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咀嚼著兩種不同炸制方式的蛇肉,默默地做著比較——軟炸的蛇肉能夠更多的保留蛇肉本身的鮮香滋味,不過捉到的兩條蛇都是成年的大蛇,骨頭已經骨化完成,不容易咬得動。
而干炸的蛇肉段則是連骨頭都炸酥了,并且由于加了大量的調味香辛料,吃上去麻辣鮮香,十分過癮,即便是當做平時磨牙的零嘴也挺好的。
只不過一味追求重口味,導致這干炸蛇肉段吃起來同別的肉類沒什么區別,調料已經把肉質原本的味道完全掩蓋住了。
炸制的蔬菜和肉食很顯然受到了大家的歡迎。吃到最后,只剩下干炸蛇肉段這種十分“費牙”的菜剩下一些,其他的都被大家一掃而光。
但是很顯然,干炸蛇肉段實在是很好吃,讓所有嚼肉嚼得腮幫子酸痛,滿嘴發麻的大家都十分意猶未盡地盯著那剩下的蛇肉段,總想著自己是不是還能吃一口。
最后還是楊氏一錘定音:“不能再吃了!當家的,你方才不是說嘴巴都破皮了嗎?還有你們兩個!”她轉身看向趴在桌子邊盯著蛇肉段的蘇玄鶴和蘇雪雁,“你們吃這么硬的東西,牙不要了?”
于是甚至包括蘇廣福在內,雖然還是有些戀戀不舍,到底舔舔嘴唇作罷。
蘇青鸞看著一家大小都這么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由得失笑道:“如果你們喜歡這種口感的肉,不僅是蛇肉,雞肉、豬肉也可以這樣,只不過多炸幾遍。更何況,后山的蛇也不是太難抓,我下次進山去的時候再抓幾條……”
話音未落,方才對于“被迫住嘴”最為怨念的蘇玄鶴倒是先跳起來了:“那怎么能行?!阿姐,萬一碰到一條毒舌怎么辦?”
“就是就是!”蘇雪雁也連連點頭,“沒有蛇蛇,我們只是少了一樣好吃的,阿姐沒有了,我們可是所有好吃的都沒有了!”
蘇青鸞:……她突然覺得她家小妹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然無言以對!
蘇廣福被兩個伶牙俐齒的兒女搶先了,沒來得及說出什么,只不贊同地看著蘇青鸞。等到兩個小家伙說完,他才補充道:“家里現在哪里就缺這么一口吃的呢?為了這個就去冒著被咬的危險進山,還是太不值得了。”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總算是打消了蘇青鸞“打野味”的熱情。
飯后,蘇青鸞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沒有什么心情休息。
她雖然摸不準今天流月同張媽會如何轉達今天從她這里聽到的信息,但是蘇青鸞總是習慣于先考慮到最壞的情況,于是細細思索著張媽甚至謝子安可能出現的態度和自己需要做哪些準備。ŴŴŴ.23sk
今天反復油炸過后剩下的那些豆油,蘇青鸞并不打算再用它做食物了。
不過同爹娘沒辦法說什么“重復油炸使用的豆油產生大量有害物質”之類的話,因為他們理解不了。所以蘇青鸞干脆說最近想要晚上寫一些東西,用到很多油燈——雖然這也是事實——把今晚用過的都已經沉淀了大量油渣的豆油轉而點燈去了。
在自己的屋子里小木桌上點了兩盞油燈,又借來了阿娘梳妝用的銅鏡當做反光板,蘇青鸞總算讓屋子里的光線勉強達到寫字不瞎的地步。
一邊腹誹這樣的光線實在不利于視力健康,蘇青鸞一邊揉著酸澀的眼睛,在相比于現代照明設備仍舊顯得昏暗不穩定的光源之下仔仔細細寫著什么。
等到外面響起了敲棒子的更夫提醒“天干物燥,小心火燭”,蘇青鸞才揉了揉酸澀的肩膀,吹熄了油燈鉆入被窩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蘇青鸞沒有繼續留在家中,而是天還沒亮就起來,同爹娘一起去鎮子上支攤子了——現在亮天的時間越來越晚,早上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如果說個把月之前,早起后的溫度可以用“涼爽”來形容,那么現在天還沒有亮起來之前的溫度則是有幾分“寒涼”的。
雖然臨近中午的和下午的時候,還是能夠感受到幾分秋日陽光的溫柔暖意,不過現在黎明時分,接著昏暗的晨光,蘇青鸞甚至能看到阿爹阿娘說話的時候,從口中呼出的水汽凝結成的水霧飄散在空氣里。
好在蘇青鸞并非真正的小孩子,有著正常成年人的意志力。所以當蘇玄鶴哼哼唧唧八百個不愿意地被楊氏從被窩里毫不客氣地“拔”出來之前,蘇青鸞已經穿戴整齊,來到灶房。
她在檢查上一批腌制的皮蛋是不是到火候了。
敲掉外面的石灰殼,扒掉雞蛋皮,黑亮而略透明的蛋清出現在眼前,而鼻腔中也沖入了刺鼻的味道。
蘇青鸞看著皮蛋表面上一層仿佛水結成冰的淺淡花紋,點點頭低聲道:“看來這一次的效果比上次還要好一些。”
這么咕噥一句,蘇青鸞便把那只已剝皮的皮蛋放在一邊,又挑了幾枚放入籃子里,打算今天去鎮子里碰到柳蕓娘的時候把這皮蛋給她帶過去。
蘇青鸞把這皮蛋收拾妥當之后,蘇玄鶴才不情不愿地從被窩里面蹭出來。
蘇青鸞好笑地看著他:“你說你,折騰那么長時間,還不是要起來去學堂念書?”
蘇玄鶴雖然已經不是最開始那樣,蘇青鸞隨便說什么都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但是畢竟剛剛被迫同自己心愛的溫暖被窩分離,所以起床氣有些嚴重。于是他沒好氣地白了蘇青鸞一眼:“哼,要你管……誒唷!”
蘇青鸞當即不客氣地給了對方一擊頭滾栗子:“怎么跟阿姐說話呢?!”
蘇玄鶴委屈地撇撇嘴,到底不敢再說什么,只是把頭扭到一邊去了。
這邊打鬧的時候,那邊蘇廣福和楊氏已經準備妥當,一行人準備出發了。
現在天色雖然有些蒙蒙亮,但到底外面還是很安靜。楊氏小心地關上外面的柵欄門,上了鎖——反正蘇雪雁哪兒有開鎖的鑰匙——幾人接著朦朧的晨光,在有些寒涼的空氣中迎著晨霧,深一腳淺一腳向鎮子趕去。
由于今天晨霧比較嚴重,影響了前行的視線,蘇家一行人雖然沒有絲毫耽擱,可趕到鎮子里的時候仍舊晚了小半個時辰。
好在今天大家都是苦于晨霧前行艱難,都是出行艱難。
碰到柳蕓娘的時候,蘇青鸞把皮蛋交給她,惹得柳蕓娘笑道:“之前青鸞你把皮蛋送我做那咸粥,我還以為那蛋是壞了。”
畢竟那樣“沁人心脾”的味道,讓柳蕓娘聯想到的不是什么美味珍饈,而是茅坑和五谷輪回之物。
蘇青鸞笑著眨眨眼:“所以說這玩意若是要接受,其實還是需要那么一些勇氣的。”
“可不是么。”
兩人閑話了幾句日常,蘇青鸞切入正題。
“蕓娘,聽席娘子說,你家阿爹的身體好多了?”
柳蕓娘點點頭,眉眼之間閃過充滿希望的笑意:“可不是么,現在看著我忙里忙外,我阿爹倒是閑不住了,每天拼了命也要從床上起身幫我做些什么活計。”
正是因為每天都這樣拼命從床上爬起來的動作,讓柳生不知不覺就在進行長時間臥床病患的復建運動。
這樣的復建原本枯燥又十分痛苦,但是柳生一心幫著妻女分擔一些生活的重擔,本身也是意志堅強之人,不僅硬生生堅持了下來,反而能夠漸漸把腿垂下來,甚至能夠勉強撐著兩條腿,半靠著斜倚在堅硬的墻側面片刻。
這種程度對于最開始連起身都費了的柳生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進步了。
所以當聽到蘇青鸞詢問自家阿爹的身體近況,柳蕓娘十分爽快地點點頭:“雖然還不能自己站立行走,不過比起最開始,已經好很多了。”
“那蕓娘你現在身上的擔子應該也會少一些吧?”
“可不是么。”柳蕓娘提起來就有些哭笑不得,“我在家切那些下水的時候,阿爹只要能有力氣坐起身來,都搶著幫我做——喏,你看,今天這些下水有三四成都是我阿爹的手藝呢。”
蘇青鸞一愣:這可大大出乎她的預料之外。
“都說‘君子遠庖廚’,你家阿爹能夠這么做,實在是難得。”蘇青鸞感嘆道,“而且你也說令尊是最近才開始幫忙的吧?竟然就能切的這么好!”
柳蕓娘沒有注意蘇青鸞的表情,苦笑道:“這是因為阿爹想幫我,用家里的食材做了很多練習呢——所以有一陣我家每一餐都吃各種奇怪的‘食材碎片’。”
蘇青鸞想到那個場景,不由得失笑出聲。
笑夠了,蘇青鸞看向柳蕓娘提議:“既然如此,蕓娘你要不要嘗試一個新的‘兼職’呢?”
午后,大概是由于今天的溫度讓人第一次領略的秋天不同于夏天的寒涼,熱氣騰騰又暖胃的下水湯最近賣的更加快速,往往午時一過,蘇家一家就可以收攤子走人,看得旁邊的瘦猴兒和楊嬸子十分羨慕。
等到達家門口,蘇青鸞發現有人等在自家房門外面。
看著那身不算是陌生的打扮,蘇青鸞蹙眉:那不是謝子安府上的下人么?他這貴足踏賤地,跑到花溪村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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