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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燕京人,劉知詩自然不會不知道史家胡同。
一來是史家胡同的小學很好,教學質量很高。二來以前這地方住的可都是什么達官貴族之類的,挺出名的。
而趕到了這后,她就開始找門牌號。
然后就看到了一戶門口停著奧迪、保時捷的人家。
是這里么?
她扶了下眼鏡,確定和地址對照一致后,左右看了看,把車停在了一輛「帕薩特」的旁邊。
走到了門口按響了門鈴。
接著就從里面聽到了一聲動靜:
「來啦」
很快,房門打開,吳琪琪看到了帶著眼鏡的劉知詩,趕緊打了個招呼:
「詩詩姐您好。」
而劉知詩看到了吳琪琪,就知道自己沒找錯,松了口氣。
「蜜蜜呢?」
「在里面。」
「嗯!」
她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
然后就聽到了一個動靜:
「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淡滴人嗯嗯~~~」
劉知詩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好難聽
不是說戲難聽。
這段一開口,她就知道唱的是什么了。
《空城計》一折。
可問題是
這聲音,這動靜
也太車禍現場了。
而邁步走進了正廳時,她一眼就看到了唱戲的那個人。
許鑫,許導。
正舉著電話在那唱:
「論論陰陽~如翻掌昂~保定乾~~~坤~"
「噗」
她還沒說話,坐在沙發上看劇本的楊蜜笑噴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詩詩來啦,來來來,坐這。誒我給你介紹一下,老狼,朗朗。今天被我抓來當壯丁的。」
說著,她指著旁邊「帕薩特」輝騰的原主人朗朗。
朗朗這會兒狀態也不好,拿劇本遮著嘴巴,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聽到了楊蜜的話后,沒站起來,只是用原本就憋笑的古怪表情,對劉知詩打了個招呼:
「誒,你好。」
「您好。」
劉知詩自然知道朗朗的,她雖然不是表演專業,但卻是北舞出來的。
不是什么沒藝術造詣的人。
對于這個能讓斯坦威單獨推出「朗朗」系列鋼琴的藝術家,自然有著很深的敬佩。
前提是坐在茶桌前的許導能別抓著那句「保定乾坤」里的「坤」字在那哼哼
「坤~嗯嗯~昂昂~嗯嗯嗯嗯」
「噗」
「哈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發出了笑聲。
許鑫則無語的瞪了她們一眼,舉著電話繼續說道:
「大概就是這個調唄?」
「呃」
電話那邊的于慊張了張嘴。
好懸一句:「您這也叫調兒?」吐了出來。
這調門都快跑到姥姥家了。
最后勉強捏鼻子認下了:
「對,其實說是皮影戲,實際上調子和評戲差不多。皮影這些東西一個在前面演,你得有故事唱才行,就這么弄的。都是大差不差,細節上肯定是不同的,但大概腔調就是這個路數這樣,我等中午德剛起來,我問問他,我倆看對不對的上。到時候我在跟你說?「
「成成成。」
許鑫應了一聲:
「那大概我就知道了,謙兒哥,太謝謝您了。」
,說哪去了。晚上一起喝一杯?」
「喝不了,這不楊蜜回來了么,我這開始劇本圍讀,且忙一陣子呢。」
「喲?」
于慊那邊有些驚訝:
「圍讀?」
「對。一遍一遍幫她過唄您有興趣啊?」
「唔」
于慊想了想,嘆了口氣:
「我還是說相聲吧,可不班門弄斧了。」
「別介啊」
興許是和于慊一打電話就被帶進來了,罕見的,許鑫臉燕京人的一些口頭語都學會了。
「您要有興趣,就來玩玩唄。就當過癮了在說,就是個圍讀...."
「我知道我知道,話劇那個嘛...行,我看看,先幫你問問這皮影戲和評戲的區別,不然到時候都上熒幕了人家抓出來說你這唱的是評戲,不是皮影戲,那這可不成,對吧?」
「哈哈哈哈~嘚,有哥您這話我心里就踏實了。」
「哈~那就這么說,幫你問完我聯系你。」
「好,那我掛啦?」
「得嘞」
電話掛斷,許鑫沖著劉知詩點點頭后,來了句:
「我唱的難聽?」
大清早來湊熱鬧,想看看什么是圍讀會的朗朗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你要是改行,千萬別當歌手。我教你彈琴,保準餓不死你,只求你別霍霍別人,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靠在沙發上的楊蜜笑的是前仰后合。
徹底繃不住了。
許鑫翻了個白眼,見劉知詩也來了,就直接說道:
「那咱們就開始吧?」
說完,他扭頭看向了劉知詩:
「詩詩之前沒參加過圍讀?」
他其實不想喊這么親切的稱呼的,奈何楊蜜來了句
「你就喊詩詩,不然太生分。」
就只能這么來。
而劉知詩則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
「我的專業課都是公司的演技課培訓的,沒什么接觸這方面的機會。」
「噢~」
許鑫點點頭,恍然大悟。
雖然劉知詩露出了不好意思的模樣,但他卻沒任何什么居高臨下,反倒細心的解釋道:
「其實就是臺詞功底。明白吧?圍讀會主要是聽臺詞的,這會兒大家先都看看劇本,然后我給你們分配人物,你們自我感覺自己所飾演的人物該怎么說話,怎么對話,直接說出來就行。如果有不對的地方呢,作為導演會給你們糾正。這種場合是大家一起糾錯、磨合臺詞、增加對角色理解而設,就是交流,別有什么思想包袱,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就可以。」
劉知詩點點頭,眼里有些新鮮感。
顯然,對于沒經歷過這種圍讀會的她而言,很新鮮。
「嗯,那咱們就開始,首先,吳志國,老狼你來。」
朗朗點點頭:
「好。」
「李寧玉,詩詩你的。」
「顧小夢,你坐直了行不行。」
瞪了臉上還殘留著笑容的未婚妻一眼,許鑫看向了張嬌:
「你是金生火。」
張嬌好歹有點表演經驗。
「然后是白小年琪琪,你來。」
「王田香孫婷來。」
「武田我來。」
說完,他擺擺手:
「都看看劇本,半小時后咱們開始。就從五人組到達裘盛懷別墅那段對話開始,我都在劇本上給你們畫了圈了。」
接著他就走了出去。
家里來客人了,不好在客廳抽煙。而武田的臺詞在前面不算多,他空余的出
來時間幫楊蜜梳理。
而劉知詩低頭看著屬于「自己」的「李寧玉」的劇本,從人物關系,到身份定位一點點的開始在腦中構建。
一邊看,一邊還在想
這劇是蜜蜜當主角?
雖然還不知道其他陣容
但實話實說,挺羨慕的。
哪怕她對這部劇暫時還不清楚是什么情況。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看向了在院子里來回蹓跶的許鑫。
最年輕的億元票房俱樂部導演呀
而且
忽然,她咳嗽了一聲。
「咳咳。」
算了算了,不想了。
半小時的時間,從故事梗概的主線,到大概閱覽了一遍各自的角色,再到整體梳理一下故事情節。
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許鑫要的不多,其他人的臺詞甚至可以不管。
他只要能看到,找到「顧小夢」的缺點、不足,然后進行彌補就可以了。
劇本圍讀會的目的就是這。
于是,他走了進來,說道:
「可以開始了吧?」
幾個人都沒什么問題。
劉知詩還扶了下眼鏡。
「那好,咱們開始。」
許鑫說的從五人組到裘盛懷別墅這的劇情其實梳理起來很簡單,汪偽與日軍高官接連被殺,以襲擊同僚的罪狀要被遣送回日本接受審判的武田想要戴罪立功,于是和特務處王田香一起,要把活躍在汪偽軍系統內部的老槍給找出來。
借助從抓捕到的女殺手那得到的「軍系統」內部有潛伏地下工作者的情報,想要把帶給他們許多麻煩的老槍給抓到手,從而搞出來了一份「褂尾中將邀請汪偽剿匪司令到西郊百草堂聚會商談」的情報,利用這條假情報找出能接觸到這份的老槍。而老槍,就在能接觸到這份情報的五人組中間。
這五人分別是軍機處譯電科收發專員———顧小夢。
譯電組組長——李寧玉。
剿匪大隊長———吳志國。
軍機處處長———金生火。
司令侍從官———白小年。
而情報發出后,果然被軍系統內部已知是地下工作者的瘸子清潔工,給通過用彩票海報的形式,張貼到了城隍廟告示欄里面。
于是,確定了五人組里面有老槍后,武田和王田香把這五個人連夜帶到了裘盛懷的別墅,打算開始從五人組里面找出老槍。
圍讀會的故事就是從這里開始。
故事進場時,是五人組從車上下來,因為是被人從跳舞的舞廳里叫出來的,李寧玉和顧小夢都喝了酒。
尤其是顧小夢,喝的還是醉醺醺的。
于是,隨著許鑫的話,楊蜜深呼吸了一口氣
哪怕是在說臺詞,可她的眼睛還是不自覺的有些花,回憶著自己宿醉后的狀態,用一種含混不清的語氣來了句:
「這他媽誰家地方啊?臭特么顯擺。」
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個人聽上去就是幾種不同的狀態。
朗朗是有些懵的。
他純粹是處于「跨界」的新鮮,以及老許喊他來幫忙,才過來的。對于圍讀會的認知就僅限于「念劇本臺詞」這一點。
什么演技之類的他也不會去琢磨。
或者說琢磨了,但沒人教他他也不懂。
所以看到了劇本里顧小夢原本的臺詞是「這里是什么地方」時,一時間還真有些懵
你你咋不按照臺詞說呢?
喝假酒了?
張嬌是有些詫異,后知后覺的反映出來蜜蜜姐已經開始扮演一個宿醉的顧小夢了。
但心里活動最多的是劉知詩。
因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這一屋子人,說起來「專業演員」的話,好像就自己和蜜蜜。
行家一開口就只有沒有。
蜜蜜這一句宿醉的話語,代表著她開始拿捏人物角色了。
可問題是我吶?
我怎么辦?
就倆演員,蜜蜜這樣,我要是拿不出東西來
那一屋子人不是都知道我演技不行了?
畢竟臺詞也是演技最重要的基礎之一啊!
這
這
她趕緊收攏心思。
而吳琪琪和孫婷卻并不驚訝,因為這段時間她們也沒少用旁白的形勢幫蜜蜜姐找角色狀態。
飾演「白小年」的吳琪琪自然而然的說道:
「裘盛懷的別業。這里被日本人收了,改成行宮,只接待高級軍官。」
沒演技,沒臺詞,沒語氣變化。
什么都沒有。
平鋪直敘,就像是在念課文。
甚至都談不上一句聲情并茂。
接著是張嬌。
張嬌其實是最糾結的一個。
一方面她演過戲。
一方面她是個二把刀。
更別提金生火這個人物還是個男的。
所以她只能努力的模仿著男人的語氣,一字一句的念道:
「看來,今晚這會議非!同!小!可!」
似乎為了表示重要性,「非同小可」這四個字,她特別加重了語氣。
可實際上完全沒必要,反倒是在畫蛇添足。
但她卻不知道她越這樣,劉知詩越慌。
這個助理也挺「菜」的。
可你們越菜,不是越得看我們倆專業演員的功力?
蜜蜜進入狀態了,可我呢?
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并不是這部戲里的角色之意,純粹是因為面子以及不甘示弱的那份心態
劉知詩這會兒運動鞋與白襪子之內的腳趾已經開始扣緊了。
下意識的,她看向了許鑫。
可卻發現,許導只是瞇著眼,側耳傾聽。
你
你別聽行不行?
她不自然的換了個坐姿。
而這時,吳琪琪繼續在那平鋪直敘:
「說不定,會要了誰的命。」
張嬌開口:
「為什么?」
吳琪琪:
「沒看到特務處王處長都來了么?」
張嬌:
「老老王?」
接著輪到孫婷飾演的王田香了:
「大家好,各位先回房休息,半小時以后會議室見。」
話音未落,楊蜜的話就已經幾乎可以算是半截胡狀態的響了起來:
「回什么房啊?這破地方趕緊開會,開完會就回去。什么東西都沒帶呢!」
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知到她語氣里的不耐煩。
就像是處于一種介乎于「不耐煩與隨時刁蠻撒潑」之間的語氣。
而在這句話之前,張嬌說的那句「老老王」的時候,聲音是有些很做作的發抖的。
因為在劇本里寫了「金生火似乎很怕王田香,聲音發抖的打了個招呼」。
帶著這個先入為主「金生火怕王田香」的文字描述,楊蜜這句臺詞里的情緒就很清晰的能夠被解讀了:
「顧小夢
不怕王田香。」
半點不怕。
許鑫終于微微點了下頭。
角色在觀眾心里的形象,表現形式無非就兩種。
一種就是臉譜化的形象,從出場開始,就給觀眾一種既定認知:
「這人好/壞。」
而表現形式通常就是劇情推動,或者是從妝容、鏡頭的表現來建立。
但這里的楊蜜采用的是另外一種形式,那就是搭建。
她的每一句臺詞,甚至臺詞里的每一個字,就像是在搭建一座房子的磚瓦一樣。
臺詞為磚,語氣為梁木。
一塊磚,一片瓦,一根梁的給觀眾在心里搭接出來一種印象。
一種她不需要說,但觀眾一定懂的印象。
前面的話是表達了對這地方的不屑,什么「誰的地方,臭顯擺」的話就是樹立這股「我家也不差」的情緒。
而后面則是放大那股不屑,以及不可一世的刁蠻大小姐形象。
并且,這里的臺詞,他聽出來了一點點舞臺劇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人藝里帶出來的習慣。
和之前自己和她拍《不能說的秘密》時,那種還需要去模仿的灣灣腔調,搭配演技表現,才能演繹出來晴依的「婊」時,完全不同。
成長了許多。
也知道收斂了許多。
所以,他很滿意。
你滿意不行啊,許導。
我吶!
聽著孫婷飾演的王田香在那說「顧小姐稍安勿躁,先回房」臺詞的劉知詩,留意到本來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德行的年輕帥哥竟然開始點頭了她就更無語了。
她覺得
這一場圍讀會就是套路..
是把自己單拎出來蹂躪的套路
大忽悠楊蜜成功把自己忽悠瘸了。
我的心吶拔涼拔涼的。
咋回事啊?
接著就是轉場劇情,各自回到不同的房間。
這段是交代劇本的空間結構,并沒有什么環境描寫。
需要環境描寫的是,這部戲里的環境在創作劇本時,就被忽略了。
只是聽取了許鑫的空間概念后,創作的人物互動與表露,建筑什么樣,什么燈,什么影,什么布局之類的,是導演和布景師、美術設計這些人負責的事情。
所以直接就從半小時后的五人組以及王田香重新聚會上面開始。「鬼谷子、泄天機、白鴿票、必勝決644這什么啊?」
張嬌的金生火念出了臺詞后,楊蜜就含混咕噥了一句:
「什么亂七八糟的看不懂」
這時,孫婷所飾演的王田香念道:
「這是今天下午皇軍截獲的一份密碼,乍一看是彩票廣告,但實際上是地下組織在傳遞消息。跟他們新一波的暗殺活動有關請出請諸位來,就是要破解這份密電,防患于未然。」
這段臺詞比較長,她還結巴了一下,念錯了字。
但沒人較真。
吳琪琪緊接著就說道:
「滑稽了,在場的除了李組長,都不是專業譯電人員。來干嘛?湊牌局嗎?」
孫婷:
「白副官,命令由日本駐屯軍軍部直接下達,還希望各位能夠通力配合。」
接著是朗朗所飾演的吳志國:
「這件事情咱們軍部知道么?」吳琪琪飾演的白小年:
「不知道,司令去南京出差了,后天才回呢。」
「這都是數字啊。」
「別看我,電碼我不懂。」
「您說呢
「我?我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但要說二八杠推牌九,那我是專家。」
一系列的對話之后,終于,飾演金生火的張嬌喊出了那個名字:
「小李,小李。這你專業啊,你的意見呢?」
她說話時,劉知詩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不管是金生火還是吳志國,亦或者是其他人....每個人都有對話。雖然乍一看,這些人的對話都是在交代說明,并且,很直觀的能感受到劇情的第一個重要人物「李寧玉」的作用。
大家的鋪墊,就是為了讓她來一錘定音,然后引入下面的「武田」這個角色的。
可偏偏
實話實說,劉知詩覺得每個人的話,都像是那催命的倒計時一樣。
「李寧玉」我該怎么拿捏?
該用什么語氣,才能趕得上早有準備的秘密?
又該怎么能把大家的話「收攏」起來,然后從我這重新出發,進入到下一個劇情?
又該用怎樣的回應,來表明自己內心的情緒?以及心理活動又該怎么表達?
說來奇怪,明明只是一場劇本圍讀。
參與感和新鮮感才是首要的。
可偏偏在這種獨特的人員結構環境之中,她成了最重要的那一環。
就
離譜!
我只是想來看看熱鬧,順帶因為不是想結識一下許導么?
蜜蜜都喊老公了
一個被公司打聽到在奧運會里被稱作「大內總管」、參加了國宴、以及奧運期間隨隨便便拍了一部電影,票房就買幾個億的天才導演
我的目標是這個才對啊!怎么
我只是一個客棧老板。我還沒攤牌呢。
怎么朱元璋就認我當孫子了?
別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語,仿佛成了她脖子上的繩索。一點點的收緊,一點點的勒住了脖子。
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可話,已經到這了,該說的她必須要說。
此時此刻已經心亂如麻的她只能遵循著自己的本能,選擇了一個她認為最正確的方式。
看劇本結局,李寧玉是始終被蒙在鼓里的那個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那我就平靜一些,一點都不心虛,該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硬氣一點!
憑什么這么坑我!
我我才不和你們玩呢!
老老子不在乎!
「沒用!」
這一刻她仿佛模糊的感應到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按照劇本上的描述一樣,夾著煙,用一種心事重重的模樣,坐在椅子上。
面對這一屋子的同僚,見眾人最后把話語權交給了自己后
明明不喜歡,明明她心里更多的想著的是一個男人的影子,那個已經消失了很多天的話劇演員
可偏偏還是要回答他們。那就
回答他們吧。反正我不是老槍。我也不在乎誰是。
愛誰是,就誰是。我不是。
于是,滿不在乎的說出了「沒用」的話語后,她瞇起了眼睛。仿佛此時此刻,自己被煙氣熏到了眼睛。
半瞇著眼睛,她搖了搖頭:「沒用,解不出來的。」
說到這,她語氣一頓:
「這一看,就是加了密的電碼。全長一共十八個字,要想破譯,就得找出來母本。否則"
她抬起了眼,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飾演王田香的孫婷。可惜,孫婷忙著對臺詞呢,壓根就沒感覺到。
但劉知詩卻不在乎:
「就是坐這想死了也想不出來。」話音落,朗朗開口:
「聽見了么?和日本人說去。這么能(弄)怎么可能有結果」「我要回家!」
楊蜜含糊的來了一句。
打斷了朗朗的話,語氣里全是不耐煩。朗朗一愣
見楊蜜又消停了后,才繼續說道:
「后后天老子要去剿匪清鄉....清鄉剿匪,沒空跟這耗著」他說完,所有人就都沉默了。
因為下面該輪到武田說話了。武田是誰?
許鑫呀。
許鑫說話呀。可許鑫卻沒開口。
朗朗、吳琪琪、孫婷、張嬌四個人已經抬起了頭,想著看看咋回事。楊蜜呢,繼續靠在沙發上,半瞇著眼睛,醉意盎然。
劉知詩則盯著劇本在發呆。「老許?」
見許鑫不說話,朗朗忍不住問了一句。
可許鑫在聽到了之后,卻擺擺手,示意大家別說話。
然后呢,他就這么瞇著眼,看了一眼手表后,靜靜的等著。17秒后。
楊蜜不在仰頭,用一種納悶的目光看向了未婚夫。可卻看到許鑫對她微微搖頭。
意思是讓我別說話?「」
她不解,左右看了看怎么了這是?27秒。37秒。47秒。57秒。1分零7秒。
帶著眼鏡的劉知詩茫然的抬起了頭。怎么沒動靜了?
而當她抬頭的瞬間,許鑫又看了一眼時間。看到1分10秒的讀數后,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想了想,他對劉知詩問道:
」你覺得李寧玉在說這話的時候,是在想什么呢?」「啊?」
別說劉知詩了,其他人也是一愣。包括楊蜜在內。
「就是能不能把你剛才的心路歷程告訴我,你為什么會覺得李寧玉應該用這種滿不在乎的語氣來說話。已經....在開口之前因為這是一個大的對話篇幅嘛,你當時的內心活動是什么,能和我說說么?」
「我沒什么活動啊。」劉知詩似乎有些不解。
但說完這句,她思索了一番后,才回答:
「因為縱觀整個劇本嘛,李寧玉那個男朋友,劉林宗不也是地下工作者么。他失蹤了,李寧玉在酒吧的時候就自己喝悶酒,而顧小夢在跳舞。我就覺著她應該是在想她男朋友....
「所以」
「所以她應該是不在乎其他人說什么的。她有心事,而且她不也不是老槍么。所以才應該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這一番話對么?其實是對的。
并且也不需要什么特別深的理解力。就是相當于一道閱讀理解。
給出了標準答案。
因為李寧玉這個人,在沒被全裸量卡尺,摧毀自尊心之前,她的心里活動一直都是這樣。
她的回答是正確的。
但顯然許鑫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故意停頓。而是有著別的原因。
于是在聽到了她的解釋后,許鑫點點頭:
「嗯那你當時的共鳴點是在哪呢?就是在什么時候和李寧玉這個角色達到了共鳴?之前的心路歷程是什么呢?」
什么東西?
似乎是他說的比較繞,問的比較籠統。劉知詩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么共鳴?
而見她茫然,許鑫又想了想,問道:「你看到李寧玉了么?」
「呃」
劉知詩忽然一頓。
大概猶豫了兩三秒后,才
點點頭:「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也不是說看到吧就覺著,她在抽煙,然后對其他人說的話漠不關心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就覺著該用這股不在乎的語氣來說。」
她剛說完,忽然,朗朗來了興趣。
「誒,這是不是就是那個什么來著?斯斯"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楊蜜代替許鑫回答這個問題:
「體驗派的演技方法,把自己身心代入到飾演的角色當中」
說完,她滿眼驚訝的看了劉知詩一眼。
按照未婚夫的說法,體驗派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瘋子。
而天才說明他們足夠專業,瘋子說明他們并不專業。
不是說演技不專業。
首先,體驗派的人演技肯定是沒的說的。
未婚夫所說不專業,是在于角色抽離。
說白了,入戲太深,把一個角色詮釋好。那是體驗派的必修課,也是姑且乘坐是入門水準吧。
但這一行有個難點。
或者說是最難的地方,在于
比起他們的要求,也就是主張演員應主動地感受角色的情緒,而不應只冷靜地表現。主張把自己的情感化成藝術的一部分這種入門要求,更難的,是在于角色演繹結束后,怎么把自己和演繹的角色從精神世界中分割開來。
分割的清清楚楚的,是天才。
分割不清楚,比如愛情戲,演一個,愛一個,動情到無可救藥,那就是瘋子。
或者說不專業的體現。
但有一個很悲哀的事實是現在是個人就喜歡吹體驗派。
啊什么體驗派天下無敵。
別人是演什么像什么,到他們這是演什么就是什么。
可卻從來不會去討論這種流派的弊端該怎么處理
所以,讓他之所以在那皺眉頭查表,是因為這種原因吧?
楊蜜暗暗想著。
但作為表現派的門徒,她并不覺得體驗派有什么了不起。
甚至說
別人怎么想她不知道,可在她這來說,讓任何一種表演情緒,或者說虛構的角色凌駕到自己身為人類的主體意識之上,對身為演員的她而言都是一種侮辱。
身為布萊希特體系忠實擁躉,她堅定不移的認為演員要在內心中先構建出「角色的形象」,并有能力在每次演出中準確地再現這個形象,進而讓觀眾認同這個人物、從中受到觸動,而不是演員自己感動和沉湎于所飾演的角色之中。
也就是所謂的把一個又一個模板記在心里,隨時用,隨時拿的模板流。
二者沒什么高下立判。
但至少她自己不會受到角色的影響。
我演的時候,我就是它。
但我不演的時候,我還是我。
它要老老實實的蹲在我心里,只需要聽從我的召喚,在我需要它的時候出現就夠了。
沒聽說過抓個寵物還能當成爹供著的。
而面對未婚妻的解釋,許鑫也點點頭:
「對一會兒等第一遍結束了,咱倆聊聊。」
他這話是對劉知詩說的。
「呃」
劉知詩愣了愣,這才點點頭。
然后就準備再次沉浸在李寧玉這個角色之中的時候,又聽到了一句:
「孫婷,你和她換一下,你來演李寧玉,詩詩,你演王田香。」
劉知詩不明所以,不懂為什么自己剛可以進入到角色情緒,就這么被調換了角色。
可許鑫也不解釋,只是劇本繼續開始。
結果
等演到破譯完電文,王田香說出了幾個人之中有「鬼」之后,到了眾人回歸到各自的房間之中時
許鑫那破鑼嗓子一樣的《空城計》響起后
「噗」
「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男友無語那表情,楊蜜徹底笑噴了。
這空城計
你可太逗了。
「謙兒哥您下午有事沒?」
「沒事兒啊,這幾天沒演出。我還沒問德剛呢,他應該還沒起」
「我知道要不您中午過來吃?」
許鑫看了一眼和楊蜜正聊天的劉知詩,來了句:
「圍讀會缺個人。」
于慊一聽:
「喲,缺人?怎么了?演員不夠?」
「不是不是,就是吧我這有個特殊情況,遇到了個體驗派的新人,看個劇本就能給自己看魔怔了。」
「啊?體驗派?這天賦挺高啊。」
「高個屁半點專業知識沒有,誰知道是不是強逼著自己走這條路的。最關鍵的是會入戲不會出戲,一個圍讀會,我讓她說一句臺詞,她硬生生的一分多鐘后才反應過來這一幕已經結束要是真演也就算了,只是念個劇本就能這樣,我怕這么下去她得瘋。所以中午打算和她聊聊,然后下午讓她看看正兒八經的演員表現臺詞功底、以及切換角色這些是怎么樣的。您是老油條,過來抻練抻練?」
于慊直接就無語了。
「兄嘚~你這是把我當什么影帝了?我一說相聲的我到那給人家體驗派的孩子上課,不露怯啊?」
要是平常,許鑫估計還得計較計較輩分。
畢竟燒餅喊自己哥。
您老人家喊我「兄弟」,這不差輩了么。
不過倆人各論各的,他也一直喊謙兒哥來著。
這是一頓酒喝出來的交情。
所以,聽到這話,許鑫就說道:
「您看,咱今天就是聊臺詞,讀讀臺詞說說話,又不是真的來演。我想讓她感受一下區別主要她沒受過專業訓練體驗派的演員人家正統科班出身,抽離角色都是個大難題。她這野路子,上來就給我搞個入戲太深,你這誰受得了?」
「....嘖。」
于慊聽著也無語了。
接著也就不打哏了。
「行,地址發我,中午做什么好吃的招待我?」
「您來就是了,羊肉管夠。」
「哈,酒吶?」
「那肯定茅臺啊。」
「哈哈~得,地址發我,等著吧。」
笑哈哈的掛斷了電話,一旁坐著聽的朗朗有些納悶:
「很難搞么?這個流派。」
「流派是個好流派,但演員不是個好演員張國嶸,知道不?」
「哎媽」
朗朗無語的搖了搖頭:
「懂了。」
說完,他似乎又有些無語,忍不住沖著許鑫說道:
「你們演員這一行玩的都這么騷么?動不動就給自己玩進去?這么高危么這行。」
「也不是"
他微微搖頭,又看了一眼和未婚妻不知道在聊什么的劉知詩
對著朗朗低聲說道:
「看不見也就算了,但既然碰見了,總不好不管,你說對吧?剛你也聽到了,只是一個
圍讀會,一分多鐘才回過神來,與角色抽離這不是什么優點,明白么?雖然現在關于體驗派角色抽離方法一直也沒有一個統一有效的方法,都是大家因人而異
但不管是什么方法,都是需要心里用知識、理論、以及就類似禁區一樣的心理暗示,給自己劃分出來一塊凈土的。而如果掌握不到這些,那這演員是真容易給自己玩沒。可能一個決定做的不對,這輩子就毀了。」
「那她這種」
「實話實說?」
「肯定啊,咱倆誰跟誰?」
聽到這話,許鑫微微搖頭:
「一句話,吃了沒「文化」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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