
秦貞長老乃當世真人,沒有在小輩面前裝傻的道理。她既然讓報上名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顯然是真的不認識大齊國侯姜武安!
當下他從船尾躍起,很有禮貌地一拱手:「見過秦真人,在下······李龍川!
我李龍川可沒有去天涯臺鬧過事啊,常在臨淄紅袖招練箭呢,出海都出得很少!
秦貞倒并不奇怪自己被認出來,或者說她在這迷界,不被認出來才是稀奇事。只上下打量著姜望:「石門李家的?」
姜望昂首直脊,與有榮焉地道:「正是摧城侯府。」
「你長得比你姐姐可差遠了。」秦貞隨口說著,很自然地坐進船艙:「載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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