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7吳皇袒露心聲557吳皇袒露心聲←→:xqishuta
在前頭禁衛軍的引路下,靖海侯施令洋忐忑不安地步入吳皇宮。
沿途所見,
一切皆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與眾不同。
繼擔任海軍部次官之后,他錯愕的發現,距離雖然近了,卻更加看不懂了。
吳國宮廷禮儀過于隨意,民間衣著服飾堪稱輕浮,重臣喜歡談利,商人公然出入府衙。
這一切都違背了幾千年的傳統。
觀之不似人君。
不過,
當他被人帶著參觀馬鋼最新的蒸汽冶鐵車間時,又釋然了,鋼鐵產量如此之高效。妥妥的人君之姿。
步入殿內,他沒有抬頭,而是先下跪磕頭。
李郁沒有糾正他的清廷禮儀習慣,待其三磕九拜之后才微微抬手:
“靖海侯,賜坐,喝茶。”
一名身穿淺色長裙的女官放下茶杯,款款離開,留下絲絲香水味。
皇后新定的規矩,妃子、女官、御團舞姬可用香水,普通宮女不可,主要是防止來自民間的宮女魅惑陛下。
為了保持皇室神秘感,皇后頒布了一道新的宮女管理法則。
5年服務期滿后,皇室貼一份嫁妝將這些女子許配給近衛軍團的士兵為妻。
如此一來,可最大程度確保皇室神秘感。
殿內,很安靜。
李郁處理完手頭的文件才放下筆。
問道:
“寡人想出動一支艦隊拿下旅順,靖海侯覺得如何?”
施令洋腦子快速轉動。
隨即問道:
“敢問陛下,旅順之敵規模如何?”
“自己拿去看吧。”
施令洋雙手從禁衛軍士兵手里接過轉交的一份文件,關于旅順的情報。
只看了一頁,他意識到北邊有重臣通吳。
倒也不驚訝。
這年頭靈活的人很多。
思索片刻之后,施令洋字斟句酌的開口了:
“臣觀地圖,確認旅順軍港航道入口狹窄,內部泊位寬敞。若有完備炮臺,海軍難以從正面攻破。”
“臣認為應組織一支規模不大但精悍的艦隊,攜帶最精銳步兵。先以步兵登岸,繞道攻擊旅順后側,拿下炮臺。”
“之后我軍戰艦方可長驅直入。”
李郁點點頭,施令洋的眼光不錯。數百年后確實有人實踐過這種戰法,而且成功了。
反問道:
“為何要陸軍得手之后,戰艦才可行動?”
“回陛下。炮臺和戰艦對轟,若火炮沒有代差,則炮臺必勝。我軍千里迢迢奔襲,必須求穩,不宜冒險。否則一旦失利,艦隊無法獲得登陸點,則進退兩難。”
“還有哪些風險?”
“航線!艦隊無法貼著海岸線航行,有迷航風險。”
李郁笑笑,吩咐道:
“通知禁衛軍備車,寡人要和施侯一起視察海軍士官學校。”
半個時辰后,眾人從吳皇宮附近碼頭登船。4艘快船緩緩駛向太湖,岸上還跟著一支騎兵小隊。
施令洋落在最后趁機觀察一下吳軍的造艦實力。
所乘坐的是一艘平底單桅快船,船體結實,必要時可增加槳手。側舷加覆銅板,可防御霰彈。
船首2磅炮,炮架尤其靈活,可無死角轟擊。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他只是瞅了兩眼,就對吳廷的鑄炮技術有了大體了解。海軍部明顯掌握了鐵范鑄炮、車床鏜炮、灰口鑄鐵、還有批量生產極小游隙實心彈
難怪大清不是對手。
兩邊的鑄炮技術已經有代差了。
東山海軍士官學校忙的人仰馬翻。
值星官一邊吹哨,一邊怒吼:
“陛下馬上就到,快、快、快。”
“集結。”
小鼓手緊跟軍官,快速敲擊鼓面,鼓點好似暴風驟雨。
烏泱泱的學員們不知發生了什么,趕緊丟下飯碗沖出食堂沖向軍艦。
校內軍紀森嚴,慢了要挨打的。
不知哪個倒霉鬼在沖跳板時腳下一滑,墜入湖面激起巨大水花。
值星官舉起千里鏡,遠方湖面來船,船頭有徽章。
鯉魚出水、茉莉花、尤其是那個略顯恐怖的魚頭(長三角地圖倒過來看)沒錯,是皇室徽章。
李郁身穿藏青毛呢海軍制服,頭戴海軍黑白大檐帽,登上訓練艦視察。
施令洋落后兩步,望著在甲板上整齊列隊、持槍肅立的小胖子們,甚是狐疑。
從這些家伙的膚色、體型、牙齒、手掌、表情都能判斷,他們絕對不是出身沿海漁民,而是一群公子哥。
“靖海侯,你部出海時船只如何確定方位?”
“回陛下,羅盤、星星、太陽方位、海圖、小島,還有經驗。”
“準嗎?”
“看運氣!”
李郁瞅著值星官:
“船只位置定位科目,掌握了嗎?”
“報告陛下,學員班已全部掌握。”
“現場演示。”
“遵命。”
六分儀、航海鐘、世界海圖——乃是18世紀的航海黑科技,吳國海軍是踩著撒克遜同行的肩膀前進。
學員們舉起六分儀,根據太陽入射角測量緯度。
查看航海鐘,計算時間差,確定經度。
“靖海侯可曾用過此物?”
“臣略有耳聞,但從未用過。”
第二道命令傳下,
“炮擊訓練,目標,余山島灘涂。”
小鼓手再次敲響,亂糟糟的學員分成兩班。
一班起錨,升帆。一班進入底艙,裝填火炮。
李郁摸出一塊懷表,注視著指針跳動。
3艘訓練艦隊同場競技,從港口駛向西側余山島。
余山島很小,灘涂上修筑了一些簡易茅屋,周圍樹林還有被炮彈肆虐過的痕跡,很顯然這里是一處靶場。
炮聲響起
茅屋起火,倒塌。
李郁盯了一眼手里的懷表:
“不夠熟練,費時太久。”
“2號訓練艦表現最佳,艦上所有人員放一天假,將寡人的佩劍賞給2號艦代理艦長。”
“返航吧。”
海軍士官學校的學員們多數不缺錢,賞賜銀錢沒什么意義。
果然,
2號艦學員看到旗語后集體歡呼,東山駐地是純純的鄉下,沒什么娛樂,有錢都沒處花銷。
放假一天,大家快馬去松江府娛樂。
娛樂,還是得看松江。
蘇州河畔,住滿了闊佬。
上岸之后統計戰果
值星官很尷尬,這么簡單的演習,竟然出現了非戰場減員3人。
一人落水,發燒臥床。
一人在艙內撞破了頭,包扎休養。
一人站在火炮后方,開炮瞬間,被猛然后退的炮車壓過腳板,骨折。
陛下很淡定,并無慍色。
只能說這很符合現實。
之后,李郁檢查教學進度。
要組建海軍,系統的培養體系很重要。
海軍士官學校的教師成色復雜,有沿海老漁民,有現役海軍軍官、有商船船長,有雇傭的前歐洲軍官,有精通數理的傳教士。
自編的教材,中西合璧,理論和實踐相結合。
吳廷很重視教育,給教師們開出的薪水很可觀。專職教師的月薪高達100枚銀幣,部分兼職教師按每節課10枚銀幣給予報酬。
東山區域,有十幾座學校。
覆蓋了陸軍、海軍、文官、機械、會計、采礦、冶金、新聞等不同領域。
內部稱呼:東山高教區。
高等教育,顧名思義,不是掃盲,而是更高級的教育。
李郁不得不面對一個令人遺憾的現實,目前根本搞不起來全民普及教育。
財力不具備,人才儲備也不具備。
思慮再三之后,他大膽的搞出了兩種模式。
一,東山高教園:針對有基礎的可信任群體,搞繼續教育,培養專業領域人才。
二,三級教育體系:快速地篩選出一小撮真正的農家天才少年、以及接受過良好私塾教育的家境優渥少年。
兩個關鍵詞:忠誠、投入產出比。
天才、基本盤、家境優渥。
滿足以上三點當中之任意一點的人,即有很大概率進入當前的教育體系,從此躋身帝國的精英階層。
不滿足這3點者,一概放棄。
有心人已經發現,
當前的教育體系將15歲以上的普通百姓徹底排除在外,集中有限的資源和財力搞精英教育、低齡教育、忠誠盤培養。
就目前而言,帝國的教育就和傾注全力發展的工業體系一樣,只不過是在少數區域綻放美麗的花朵罷了。
好在這個世界的本質是比爛。
帝國只要能領先同時代的其他王國,就夠了。
開展殖民、商品傾銷,快速完成原始積累之后,工業和教育都會迎來指數級的井噴發展。
30年后
帝國的普通孩子可以擁抱基礎教育,識文斷字。
那個時候,按照人均壽命來看,當前被陛下排除在外的15歲以上百姓幾乎都躺入棺材了。
很多年后,他們或許會被稱為“沉默的一代”。
李郁騎馬巡視東山。
施令洋控馬緊跟,但又確保落后半個馬身。
東山的各個學校都有自己的制服。
沿途,
不斷有身穿各色制服的學生于道路兩側單膝下跪,恭迎御駕。
學生來源主要是三種:軍官和士兵的后代、現任官佐紳商的家族子侄、江南籍人士。
李郁頻頻揮手。
突然,他低聲問道:
“施侯,你觀這幫學員如何?”
“臣觀這些學員皆為忠誠陛下之人。尤其海軍士官學校的學員,臣觀之個個非富即貴,足見陛下之良苦用心。”
李郁放聲大笑。
“你說的沒錯。海軍士官學校那幫學生許多出自我吳國巨商家族,可謂從小錦衣玉食,不見人間風霜。”
“可寡人偏要他們上戰場。”
“打仗難道是庶民的專利嗎?寡人不認可。”
“貴族之所以能成為貴族,需在軍功、科技、教育、理論等等領域為帝國做出了巨大貢獻。貴族們要想與國同休,獲得尊敬,每一代都必須有子弟為帝國出征。不能只享受,不付出。”
“寡人是為了他們好!”
“人吶,不能總想著好處占盡卻絲毫不付出。這違背天理。”
施令洋低聲道:
“臣家族內也有一些子弟頗有血勇,希望加入海軍為陛下效勞。”
李郁勒馬,意味深長的說道:
“施侯,你挑選三五百精銳隨艦隊一起出征旅順吧。”
施令洋迅速從馬背滾落,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末將遵命。”
兗州府,位于山東省西南。南接江蘇徐州,東臨沂蒙山區,防務壓力大的離譜。
兗州知府焦頭爛額,只因境內各路反王橫行。
剛滅一個梁山幫,又來了個掃地王。剛擊潰一斗米教,又冒出了紅蓮教。
總之,疲于奔命。
“東翁,衍圣公又派人遞帖子了。”
“拿來。”
知府沒好氣的接過拜帖,這是衍圣公的第13封求救信。
信中提及:
有一股打著大西軍旗號的饑民,肆虐曲阜。
聯想到前些天邸報上提及的山西大順軍、魯西南梁山軍、河南乞活軍、江蘇大漢軍,微山湖獨立軍。
知府就氣不打一處來
合著造反的都是文化人是吧?
知府將書信一扔,語氣不忿:
“本官想不通,小小曲阜為何如此吸引反賊?是因為圣人學說熠熠生輝嗎?”
師爺聽了差點笑出聲,但是職業道德不允許他隨便笑出聲。
解釋道:
“東翁,衍圣公家族聲名在外,蘇魯豫皖的這些反賊們雖然沒讀過書,但肯定聽過孔家,怕是奔著糧食和金子去的。咱們還是得支援一下”
“讓兗州總兵抽調一支精銳常駐曲阜。”
“是。”
知府再怎么陰陽怪氣,他也不敢不救曲阜。
曲阜是東方的耶路撒冷,全天下讀書人的圣城。
假如那股“大西軍”真的攻陷曲阜把孔林燒了,把衍圣公家族全砍了。清廷不殺自己,讀書人也會殺自己。
即使投吳,吳廷也會殺自己。
知府大人懂正治。
正治這玩意很難講的。今兒刮東風,明兒就刮西風。
衍圣公活著的時候,吳廷百般嫌棄,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價值幾乎為零。
但衍圣公死了,那邊搞不好要擬文哀悼,安排帝王儀葬,價值瞬間拉滿
活著一文不值、死了身價百倍。
這種事情可不新鮮。
遠了不說
咱康熙爺就隆重的祭奠過明孝陵、還有史可法。順治爺還大言不慚地宣稱,打大順軍是為崇禎帝報仇。
有些事,比八大胡同的茅廁都臟。
曲阜縣城。
城墻血跡斑斑,城下尸體交疊。
縮頭縮腦的衍圣公孔憲佩,在一群家丁的護衛下登上城門樓子眺望敵情。
于敏中的小兒子,現任戶部廣西司主事,于時和一聲不吭的跟在他后頭。
他瞅準機會,突然揪住孔憲佩袖子,
壓低聲音問道:
“姐夫,我前些天和你說的那事你考慮的咋樣了?”
“哪件事?”
“嗨,就那件事。”于時和嘴往南邊一努,擠了擠眼睛。
孔憲佩無奈的笑笑,揮手喝退眾人,
低聲說道:
“你急什么?才是個南北朝,沒過黃河呢。”:x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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