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了事,趙福金在瓊葉莫名難言的目光中,帶著瓊枝,瓊玉二人出了殿門。
天冷,趙福金制止宮人抬來的軟轎,帶頭朝著移清殿方向走去。
雪已經有兩三寸那么高,四五個宮人正在前面清著道。
趙福金領著兩個宮婢,八個內侍,悠悠然的走在宮道上,遠遠看去,似是在閑逛著御花園。
天冷,整座宮城里,除了她們這一批人,就只有滿目的雪花在飄舞,樹枝上壓滿了一頭的雪,一顆顆都似不同形狀的白色冰雕在展示。
瓊枝自出了凝和殿,就開始四下里亂看,就只有瓊玉一人扶著趙福金踩著雪地往前走。
終于在通過移清殿時,瓊枝的目光有了落實的地方,一個小內侍,正沿著移清殿的柱子,探著腦袋往外看。
瓊枝看到她,立馬就轉移了視線,終于不再四處觀望了。
在她的身后,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內侍,悄悄的脫離了隊伍,跟隨那小內侍而去,無人知覺。
出了移清殿的門,又走了半個時辰,瑤華宮的宮門,總算是出現在了趙福金等人的面前。
門外,有一個披著藏青色毛披風的女子,背對著她們,正在指揮著門前的宮人仔細打掃著。
一直到趙福金到了跟前,那女子好似才有所覺,轉過頭時,一張瑩白剔透的小臉,便出現在趙福金的眼中。
巴掌大的臉,彎彎細細的眉毛以及同款長長的雙眼,小鼻子小嘴,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工筆仕女圖。
那張小嘴巴微微向上翹著,清脆悅耳的聲音立時就響了起來:“這位可是明德帝姬嗎?唉呀,臣女孟江瑩參見帝姬!”
孟江瑩?
趙福金也回之一笑:“孟大娘子快快免禮,我早就聽過娘子大名,不想此時才得以相見。”
這個早就聽過幾個字就很玄妙了。
孟江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站直了身子,上前去攙扶趙福金,嘴中熱切的說道:“臣女也是,以往蔡哥哥與大娘娘閑聊時,曾提起過帝姬,說帝姬貌比天人,不愧是紫虛真君所出呢!”
紫虛真君是誰,這會兒還真不好說呢,畢竟,劉氏現在可是被鑲在了畫中,寸步難行呢。
“孟娘子這張小嘴極是會說,讓人聽了打心底里的慰貼。”趙福金扶住了她的手,極是親和:“走,我許多年沒見孟娘娘了,今日下雪得閑,剛好與娘娘貼爐細言半日去。”
二人兩手交握,從背影上看過去,好似是一對親密的手帕交。
可身后跟的人,任誰也不這么想。
瓊枝有些郁悶:這孟江瑩真蠢,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故意在帝姬面前提起蔡鞗,爭風吃醋呢。
瓊玉淡定的回頭施了個眼色,她們身后綴著的十幾位內侍,便又悄悄的消失了幾個。
瑤華宮極小,又用了大半的地方供奉道君,所以有客來訪,能待客小坐的只有偏殿。
孟如意身著土黃色的道袍,四十多歲的年紀,烏發高挽僅著一根玉簪固定,慈眉善目,悲憫眾生,活脫脫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硬生生的將原本普通五官襯得閃閃發亮起來。
她依靠在火爐旁,手中正拿著一本書迎著火光細看。
孟江瑩一直到進了偏殿才通報道:“大娘娘,您看,誰來啦!”
趙福金站在殿門的暗角里,眉目陷入半明半暗中,孟如意一眼看過去,似是看到了故人。
她眉目一緊,愣怔了片刻,方才站起身來,扯出一絲笑意:“瞧我,這恍惚間,竟覺得是青言回來了,你們母女竟生得如此相像,實在是……”
說了一半,竟是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好似二人的感情,真的極好一般。
“孟娘娘,原也是我的不對,我娘臨終前,還一再的跟我講,讓我與娘娘多來多往,我竟是給忙忘卻了。”趙福金抬腳踏入殿內。
孟氏上前正準備跟她說話,卻看到她取下披風后,脖子中帶著的東西,瞬間便失語了。
趙福金似是沒發現她的不對,還在四處觀望著:“娘娘這屋里也委實簡陋了些,竟是只有這一個火爐子在,一進來便冷得透骨。”
說著話,又將披風從瓊玉手中拿了過來:“我還是披著點吧,這里與外面也沒甚不同,脫下披風怪冷的。”
孟如意眼睜睜的看著那墜子又沒入了披風中,這才轉過眼去,一眼便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瓊枝。
“我聽說殿下給官家獻了許多好書?”她似是沒聽到趙福金抱怨的話,伸出剛從火爐子上烤過的手,拉著趙福金坐在了火爐旁的小竹榻上,輕聲詢問道。
“嗯,說起這個,我也覺得好生奇怪呢!”趙福金裝做無辜的瞪大雙眼:“自那晚喝多了醒來后,不知怎的,一伸手就能得到許多東西,委實古怪的緊……娘娘常年侍奉道君,可知曉這是什么門道?”
“這個……”孟如意只覺得心都疼了,她看著孟江瑩往火爐子里放木炭,緩了片刻才得以說出話來:“會不會是你娘紫虛仙君保佑?”
“我也這么想!”趙福金見她失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說話更加輕快了起來:“當年,我娘才去時,我爹爹請了林靈素來召魂,就說我娘位列仙班了呢,她會關照我也是正常。”
孟如意扯了扯嘴,趁著趙福金不防,給孟江瑩使了一個眼色,孟江瑩這才在她們對面坐了下來,好奇的問道:“帝姬,方才我好像看到你披風下戴了一枚金墜子,閃閃發光的,竟不似常用金飾那般?”
“哦,你說這個墜子啊?”趙福金伸手將墜子從披風里取出來,在火光的照耀下,半邊臉都似是被那個墜子映襯的閃閃發光:“說也奇怪,那晚過后,我脖子中無緣無故就出現了這枚墜子,我見著精致,就時常戴著了。”
孟如意離得近,臉色立馬就變了,她的手放在袖中,死死的握成了一個拳頭。
“咦,竟是個蓮花苞的形狀呢?果真是好看,怪不得帝姬能常常戴著呢。”孟江瑩笑瞇瞇的伸手:“可能讓我仔細瞧瞧長長見識嗎?”
“那可不成!”趙福金得瑟的將墜子塞進了披風里,似是仍覺不保險,她想了想,又將它塞進了貼身的衣服里:“這個與那些不常見的物件一般,肯定都是我娘留給我的念想,可不能讓外人褻瀆了。”
褻瀆?
孟江瑩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孟如意的臉,徹底青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