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府此舉,被稱為江南史上最嚴格的“酒水統購統銷令”!
第一槍,打向了小戶。
對質量合格的釀酒小戶簽訂合同,產量固定,統一收購。
而對于大戶則是另外一種合作方式。
一縣的大戶按照份額出資,在縣城周邊蓋酒廠集中生產。所生產的酒水亦是縣衙全部收購,產量不固定。
酒廠除了各家的老師傅之外,新募工人必須是本縣百姓。還需要承擔相應的賦稅。
以上是李郁對于生產側的規定,銷售側則是另外一種規定。
雖然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側是什么鬼?
實際上李郁也不懂。
主要是這樣講,可以增加身為上位者的模糊智慧光環,側就側吧。
酒水銷售網絡實行的是固定經銷商,份額配給制!
簡單說,就是分為3個檔次。
最低檔(1檔)的經銷商,每年供給1000斤酒水配額。
中檔(2檔),是5000斤。
最高檔(3檔),是10000斤。
3檔經銷商的名額暫不對外開放,需王爺特批!
2檔經銷商,面向治下所有百姓開放。
以蘇州府舉例,2檔經銷商僅有3個名額,第一年需要交納500兩銀子,先報名交費者先得。
1檔經銷商,面向軍眷。
凡江南人士加入第4軍團滿3年,即可獲得終身經銷權。
從軍第1天開始,家眷即可獲得經銷權。5年期滿回家,經銷權可延續至本人死亡。若在從軍期間意外戰死,則贈與家眷經銷權50年。
經銷商只是酒水的搬運工。
進貨渠道單一,由縣衙提供。
進價不高,40文一斤。銷售價不低,500文一斤。
這也被稱為指導價!
吳王府嚴令,凡低于指導價售賣,則被視為破壞市場。第一次警告,第二次降檔,第三次取消資格。
同時,對于極有可能存在的異地非法渠道進貨現象推出了舉報獎勵令。
凡是舉報“私自進貨”,并查實無誤后,舉報人可獲得其3成家產。若是同行,則可獲得其3成配額。
同時,對于治下所有私酒采取嚴厲打擊。
凡是販運、銷售者均流放軍前為苦役,飲用者無罪,只作道德譴責!
對“清統區”酒水入境,嚴厲打擊,巡邏隊可當場擊斃。民間人士亦可出手,殺傷勿論,貨物歸己。
一句話,這是一項比打擊私鹽更恐怖的存在。
規定之多,措施之嚴厲。
甚至蓋過了百姓們對前線戰事的關注度。
江南的商賈們按照對吳王以往所作所為的了解,敏銳的嗅到了發財的味道。
2檔經銷商的名額,很快就瓜分一空。
手慢無!
而李郁也登船離開江寧前,也終于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各府的募兵處,終于人滿為患。
第4軍團瞬間滿編。
兵源以城鎮小商販、手工業者為主,夾雜少數讀書人、莊稼漢、破落戶、混混潑皮。
平均年齡接近30歲,比其余軍團偏大。
而目前作戰最為兇悍的第2軍團,士兵的平均年齡僅有17歲。
這其間的差距,令人捏了一把汗。
“王爺,參謀本部請示,第4軍團在何處訓練?在何處駐扎?”
“在松江府黃浦江以東,擇一荒地整訓,為期1個月。將來投放何處作戰,再議。”
文書連忙記錄下來。
李郁出行已經逐漸形成了定例,帶一文書隨行,隨時記錄命令。
望著滾滾長江,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軍紀務必嚴格。告訴他們,凡臨戰潰逃,違令擅行者,取消家眷的經銷權。”
隨行的胡雪余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忍住了,心里嘆了一口氣。
作為一個紹興府出來的人,江南的販夫走卒打仗是個什么模樣,他都不敢想。
心中腹誹,王爺你哪怕打下臺州府、溫州府再就地征兵,也比現在靠的住。
而且,代價也沒有這么的高昂。
重視忠誠下屬,飽學之士沒有錯。區區普通士兵就沒必要了吧。咱大清,有的是壯丁!
而且,一口氣增加上萬的1檔經銷商。
店往哪兒開?
實際上他是多慮了。
作為一個穿越人士,李郁對于酒水專營的玩法可太有數了。有個現成的例子,照著抄就行了。
禁酒是不可能的,這違反人性。
10文一斤的劣酒隨便買賣,不至于挨罵。
往上,直接以人為手段消滅了中低檔酒水,以中高檔酒水填充了這個空白。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中高檔特指價格!
酒,不是生活必需品。
人,飯吃飽了就行,酒可以不喝。所以這一波騷操作不至于動搖統治基礎。
胡雪余猶豫了半天,還是詢問道:
“王爺,如果民間反響冷淡,不愿意購買怎么辦?”
李郁笑道:
“你倒是提醒了本王。”
“記錄,即日起各縣大戶酒廠所出酒水統一包裝,統一貼牌。各軍團、各衙門、各商會出資購買第一批,擴大影響。”
“本王麾下所有官吏,只要是宴請就必須喝咱自己的酒,私人場合除外。”
胡雪余詫異,隱隱覺得有些道理。
追問道:
“王爺,酒的名字?”
李郁突然想起了,穿越前的那些事。
這個嚴選,那個優選的。
干脆,也搞一個“郁選”系列吧。
酒,就是系列內的一個產品。
“郁酒。怎么樣?”
“妙,妙啊。就叫御酒。”
人和人的誤會,就是這樣產生的。
看似無傷大雅,實則后續問題很大。以至于李郁也要捏著鼻子接受現實。
這就好比,作品的解釋權并不在創作者手里。你說了不算,大家愿意相信的才算。創作者最好識相,莫要強行辯解。
而不久后郁酒推向市場,初步成功,
李郁果斷的成立了一個“王家郁選公司”,集中經營旗下貨品。等稱帝后,再改名“皇家郁選公司”。
不再讓各地縣衙插手,直接實現了公司和經銷商的對接。
當然,賦稅必須留給各縣。還有每賣出一斤郁酒,給當地分紅1文錢。
李郁自認為,這樣的分配制度就算很講良心了。
提前為自己置辦點私產,很有必要。
皇帝沒錢花也很痛苦的,花點錢享受享受就要被那幫大臣叨叨,惡意的提各種建議,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還要被窺探隱私,實在是不爽。
打了一輩子仗,享受一下還不行嗎?
李郁很清楚,想做真正的圣人是沒有好下場的,口頭自稱是圣人就行了。
揚州府,
布政使衙門,錢峰一臉黑。
底下站著一群貌似謙卑,實則桀驁的紅頂子。
淮安督糧道于運和、揚州知府胡佐佑、以及淮、徐、通、海的主官。
仍在大清治下的江蘇各州府主官都來了。
“本藩臺想鄭重地再問你們一句,豐濟倉、廣運倉儲糧究竟有多少?”
清代運河沿線有四大糧倉。一是江蘇淮安的豐濟倉,二是江蘇徐州的廣運倉,三是山東德州的德州倉,四是臨清的臨清倉。
以上,理論上單座儲糧量谷值在150萬石,峰值在300萬石。
可誰都清楚,理論啥也不是。
錢峰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他偶然的一次微服出行,從街邊百姓嘴里聽說這幾個月的糧價一直在漲。
若是換個人,未必會留意。
糧價15文1斤和35文一斤,有區別嗎?
大人們從不算小賬,眼里只有星辰大海,成千上萬。
而錢峰與眾不同,
他在京城時就是一個常年自己買柴米油鹽的人,對于價格波動極度敏感。
不正常的波動,無非是三種情況。
遭災了,打仗了,有人搞貓膩了。
今年年景尚可,只是北邊黃河小小決堤,淮北鹽場遭洪災倒是挺嚴重,但主要的產糧區保住了。
江北大營雖然屯兵數萬,但并沒有進攻,消耗糧米固定。
軍餉和軍糧,都是他一手操持。
為了降低糧價的波動,他甚至派人用銀子去山東購糧,寧可多花些運費。
面對上司的詰難,
眾人沉默不語,眼觀鼻鼻觀心。
“于道臺,你駐淮安。豐濟倉你去過嗎?”
“去過。”
“可曾查驗過存糧?”
“回藩臺,漕督空缺,下官不敢擅自開倉。”
這一句話,讓宛如泥塑的在場所有人心生疑惑:老于家的傻兒子,好像智商在急速提高?
于運和的這句話,堪稱滴水不漏。
既完美推卸了責任,也是在提醒錢峰,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督糧道需要維持好本省布政使的關系,但是說任由驅使是不可能的。巡撫和漕督才是頂頭上司,擁有考核權。
錢峰很詫異,但隨即也反應了過來:
“于道臺不知實情?對否?”
“是。”
“淮安府,你可知?”
“下官亦不知。”
“徐州府,伱也不知嘍?”
“下官惶恐。”
問了一圈后,錢峰心里產生了一個不詳的預感。
突然冒出一句:
“本官要查倉。”
一群泥塑紅頂子們都騷動了起來,有抬頭的直勾勾望他的,有抬頭瞅同伴的。
揚州知府胡佐佑一咬牙,鮮明的表達了立場:
“藩臺,您這樣做不符合朝廷規制!”
“那本官現在就寫請罪折子,皇上若有責怪,本官一人擔負。”錢峰停頓了一下,說道,“和諸位大人無關!”
“于道臺。”
“下官在。”
“市面上糧價的問題很大,情況很嚴重。你怎么看?”
“回藩臺,下官覺得這個問題的關鍵,是要找到關鍵的問題。情況具體是什么樣的,還要看具體的情況。”
在場的紅頂子都詫異的投來親密無間的眼神。
于大人,您進步了。
您進步的太快了!
就憑這句“含金量十足的廢話”,再加上您爹的照拂,日后小軍機,小閣老都有希望。
錢峰則是目瞪口呆,心中冒出一個念頭。
地方上就是個大醬缸,什么白蘿卜扔進去,都黑乎乎的出來。
于運和,沒救了!
他已經蛻變成了散發著惡臭的玩意。
想到這里,他嗓音痛惜:
“江北大營,數萬兵丁枕戈待旦,隨時渡江作戰。豐濟倉和廣運倉一旦存糧不足,本官都不敢想這種后果。諸位可曾想過?”
胡佐佑小聲說道:
“快了,秋收在即。糧倉數量或有出入,可很快就能接上了。”
錢峰突然尖銳:
“本官當然知道。可卯吃寅糧,九個鍋八個蓋,你們就不怕萬一一個閃失?”
眾人低頭,心里默念。
京官就是棒槌,還8個鍋蓋?你這配置也太豪華了!
最多6個蓋!
也許5個蓋!
偶爾4個蓋!
手速快一點,動作花哨一點,還是可以蓋的住的!
咱們這些掌勺的,能保證按時出鍋就行了。
但是你非要親自數鍋蓋的數量,明顯是不信任我們。
咱掌勺的脾氣上來了,就要吐口水,摻沙子,保不齊還要砸兩口鐵鍋!只要把多余的鍋砸了,鍋蓋就夠用了。
如果有人非要一塊塊數鐵鍋的碎片,非要拼起來。
呵呵呵,
那廚子就只能默默地從灶膛里抽出一根燃燒的木材
出了衙門,有人冒出一句:
“諸位,找個清凈地兒喝一杯,聊聊?”
眾人都點點頭,正有此意。
城外尋了一間僻靜茶館,打發了惶恐的掌柜和伙計。由在場官職最低的通州知州,負責泡茶倒水。
在場年齡最大的淮安知府常火炎,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做不做?”
“做!”
似乎互相具備讀心術,一問一答簡潔清晰。
“于公子?”
于運和矜持地刮了刮茶葉,微笑道:
“既來之則安之,本官與諸位同僚同進退。”
眾人贊許的點點頭,氣氛貌似輕松,喝著茶聊著黑話。
突然,
門外伺候的揚州府兵丁來報:
“府衙快班班頭求見老爺,說有十萬火急的要事。”
胡佐佑一愣,見眾人也極度疑惑,于是說道:
“讓他進來。”
快班班頭快步走進茶館,
見屋子里居然有如此多的朝廷命官,雙膝一軟就跪下了,欲言欲止,眼珠子轉來轉去。
胡知府不悅:
“在座的都是本官的摯愛親朋,但說無妨,本官在他們面前沒有秘密。”
班頭無奈,跪著說道:
“府尊,小人剛剛抓獲了一名偽吳王的細作,嚴刑拷打后已拿到口供。揚州城中竟有細作據點2處,細作數十人。府衙武力恐不夠,求府尊行文速調綠營兵協助抓捕。”
說罷,他遞上一張血跡斑斑的紙。
胡知府閱畢,連忙遞給桌上的同僚們
茲事體大,需要集體的智慧。
雖然俺老胡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也需要知道你們在想什么。
屋內的氣氛急轉直下,陰風陣陣。
而快班班頭依舊沉浸在即將立大功,升官發財的憧憬當中。
往日敏銳的嗅覺,今日也失靈了。
喜滋滋的繼續說道:
“小的也是意外起獲,此賊膽大包天,跟蹤藩臺錢大人已有數日,想來他是要刺”
他絲毫沒注意,
幾位大人正在密集的交流眼神。
雖未出聲,可眼神里的信息含量極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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