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正道》。

名字很熟悉，看作者名，更熟悉，鄒梅森。

后世一部《人民的名義》，橫掃國內電視劇行業，也讓鄒梅森這個專門寫官場反腐的作家走入了大眾視野。

后世人知道鄒梅森都以為他就是寫官場反腐起家的作家。

但實際上，鄒梅森踏上文壇的時間很早，他1978年就在《新華日報》的副刊《新潮》上發表了處女作《家庭新話》。

79年他由煤礦被調到金陵的《青春》編輯部任編輯，83年發表中篇《沉淪的土地》，開始在國內文壇嶄露頭角。此后他陸續發表了幾篇，成為省內文協創作組的專業作家。

1994年，也就是在今年，鄒梅森偶然得到一個到徐州掛職的機會，到市政府任職，這段經歷讓他深有感觸，提筆寫下了他人生當中第一部官場反腐《人間正道》。

寫改革、寫政商、寫人性、寫群像、寫時代，鄒梅森的官場反腐，特點顯著，格局宏大，令人閱之難忘。

鄒梅森寫出《人間正道》又投遞給了布老虎編輯組，最終成功入選，充分說明了這部的質量。

林為民看完了，特地叫來了高賢駿，詢問了他一下鄒梅森這位作家的情況。

鄒梅森在金陵工作，作品多《鐘山》《花城》《界》等南方文學雜志，作品出版也基本都是在南方出版社，從未與國文社有過合作。

這次突然給國文社投稿，自然引起了林為民的好奇。

“我們給的錢多啊！”

作品入選布老虎叢書后，高賢駿便與幾位入選作家有過溝通，言談之間聽出了鄒梅森的意思。

這次的《人間正道》是他在創作上的一次全新嘗試，近兩年時間布老虎叢書在中國文壇上演了一波造富神話。

一部《廢都》讓賈平凹賺得數百萬元稿費，成為去年國內文壇話題度最高的作家。

除了賈平凹，其他作品入選布老虎叢書的作家們，也都收獲了幾十萬到一兩百萬不等的稿費。

如此多的稿費，還僅僅只是一部創造的，這比很多作家筆耕不輟一輩子賺的還要多得多，如何能不讓眾多作家們心動，鄒梅森也不例外。

這兩年他不是不想給布老虎叢書投稿，實在是沒有作品。

1992年，他寫完長篇《此夜漫長》，《界》當年的第3期，在長達兩年多的時間中，他僅有三篇中篇發表。

今年他掛職徐州，終于收獲了書寫長篇的靈感，短短兩個月時間內便完成了《人間正道》這部25萬字長篇作品的創作。

林為民聽完高賢駿的話，臉上帶著輕笑，這個理由倒是不出他所料。

所以說，給出去的那些稿費并不白花，每一分錢都是明晃晃在國內那幫作家眼前閃耀。

給國文社投稿，真賺錢！

完成布老虎叢書四部長篇的終審，距離1995年春節，只剩下三天時間了。

這天上午，電信的人來到了林為民家，他前段時間預約了互聯網接入，排隊了好些天，總算是等到了。

1月份，郵電部電信總局分別在燕京、滬上開通了兩個互聯網國際出口，國內的單位、企業和個人可以通過電話網、DDN專線以及X.25網等方式享受互聯網服務。

對個人用戶來說，通過電話線撥號上網是最常使用的方法。

互聯網接入并不復雜，林為民家里有電話線，安個調制解調器就可以了，那些年，我們親切的稱呼這東西為“貓”。

現在的撥號上網，網速只有11K/秒左右，慢的一批，收費更是嚇人，40元/小時。

現在撥號上網服務剛出來，連包月都沒有，主打的就是一個劫富濟貧。

等電信的人走了之后，林為民給陶慧敏演示如何上網，小豆包窩在母親的懷里，看得目不轉睛，從來沒有這么認真過。

過了一會兒，陶慧敏上手實操，她就吵著要玩。

陶慧敏只好抱著她，讓她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小丫頭歡喜的就差臉滾鍵盤了。

和女兒共同體驗了一會兒之后，陶慧敏便對互聯網失去了興趣，她覺得還是電視劇更好看一些。

她想抱著小豆包離開電腦前，這小丫頭卻不依，“再玩一會再玩一會！”

林為民捏捏她肉乎乎、白生生的小臉蛋，“小小年紀就愛上網，長大了你可怎么得了？”

小豆包不太明白林為民的話，但她理解林為民的意思，應該是不讓她玩電腦。

小嘴一憋，眼眶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蓄滿了淚水。

“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林為民夫妻倆無奈的對視了一眼，這小丫頭馬上三歲了，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紀，現在只要一不順心，就會使出這招。

粉雕玉砌的小家伙哭的梨花帶雨，誰看了不心疼？

小豆包算是死死捏住了父母二人的命脈，當真是持萌行兇！

陶慧敏無奈只好又抱著她在電腦前坐了快二十分鐘，直到她開始揉起了眼睛，才將她抱離電腦前。

這小丫頭又想故技重施，不過可能是剛才演過一次了，也可能是眼睛有點干澀，這次哭的很明顯沒有上次走心，沒有得逞。

中午吃完飯，秦姐帶著林為民發給她的一些年貨和行李過來跟林為民夫妻倆打招呼告別。

來林為民家這幾年，為了過年的雙倍工資，秦姐基本沒怎么回過家，今年總算是打算回家跟家人過個團圓年了。

“拿這么多東西，我送你去車站吧。”林為民說道。

秦姐忙道：“不用不用。”

“沒事。”

林為民不由分說，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裝上了車，將秦姐送到了汽車站。

今年的春節，對于國文社眾多職工來說，是有著特殊的意義的。

11月份國文社家屬樓交房，眾多職工們便掀起了轟轟烈烈的裝修大會戰，兩個多月時間里，家屬樓里叮叮咣咣，幾乎比建造的時候還熱鬧，讓周圍鄰居們不堪其擾。

這年頭裝修，花哨的東西還很少，流程簡單，花費的時間也沒那么長。

甲醛這種事，大家更是不在乎，比的就是誰的命硬。

年前這幾天，社里不少人家的房子都裝修完事了，正急匆匆的準備搬家。

年前搬新家，過年就可以在新房子里過了，想想都喜慶。

人都有從眾性，裝修是這樣，搬家也是這樣。

有第一個搬進去的，后面一堆人都在張羅著搬家，有些人家裝修還沒弄完呢，就催著裝修隊趕緊干，有一種火燒屁股的緊迫感。

工作之余，大家討論最多的也都是裝修、搬家或者搬家的準備事宜，伴隨著春節的到來，國文社內呈現出一片熱鬧、喜慶的氣氛。

臘月二十九下午，三輛卡車開進國文社院里。

轟鳴的發動機聲音立刻吸引了眾多職工的注意力，不少編輯透過窗戶玻璃關注著院里的動靜，大家知道這肯定是今年的年貨到了。

工會和后勤的人組織搬東西，短短十多分鐘就將卡車上的東西搬空。

卡車離去，社里各個辦公室的人都動了起來，找各種借口去詢問今年的年貨都有些什么。

以國文社如今的薪資水平，年貨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過年可以收到單位發的年貨。

一年一度的發年貨活動又開始了，職工們排隊站在走廊上，工會的人都喊了，按照編輯室領東西，可大家還是樂此不疲的聚在走廊里形成一條長龍，跟身邊的同事說說笑笑。

領完了東西，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職工們攜著東西，瀟灑而去。

翌日早上，小周依舊堅守在崗位上，剛分的房子馬上就裝修好了，他現在干勁十足，內心一片火熱。

年前最后一天，職工們基本就是上午來點個卯，有些編輯室還沒到中午呢，就人去樓空了。

中午吃完飯林為民驅車回到家中。

此時，家里已經熱鬧了起來。

陶父陶母來了，韓壯壯一家也來了，這幾年在林為民家過春節已經逐漸成了定例。

大人們忙著干活、準備大飯，小囡囡和小豆包則在滿院子瘋跑。

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跟大孩子玩，小豆包追著小囡囡，口中還喊著：“大侄女，你慢點跑！”

莫名的有種喜感，這都是她老爹林為民教的。

“伱們倆慢點跑！”陶慧敏喊道。

她的話音剛落地，小豆包一跤摔了個狗吃屎，也不起來，大寫的俯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

陶慧敏過去抱起她，“讓你慢點跑，就是聽不見！”

小豆包委屈的縮進了陶慧敏的懷里，抽噎著叫了一聲“媽媽”。

那意思是：媽媽，你別說我了。

陶母用面團捏了一個小兔子，拿給小豆包，她的目光被小兔子吸引住，頓時忘了哭，也忘了疼，含著眼淚接過外婆遞給她的小兔子，破涕為笑。

“謝謝腦腦！”

小豆包嬌聲嬌氣的說了一句。

下午四點多天色逐漸暗淡，街上行人稀少。

街燈亮起，千家萬戶，燈火彤彤。

燕京的每一條胡同、每一幢高樓里，都傳出陣陣歡聲笑語。

1994年就這樣過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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