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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讀書郎-第五十五章 華亭縣令陳大人可在?
更新時間:2024-03-17  作者: 商狄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架空歷史 | 商狄 | 明智屋小說 | 紅樓讀書郎 | 商狄 | 紅樓讀書郎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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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華亭縣令陳大人可在?

大軍的調動瞞不住人,或許史鼎壓根就沒打算瞞。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的收拾好各營各部,井然有序的開始撤退。

王二終于沒有再犯軸,之前史鼎當著他的面安營扎寨,他還氣勢洶洶的要出去襲營。

擱到今日,他倒是盼著史鼎走的越快越好,最好再也別回來。

實在沒辦法,死傷真的太大。若不是最后成功守住清風寨,王二自覺都沒臉出來見陳恒。

柳湘蓮跟賈寶玉的反應最是直接,兩人抱在一處,毫不避諱的歡呼雀躍。

受他們的影響,后續趕上寨樓的民夫、以及信達、燕小二等人,都不敢相信戰爭就這般結束。

在成片的歡呼聲中,陳恒默默抬頭望天。已經是十月末,早冬的第一縷嚴寒,哪怕穿著厚衣物,也能感覺到少許。

他并沒有在寨樓上久待,轉身越過洶涌上來的人群,朝著寨中走去。

路上不時碰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眼下正是慶賀的好時候,大家的膽子都大上許多,他們一碰見陳恒,就紛紛開口問道。

“大老爺,大老爺。寨外的人,真的走了?”

“走了,真的走了。”

“大老爺,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回家?”

“我馬上就命人安排,再等一日,我就帶你們回家。”

如逆流的遠行客,含笑一一回應的陳恒,穿過不住歡呼的人群,終于抵達東寨處。

這里一半是傷兵營,一半則是……

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墳頭,放眼望去連一個像樣的墓碑都沒有。陳恒卻知道,這一個個隆起的墳頭里,躺著的人絕不止一個兩個。

為了避免引發瘟疫,每一個戰死的民夫都被草草帶來就地掩埋。

一層蓋一層,一墳連一墳。他們留下的痕跡,除了文官手上的撫恤名單外,再也找不出其他。

至于收攏殘衣舊物這類的瑣事,大家平日更沒那個閑暇。

之前朝不保夕的時候,誰還顧得上死去的人,每個人都在為了生存下去努力。

望著面前數不盡的無名冢,得以回家的喜悅飄散過后,陳恒的心中就只剩下苦澀。

三萬名陪他上山的民夫,到今日能回去的,就只有一萬出頭。

陳恒不敢去想‘如果’這個詞,只好默默站立著。最后拿出半路帶來的酒壺,獨自將黃酒灑入這片黃土地。

“我們贏了,大家能回家了。”陳恒說完這句話,再難多言。

唇邊欲言又止的情緒,是無聲的唏噓。

寨中的人們,又多等了一日,才慫恿著王二過來尋問撤離的事情。

還活著的人們,實在太想回家了,縱然一刻都不愿多等。

王二進來時,陳恒正在燈下審閱公文。見大人抬眼看向自己,王二搶扯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出聲道:“大人,我們什么時候走?”

其實這話問的不妥當,作為半個陣前指揮使。王二此時最該問的,是咱們下一步的動向。

畢竟全局上下一盤棋,許多事是牽一發動全身的。

可王二也清楚,手頭這些老百姓已經守過半月有余。

眼見逃生的希望擺在眼前,要是陳恒執意錯過,只怕再會裝神弄鬼,也容易引起民變。

陳恒假裝沒看出王二的試探,直接應承道:“今夜派些探子出去,打探的地域大些。只要半道沒有埋伏,我們后日就走。”

看到陳恒沒有繼續逞強,王二十分驚喜,又問著,“大人為何是后日?不是越早走越好嘛。萬一姓史的突然反應過來,殺我們一個回馬槍……”

“那我們更不能馬上走。”陳恒也在擔心這個,同時解釋道,“現在多拖一日,我們到時回去的路就越安全。”

“為什么?”王二有些不明白,怎么會反應越慢越安全。

“他的軍糧,就算沒有見底,只怕也差不了多遠。”

陳恒知道這是客觀意思,不因史鼎的智謀和意志轉移。全軍上下幾萬張嘴,都要張口吃飯。不吃飽肚子,哪里來的力氣打仗。

他這樣一解釋,王二馬上就懂了。后者的精神當即一振,連連點頭答應道。

“那我先下去,讓大家收拾一下東西?總得讓他們找點事情做做,以免空閑下來頭腦發昏,生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問題,陳恒倒沒考慮到,他忙一口答應下來,“還是你考慮的周詳,就按你的意思辦。”

兩人商議完,就各自分頭行事。

以信達為首的文吏,剛剛統計好一部分陣亡名單。更多的內容,還要后頭慢慢跟進。信達先帶著它,來找陳恒回稟情況。

見到文書上長長的沉甸甸的名字,陳恒沒有多言,只擺擺手讓信達先行退下。

往后跟兵部打嘴上官司,靠的就是這個東西了。

翌日中午,寨內的眾人還在翹首以盼明日到來。

二、三名騎手已經駕馬沖到寨前,恰好駐守在此的柳湘蓮探頭看過一二。

見是在素昭營中見過一次的熟面孔,忙讓人開了寨門放人進來。

這幾人一入內,就直奔陳恒的所在,稟報了兩個消息。

其一是昨夜辛素昭趁夜色,在官道上發動伏擊,大破史鼎的兵馬,斬敵近萬。

其二是辛素昭命他們速速動身,趕赴建南關,安排好統籌運糧的事宜。

有了這兩個確切的消息,陳恒不再猶豫,直接宣布即刻動身。

所有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帶走。帶不走的東西,就地聚集燒毀。

留下柳湘蓮跟信使交流辛素昭的情況,陳恒讓王二和信達去處理動身的事情。

自己則帶著幾個文官,前往西寨處,跟在此困居的流匪家眷交代,囑咐他們先行一步離開。

“大……大人,要不我們等們離開后再走?”

這些人還是怕營中的將士,會悄悄殺他們泄憤。

東寨的一個個墳頭,那可是跟座小山包一樣。

如此血海深仇,誰見了,心底不怕?

“不可能。”陳恒不容置疑的擺擺手,沉聲道,“你們馬上就得走!這處山寨,我們離開前,會放火燒個干凈。”

之前史鼎差人修建此處,著實是花了不少心血。繼續留著這個山寨,說不好就是個禍害。

一眾老弱婦孺沒得法,只好在陳恒的催促下匆匆上路。

好在他們也清楚,陳恒此舉是為了他們好,沒鬧出什么一哭二鬧的戲碼。

至于這些人最后會在何處安家,是躲到鄉下茍且,還是尋別處的流寇做依靠,那就不是陳恒要關心的問題了。

只要走的不是正道,早晚會在刑部死囚名單上看到他們。

等到這群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

陳恒最后抬起手,連連拍著臉龐,輕聲道:“回家,回家。”

半個時辰后,草草收拾好的長隊魚貫走出清風寨。留在最后的王二和柳湘蓮對視一眼,朝著潑滿火油的建筑一同扔下火把。

熊熊燃燒的大火,以及升騰起的巨大狼煙,是清風寨留給陳恒的最后印象。

他收回打量的目光,重新堅定下來的目光,看向更遙遠的南方。

花去三日半,一路相安無事的抵達建南關前。陳恒帶著柳湘蓮和王二等人上前稟告守軍,才得以帶著民夫入關。

古代的關卡,不僅僅只有前后兩段城墻。中間還有一片空地,供少許百姓在此居住生活。只是這樣的屋舍不多,大多數人還是更喜歡各地主城的繁華、熱鬧。

一萬多民夫進駐此處,能搭建的帳篷畢竟有限。大家雖擠在一處,可想到終于不用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受些委屈也覺得無妨。

陳恒答應過他們,一旦回到建南關,會請他們喝頓好酒。

此事只需他點頭即可,手下人自然會處理。

陳恒在關中各處轉了轉,詢問了守將一些近日的細節。

后者雖一直沒被卷入戰火中,可對各處的消息卻靈通的很。

他先跟來訪的陳大人說了個重磅的消息,使得陳恒不顧形象的驚道:“什么太上皇死了?”

守將小心翼翼點著頭,他沒陳恒直言的底氣。剛剛還是用手指天,來暗示此事。

此刻守將又道:“如今正是國葬時期,大人,您讓民夫們飲酒,怕是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這要傳出去,御史臺那邊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糊弄過去。

“麻煩就麻煩吧。”陳恒不在意的擺擺手。

別人是在鬼門關走一遭,他們這批人可是在鬼門關邊茍活半個月。

路上就應承下來的事,豈能失信一眾百姓。

陳恒轉頭道:“你方才什么都沒說,我等亦是剛剛脫困,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這守將也是個機靈人,聽到陳恒這般說,忙心照不宣的把話題扯到水溶身上。

聽到對方終于掀起反旗,陳恒又問起關外的情況。

守將道:“倒是有幾地節度、指揮使舉旗響應,我也是聽趕來的百姓說的,不知是真是假。”

“這個時候還有百姓敢來這里?”

“自從一個月前,你們下落不明。江南各地的報鋪,都在報道你們的傳聞。

一會說你們被流匪殺個干凈,又有的說你們碰上大疫,全數病死平安州。人心惶惶之下,有許多百姓就到關中尋親,打探親人的消息。”

陳恒越聽越是糟心,他本想黛玉、英蓮兩人遠在松江,應該不清楚平安州的事情。

這般來看,對方怕是不知擔心多久。陳恒嘆口氣,不知該對蓬勃發展的報業作何評價。

罷了罷了,這種瑣事,朝廷都沒推出對應的律法條目。自己又何必操這個閑心呢?

事物的初期發展,總避免不了野蠻粗放。

陳恒搖搖頭,又問了問守將。半個月前,那批從大營離開的傷兵下落。

守將一聽這個,直接就來上勁,嘖嘖出聲道:“大人,都死了。那數千人,就死在半道上。還是辛將軍來后,派出的探子查明,我等才知曉此事?”

“都死了?”陳恒自己都很意外。

再一想,心底不由一陣后怕。能殺了這些傷兵,無非就是水溶、史鼎兩人所為。

當時若是選擇改道建南關,說不好就是同樣的下場。

“我猜是叛軍不想走漏消息。”

陳恒想了想,也認同守將的判斷。言盡于此,已經不必再多說。抬手輕輕作別,陳恒獨自走下城樓,開始在關內漫步。

剛剛脫險的民夫,正在肆意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悅。目光所及,盡是一張張歡呼雀躍的笑臉。

被其感染的陳恒,步伐越加輕快。可他才走出數步,就被附近的民夫認出。

一伙人將陳恒圍在路中央,不住要請陳恒喝酒。他哪里好意思,只推說身上的虱子癢得很,得先去洗漱一番。

如此拒絕過一批人的盛邀,陳恒才回到信達定下的客棧前,就聽到門口有人沖自己叫喚。

“持行?!”

見陳恒下意識轉頭,那人更是驚喜道:“持行!!!”

陳恒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飛奔到面前的人影。

“薛兄,你怎么在這里!”

早抵達建南關十數日的薛蝌,不住激動道:“松江那邊一傳出你們的消息,我們就動身來此了。兩個弟妹都在家里擔心的很,若不是我攔著,怕是也要跑過來。真好啊,你能平安無事,真好啊!!”

聽到好友的語無倫次,陳恒亦是深深動情道:“讓你費心了,請薛兄受我一拜。”

“咱們兩個說這些虛禮作甚。”薛蝌忙扶著陳恒的身體,只將對方上下打量,喜道,“好好好,沒缺胳膊少腿。”

陳恒聽的想笑,一時顧不上答話。又有一陣幽怨中帶著欣喜的聲音傳來,“大好日子,大兄說的什么胡話。什么缺,什么少。明明是菩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陳恒尋著聲音看過去,才見到一身男裝的寶琴,亦不知何時站在此處。他當下驚疑道:“二弟,你怎么也在這?”

薛蝌聽到這話,立馬露出苦笑,不住埋怨道:“本來是我跟兩位弟妹交代,自己先來建南關打聽你的消息。誰知我這妹妹執意要來,我不愿帶她來冒險。她就自己一人坐著馬車,趕在我的前頭,先一步抵達關內。”

突然被自家哥哥揭了老底,寶琴罕見的露出幾分無所適從,帶著莫名逞強的意味道:“大哥生死未卜,哥哥一人來此,怎么忙的開?”

見妹妹還在詭辯,薛蝌只好無奈的搖搖頭。一旁的陳恒下意識看向寶琴,兩人一番對視下來,后者甚是心虛的挪開視線。

“持行,你要不要先休息一陣。”薛蝌還在旁邊出聲尋問,他看著滿身狼狽的陳恒,更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餿味,“你這些日子―――吃苦了。”

“能活著就好。”陳恒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不過薛蝌一提醒,他馬上想到自己未辦的事情。

三人一道走進客棧里,待陳恒梳洗干凈后,又同聞訊趕來的湘蓮、寶玉、信達一道,在歇腳的客棧內舉杯痛飲。

一伙人在關內待到十一月中,陳恒除了繼續調配運糧隊往辛素昭處運送外,倒沒有更多的事情頭疼。

這半個月,是陳恒睡得最踏實的時候。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在辛素昭一份又一份的捷報中結束。

在下旬的某日,突然有一伙叛軍來到建南關前,點名要陳恒出來答話。守將見敵軍雖是丟盔卸甲的模樣,可看到對方的人數亦不敢猶豫,忙讓人把陳恒請到城樓上答話。

辛苦趕到此處的陳恒,才在城樓上探出身,就見敵軍陣前有一猛將縱馬而來。

“華亭知縣陳大人,可還記得我這位昔日舊友?”

陳恒認出對方,忍不住冷笑道:“如何不記得,你不就是大鬧甄家的茅大慶嘛。”

“好好好,陳大人記得在下就好。”茅大慶大笑著點頭,又道,“也不枉我來送場富貴給你這位舊友。”

富貴?!陳恒稍稍皺眉,這個茅大慶怎么還替水溶當起說客來了?

他本是這樣想的,剛要出聲拒絕。誰知茅大慶拍了拍自己的大腦袋,揚聲道:“陳大人,在下大好頭顱在此,您可愿取去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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