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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話事人-089 做人,要聽勸
更新時間:2023-10-18  作者: 憂郁笑笑生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清史民國 | 憂郁笑笑生 | 明智屋小說 | 大清話事人 | 憂郁笑笑生 | 大清話事人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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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外,

一人騎馬狂奔而來,竟是巡撫衙門的抄手。

“李大官人在嗎?”

李郁翻閱了一下他帶來的謄抄副件。

皇上的懲罰,雖遲但到。

這很乾隆!

處罰如下:

江蘇巡撫,布政使皆罷免,回去養老。

按察使已死,不再追究。

蘇州知府馬忠義辦事不利,貶到盛京去管馬場。

蘇州城守營參將斬首,千總以上流放西北軍前效力,家眷沒為官奴。

京口副都統海兒哈,罰俸半年。

吳縣知縣黎元五,罰俸一年。

滸墅鈔關監督,調任他職。

楓橋汛千總斬首,家眷沒為官奴。

巡撫衙門,知府衙門,從五品以上官員,全部罰俸三個月。

李郁點燃了謄抄副件,看著殷切的書吏,笑道:

“一并給你結算,去找管事的吧。”

“哎,謝謝大官人。”

書吏眉開眼笑,走了。

工作之余,掙點外快,何樂而不為。

撫臺藩臺臬臺鯨吞狂撈。

咱微末小吏,細水長流。

靠山吃山,

一年下來,能多掙出一份俸祿。

什么廷寄邸報,機密不得外傳,呸!

官場地震。

所有人都在惶惶不安,等震蕩結束。

這就是最好的窗口期。

李郁遣人到江北,購買了兩船青壯。

這些人在法律上,已經不屬于自由人,而是奴隸。

將他們投放到西山煤礦,緩解勞動力緊張。

然而,和島上的原住民也矛盾日益增多。

頭一條就是擾民。

洗煤的黑水排入太湖,還有炸礦的動靜,島上漁民在附近捕不到魚了。

還有,就是礦工們時常去偷采農作物。

和原住民發生了幾次小規模斗毆。

西山百姓們寫了狀紙,去太湖廳同知那告狀。

結果很慘淡,

同知大人本身就是煤礦的股東,哪會替他們撐腰。

一頓板子,算是表明了我方堅定立場。

而西山的百姓們不服,誓要捍衛家園。

又跑到了知府衙門,

馬忠義正忙著收拾行李,添置棉衣,準備去關外養馬。

從上到下,都沒心思管什么西山擾民案。

把麻煩留給后人。

門子收了銀子,卻不給通報。

再催,就讓人一頓水火棍打出去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更何況,黃四還在府衙做捕頭呢。

消息,就傳到了李郁耳中。

引起了他的警惕!

老子謹小慎微,低調發展,結果你們一個勁兒的咬著告狀,這是把我往聚光燈下拉。

于是,他親自坐船,趕到了西山島。

水都沒喝一口,就下令召集礦工。

先展獠牙,和這幫本地“刁民”開戰。

在大清朝,恩威并施的正確理解是,先威后恩。

順序很重要,

否則,別人就會以為你是怕了。

欲行菩薩心腸,先施閻王手段!

李郁站在礦區的高處,

看著地下黑壓壓的人頭,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了:

“我是李郁,西山煤礦的主人。”

“告訴我,伱們挖煤辛苦嗎?”

沒人敢答話,只敢偷看幾眼。

你辛苦嗎,幸福嗎,這種釣魚問題最好不要上鉤。

李郁又繼續問道:

“誰能回答我這個問題,賞一只烤雞,一壺酒。”

沉默,令人尷尬的沉默。

一旁護礦隊的人,

用惡狠狠的眼神暗示,你們踏馬的識相點,別讓老爺尷尬冷場。

終于,有個漢子舉起手:

“很累,很辛苦。”

李郁點點頭,示意護礦隊把這個人帶過來。

礦工們議論紛紛,

有人覺得這憨貨要被當場打死,有人覺得他可能要吃雞了。

“你敢站出來,說明你是個爺們。”

“賞他一只烤雞,一壺酒。”

這個赤膊,渾身煤灰的漢子,笑的露出了牙齒。

黑白分明。

“吃!”李郁頷首示意。

漢子愣住了,左右觀察。

護礦隊的頭目趕緊低聲說道:“老爺讓你吃,你就趕緊吃。”

“哎,好。”

漢子想了想,坐在地上。

撕著烤雞,就著壺嘴。

一口肉,一口酒,正好填補空虛的腸胃。

所有人就這么看著,目瞪口呆。

礦工們,眼里都快噴火了。

羨慕嫉妒恨啊。

干重體力活,肚子里缺油水。

看不見還好,看見了簡直是百爪撓心。

一炷香的功夫。

只剩下了雞骨,漢子搖了搖酒壺,把剩下的酒液全部倒進嘴里。

“吃飽了嗎?”

“飽了。”

“我問你,真的吃飽了嗎?吃不下了?”李郁重復問道。

“吃的下,不過老爺賞我酒肉,我已經知足了。”

“嗯,你說實話,就說明你對我忠心。讓廚房,再弄點硬菜過來。”

李郁不按常理出牌。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然而沒人敢異議。

只有杜仁,嘿嘿笑了。

他自然能猜到,軍師的用意。

廚房的人很識趣,端來了一盆肉。

原本是護礦隊今天的午餐,油汪汪的百葉結紅燒肉。

“吃吧,吃飽了為止。”

“哎,謝謝老爺。”

漢子笑的煤灰直掉,接過筷子。

端著一碗白米肉,就地而坐,吃肉。

風卷殘云,如同胃里藏了個黑洞。

然而,沒人吃驚。

現代人飯量小,因為油脂糖分攝入多。

還有各種零食。

古代平民,經常干重體力活兒,沒葷腥吃,都是這樣。

敞開了吃,一頓飯兩斤餅,一斤肉。

一滴肉湯都沒剩。

漢子用米飯,倒進去拌了一下。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痛快。

這大約是他活了20年,第一次吃飽飯,而且是十二成飽!

李郁示意他過來:

“吃飽了?”

“真飽了。”

“我需要100個人,去和鬧事的百姓械斗。自愿報名的人,站到護礦隊那邊去。”

沒一會,

“老爺,人滿了。”

“好。”

護礦隊舉著棍子,讓反應遲緩的礦工們退回原地。

這些人懊惱不已,

失去了一次打牙祭的好機會。

僅僅是打一架而已,誰還怕那幫原住民呀。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礦區。

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了西山島最大的一處聚居點。

村口的漁民撒腿就跑,口中大喊:

“礦工開鬧事啦,抄家伙。”

當當當,村里銅鑼聲響起。

杜仁笑著對李郁說:

“你準備打到什么程度?”

“打到他們服輸,搬家。”

二人站在高處,身后是滿臉興奮的劉阿坤。

護礦隊押后,礦工們在前。

沖進了村子,一頓猛砸。

石磨,給它掀了。

柴垛,給它點了。

散養的家禽,給它剁了。

杜仁眼尖,看到了一頭驚嚇嚎叫的騾子。

也被兩個礦工活活敲死了。

“阿郁,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

“沒看出來這幫人有這股狠勁?”

“是。”

李郁笑笑,解釋道:

“人的潛力,是需要激發的。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魔。”

村子里的青壯,也沖出來了。

舉著鋤頭,釘耙,叉子,奮力對打。

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保家衛宅。

場面極度的混亂。

不過,還是很壯觀的。

一炷香的功夫,態勢竟被逆轉。

戰線竟然有些后移。

看來,村子里的人氣勢很足,而且是全員壓上了。

男女老幼,齊上陣。

劉阿坤看的眼饞:

“軍師,我也下去幫幫忙吧?”

李郁瞥了一眼,他杵在地上的長棍,前頭是包鐵的釘錘。銹跡斑斑。

“你這是破傷風之刃,犯規了。”

“我們今天要對付的不是敵人,不需要你死我活。”

“這都不是敵人?”

“充其量,是對我方有利益糾紛的第三方勢力。”

杜仁問道:

“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不過,你要是再不增援的話,今天就是村民打咱們一巴掌了。”

自愿報名的100礦工在前面械斗。

后面跟著來圍觀的礦工,還有好二三百人。

李郁大聲喊道:

“再來30個人,給我打垮這幫種田打漁的。”

“打贏了,殺豬宰羊犒勞。打輸了,都踏馬的給我滾。”

這一次,呼啦就沖過來50個。

護礦隊都沒來得及阻攔,人就超標了。

“算了,不數了。把你們的短棍,給他們用。”

李郁一聲令下,

50個礦工就配備了前頭包鐵的短棍,還有挖礦的鐵鍬。

吶喊著沖進去了。

援兵到了,就是不一樣。

而且,這幫人里面顯然有幾個老6

他們沒有徑直加入戰團,而是虛晃一槍。

踩著一片菜地,沖進了村子腹心。

看樣子,是去偷塔了。

由于果樹的遮蔽,李郁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么。

但是,他可以猜到。

這幫偷塔的貨,干的漂亮。

因為,村民的戰線崩了。

一個個舉著鋤頭,嚎叫著回防了。

這群憨厚的礦工,在幾個老六的帶領下。

在村子里瘋狂的搞破壞。

家里的鍋碗瓢盆,家畜家禽,棉被衣物,都被這幫人給霍霍了。

甚至把嗷嗷叫的豬仔,一腳踢進了水井。

后續回防趕到家里的村民,心疼的嚎啕大哭,軍心不穩。

頂在前面的礦工,一口氣推到了村里。

把失去了組織的村民打的狼奔豕突。

“差不多了,準備收場吧。”

“把人都集中起來,我要和他們聊聊。”

李郁和杜仁,走進了村口。

一片狼藉。

頭破血流的村民,老實的聚集在了打谷場。

“直說吧,我要整個西山島。”李郁站在一輛車架上,大聲說。

村民們顯然是不服的。

他們生存了幾輩子的地方,哪能這樣輕易拱手讓人。

這都在李郁的預料當中,

他繼續說道:

“你們搗亂煤礦生產,斷我的財路,就如殺我的父母。”

“你們如果不走,我就燒了整個村子。”

村中的一書生站出來:

“天底下總有講理的地方。”

“我有人,有銀子,我說話聲音就這么大。你有什么?”

書生垂頭不語,總不能說:

吾有浩然正氣吧?

萬一把面前這家伙笑死,手下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鄉親們,天天和煤礦當鄰居,舒心嗎?”

杜仁趕緊切入,這是他最擅長的角色。

“鄙人是府城的大訟師,最了解人間疾苦。這樣吧,就當是我們買下來了。”

村民們有所松動。

這說的還像句人話,掏銀子!

不過,李郁立馬潑冷水:

“我打下來的地盤,干嘛要給你們銀子?”

“你去衙門告我嗎?還是再打一場?”

氣氛瞬間冰冷,村民們氣抖冷。

這貨看著斯文,簡直是個惡魔。

村里最老資格的人,站了出來。

拄著拐杖:

“這位官人,你給個合理價格,我們才能搬家。不然,出了島,我們去喝西北風嗎?”

“老人家貴姓?”

“老朽姓李,今年70了。”

李郁肅然起敬,一拱手:

“原來五百年前是一家。老人家,我們到一邊聊聊?”

半個時辰后。

李郁拿出了一份方案:

“原本我是不愿意出錢的,但是這位李老先生成功的說服了我。做人,要聽勸,你們也一樣。”

李老漢拄著拐杖,一副為民請命的模樣。

賺取了圍觀群眾飽含敬意的眼神。

“補償標準如下:

房屋,三間以下,補償10兩。三間以上,20兩。

田地,十畝以下,40兩。十畝以上,80兩。

一口價,拒絕商議。

村民們的反應不一,有的竊喜,有的憤怒。

然而,李郁繼續大聲說道:

“前十戶和我簽合同的,可再拿一份獎勵。”

“第一名,獎勵30兩,第二名,28兩,以此類推,先到先得。

這個策略,極度超前。

以至于村民們沉浸在盤算中,好久沒回過神。

一個不起眼的婦人,走到李郁前面:

“我們家現在就簽。”

“好,去那邊。”

杜仁帶著兩個會寫字的,已經鋪開了桌子,現場辦公。

簽字畫押,按手印,拿銀子走人。

灘涂邊,安排了船只。

李家堡辦事,講究的就是一個快。

前十位,喜氣洋洋。

無他,賺了!

后來者捶熊頓足,嚎啕大哭。

很快,發展成了村民內部的矛盾。

反應慢的,咒罵前十位拿了獎勵金的村民。

尤其是第一位婦人,已經是千夫所指。

把她嫁過來后的虧心事,還有娘家的密辛,全部挖了出來。

而李老漢,也在這十位當中。

排名不前不后,第四名。

小賺一筆。

既得到了為民請命的美譽,自家又未曾吃虧。

暗合“中庸之道”。

袖中,還有晚輩李郁給的一錠銀子。

這是私人饋贈,和補償無關。

登船后,李老漢盤算了一下。

可以在岸上置個更大的家業,而且略有盈余。

經此一事,

兒孫們,也更為孝敬。

他們再一次深刻的意識到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姜還是老的辣等等古訓。

短短兩天,

西山島就空了,幾百戶人家全部搬遷走了。

對李郁的仇恨不多了。

反而內部仇恨頗大,上岸后四散居住,并未再聚居。

因為有人賺,就有人虧了。

搬遷的人當中,顯然不是家家都劃算的。

但是,其余人都搬走了。

自家也待不下去了,所以仇恨就很神奇的轉移了。

杜仁看到透徹,暗呼軍師實乃神人。

世人皆以為李郁最擅長的是澀畫,其實在拿捏人心方面,他才是個妖孽。

傍晚時分,

李郁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爬上了島的最高處。

海拔300多米的縹緲峰。

俯瞰全貌,

“此處乃是太湖第一大島,東西長30里,南北寬20里。”

“除掉山地,灘涂,低洼處,還有很大的面積可以發展。”

“精心選址,把那些工坊全部搬過來。”

島嶼有一個天然優勢,那就是隔絕。

只需一些瞭望哨,巡邏隊,配合水上船只,就可以確保安全。

比如,冶鐵,試炮,軍事訓練。

隨時都可以進行,不必擔心泄露出去。

李家堡不方便做的事,西山島都可以。

距離最近的陸地,也有6里。

島上就算槍炮震天,也不怕泄密。

盡量在山谷中,或者面向太湖一側進行槍炮訓練即可。

從此,世上再無西山島。

李家島!

經過了械斗考驗的礦工,也大不一樣了。

其中150人,已經脫離了礦工身份。

在聽了李郁慷慨激昂,極具蠱惑的演講后,

他們都成了李氏的家丁,

生活待遇提升了兩個檔次,不必再像鼴鼠一樣下井。

和最惡劣,最艱苦的環境斗爭,獲取微薄的果腹食物。

而是在陽光下,在天地間。

握著長矛,列隊訓練。

等互信建立起來后,會配發火槍。

李郁告訴他們,

與其窩窩囊囊,死在陰暗的礦井,或死于疾病,或死于饑餓。

不如搏一把。

羊群有了狼的帶領,就不再懦弱。

回到李家堡,

范京從石湖巡檢司匆匆趕來,就為了告訴自己。

沒錢了!

西山島搬遷這一項開支,掏空了最后的家底。

“怎么辦?”

“不急,車到山前必有路。”

“可是,我們的哪個生意能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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