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眨眼間便過了一年。
這一年的時間里,發生了很多事情。
自從宮變之后,建良帝的身子骨便一天不如一天。
而與他的身體狀態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脾氣越來越古怪,經常會為了一件小事大發雷霆,甚至是想要下令殺人。
一年來,他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若顧卿還在……
幸好,隨著越王和秦王先后落馬,朝堂上的風氣被肅清了不少,也多了許多敢于直言勸諫的言官。
有言官當場撞柱,以抗議建良帝的殘暴。
見血之后,建良帝的脾性收斂了不少,可身子骨也越發地差了。
終于在入冬的時候,他陷入了昏迷,經常要一兩日才能清醒一會兒。
太子代為監國。
雖然太子性情軟弱,但好在足夠聽勸,有滿朝文武的幫扶,他在大的決策上倒是沒有出什么差錯。
不去看他府里那亂七八糟的愛情游戲,他也算得上仁君。
而隨著冷瀾之的努力,朝堂之上已經有了除了她之外的其她女官。
盡管這個過程非常艱難,可卻是不錯的開端。
她相信不久的將來,盛國的女子的地位能夠得到極大的提高。
日后,女子也可以像幾百年前一樣入朝為官,上街做生意,可以拋頭露面,不用再擔心流言蜚語。
女子的作用也不僅限于在家相夫教子,繡花煮飯……
當然,這些都需要時間來實現。
而在盛國恢復宮變帶來的影響的時候,驚羽帝國也發生了巨變。
首先,便是驚羽帝國那位失蹤的大皇子,被迎回了宮中。
據說這位大皇子在被偷走之后,盜賊因為不忍心殺死一個小嬰兒,便把他放到了竹籃里,將竹籃放進流動的溪水中,把小皇子的命運交給了天意。
而老天是垂簾著小皇子的,他沒有被淹死,順著溪水流到了一個小村莊之后,被一對農家夫婦救起,從小在鄉野間長大。
雖然是在鄉野間長大,可小皇子卻出落的英俊不凡,還繼承了皇帝和皇后的氣度,簡直比養在宮里的二皇子更像真正的貴族。
原本,驚羽老皇帝早已有意將皇位傳給二皇子羽聞淵,可隨著大皇子的出現,朝中傳出了反對的聲音。
而這反對的聲浪,主要是出自于驚羽皇后的母族——梁家。
他們認為,大皇子才是真正的嫡長子,驚羽帝國施行的向來都是嫡長子制度,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大皇子既是嫡子又是長子,沒有道理越過他去立一個次子。
何況,誰不知道,二皇子并不是皇后所生,真正論起來,他甚至算不得嫡子。
皇后雖然偏寵二皇子,卻也拗不過母族,只能歇了讓老皇帝立二皇子的心思。
可也只是暫時歇了罷了。
冷瀾之嘆了口氣。
自打宮變之后,她便一直密切關注著驚羽帝國的境況。
顧湛雖然回去了,身份也得到了認可,境況卻算不得好。
驚羽皇后是性情中人,雖然顧湛……
哦不,現在應該叫羽聞湛了。
雖然羽聞湛是驚羽皇后的親生兒子,是她十月懷胎才生下的結晶,可將近三十年的分離卻使得母子之間并無情分。
反倒是從小養在她身邊的二皇子羽聞淵,因為從小便嘴甜會來事,十分討驚羽皇后的喜歡。
在羽聞湛回去之后,皇后為了安撫養子的心,竟然每日都宣養子進宮用膳。
反倒是羽聞湛這個親兒子,她一年到頭也沒見過幾次。
冷瀾之捏著手中的密信,心中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
她的阿湛,真讓人心疼啊。
她忽然就后悔了。
若早知道驚羽皇后是這樣的態度,她當初就不會鼓勵他回去。
“太子殿下,驚羽帝國發來了國書,想要與我盛國聯姻。”
冷不防聽到這句話,冷瀾之嚯地扭頭看向了說話之人。
那位大臣沒想到伽羅公主會突然看向自己,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頓時有些慌亂。
是了,伽羅公主最討厭的就是兩國聯姻的事情。
因為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是第一個被推出去的。
好在這次,她不再是首當其沖的選擇,畢竟如今宮中又多了兩位及笄的公主,若是伽羅公主不愿意的話,也還有別的公主。
便是兩位公主也不愿意,也還有剛剛及笄的宗室女。
總歸是不會讓伽羅公主不高興的。
想到這里,那人心中一定,繼續道:“驚羽帝國的皇帝希望可以由驚羽大皇子與我盛國的一位公主和親。”
驚羽大皇子!
冷瀾之心中狠狠一跳。
太子來了興致:“他們可說了想與哪位公主和親?”
說話間,他打開了書信。
旋即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說話的大臣只聽驚羽帝國的使臣說了個大概,因為沒有看過書信,他不知道里面寫的是什么,因此見太子露出這幅表情,不禁有些疑惑。
冷瀾之的心跳,則是失了分寸。
咚咚。
咚咚。
咚咚。
她心跳如鼓。
幸好大殿內此時足夠喧嘩,否則所有人都能聽到那擂鼓一般的聲響。
太子看向了冷瀾之,遲疑了片刻,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只轉移話題道:“此事再議。”
散朝后,冷瀾之追上了太子:“皇兄剛剛在朝會上看著我,是何意?”
太子沉默了一瞬,將書信遞給了冷瀾之。
冷瀾之只覺得手中的信有如千斤重。
良久,她才打開信,只見自己的名字映入了眼簾。
太子道:“本宮知道你不愿和親,而且此事……怕是有蹊蹺,本宮暫且將之壓下,你也不必有顧慮。”
自從秋雯雯死后,他就漸漸恢復了正常。
除了在面對太子妃的時候經常會被太子妃的冷臉氣的失去分寸,在別的事情上,他倒是恢復了思考能力,對冷瀾之這個妹妹,又如從前一般的疼愛珍惜了起來。
是以他看到國書的第一反應,便是將此事壓下。
冷瀾之:“……”
沉默一瞬,她道:“皇兄,這段時日我也想明白了,我身為公主,和親是不可避免的責任。”
太子錯愕:“你愿意了?”
冷瀾之輕咳一聲:“母后最近總在催我快點嫁人,反正都是要嫁的……”
她忽然哽住。
若是去了驚羽帝國,她便再也見不到母后了。
而且,約瑟夫學院的眾多學子,尤其是那些女學生,也暫時離不開她。
她承諾了要給他們光明的未來,難道如今真的要半途而廢嗎?
她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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