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在車上等？”許青焰問道，手里拎著個小包。

“車上悶。”她道。

車上悶不悶，完全因人而異。

一上車，裴暮蟬主動坐到了副駕。見他沒動愣在車門那頭，不由瞥了他一眼，鳳眸有神，略帶一絲疑惑。

“怎么了？”

“沒，沒什么。”他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將包隨手扔在了后座，又看了一眼坐在副駕的裴暮蟬。

熟練開著車往前走，開口道。

“除了采訪之外，昨天還發生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幾所大學的人聯系我買《稻香》的翻唱版權，準備做新生晚會的大合唱曲目。”他笑道，“哈哈，校園大合唱，太經典了。”

“你答應了？不會影響新歌的銷量嗎？”裴暮蟬問道。

“嗯。”他抹著方向盤跟著車流往外開，“這首歌一開始也沒打算掙錢，高校合唱團愿意翻唱也能擴大影響力。”

“也是。”裴暮蟬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許青焰總感覺裴暮蟬的目光似乎有意無意鎖在自己的身上，不禁心尖一麻。

想起了昨晚莫名奇妙的夢，綠蔭如蓋，小亭對飲，曲觴流水。

沒睡好，腦子倒是越發糊涂了。

“明天中秋什么打算？”他問道。

“不知道，照舊吧。”裴暮蟬神色不變，目光從他身上撩過，“工作室寫歌，你打算回老家嗎？”

“沒有中秋回家的習慣，今年不知道，大概率過年回。”

“嗯。”

許青焰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按耐住無處安放的躁動。

從昨晚開始就不對勁了，以前天天待在一起還不覺得。只是分開了一天，從星海到羊城，裴暮蟬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剛剛在機場那會她話不多，戴著口罩帽子，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卻像是流淌的春水，情緒完完全全溢了出來。

沒由來的，許青焰腦子里冒出了一句，“我有相思不可說，素心一片難著墨”。

他頓時又覺得離譜，一天不見，勝過久別重逢。兩人的關系已經黏糊到這種地步了，可平時也不太能看出來。

腦子里亂糟糟想法被驅散，開車不能分神。

隔了好一陣，裴暮蟬忽然道。

“那個電視劇《一路生花》今天開播，晚上八點。”

“行。“

回到工作室，休整了好一陣，兩人之間的氣氛又慢慢變為常態。

這回許青焰是真看不懂了，似乎裴總溫柔體驗卡只限定于機場這種特定地點使用，出了機場范圍就失效了。

很難理解女人愉悅心情，好似萬般婉轉都壓在心里。你不知道的時候，她心里已經放過了一遍煙花。

許青焰盯了裴暮蟬一整天，沒事就瞄瞄。

最終裴暮蟬先敗下陣來，手里端著咖啡沒喝，嘆了一口氣。盯著電腦屏幕的目光微微移開，紅唇輕啟。

“有事？”

他聞言微愣，心道這不應該是自己的詞嗎？她在車上能看，回了工作室，自己還不能看了？屬于是不許百姓點燈了。

“沒事，你妝好像花了。”

裴暮蟬一陣無語，“我今天沒化妝。”

“是嗎，看不出來哈。”許青焰打了個哈哈，埋頭看電腦了，嘀嘀咕咕，“看看怎么了，又不會少一塊肉。”

桌對面電腦屏幕后，裴暮蟬垂眸，抿了抿嘴，壓住了起伏的嘴角。

手機嗡的震了一下，她拿起看了看。

“林晚粥中秋要演出，你知道嗎？”

“知道，隔壁地方臺中秋晚會演出。”許青焰往椅子上一靠，望著天花板道，“溫蕓資源多，人脈廣，天知道她認識多少人。”

“拿了第一再退賽，還毫發無傷，確實很厲害。”她點頭道。

“說起來伱也有圈內資源吧？怎么從來沒見過提過？”許青焰忽的意識到某件事，側頭去看裴暮蟬。

“都沒了。”她淡淡道。

“沒了？”

“嗯，歌手的資源都比較淺。”裴暮蟬抬眸，解釋道，“以前在星辰娛樂攢了一些資源，但是這些門路都被半封殺了。”

因為什么原因，想也不用就能知道了。裴暮蟬在大火那幾年退出星辰娛樂，再單飛，加上某人的有意推動。

許青焰抬頭，見裴暮蟬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便也不再提。有些事情，就算問了，她也不一定清楚。

他想了想給周勉發了條消息，約了個時間吃燒烤。

“哥，還有這種好事？”

“你就說來不來吧？”

“來，不過我有個堂妹，上次你還送過她裴姐親簽的專輯。”周勉打字回復，“她死活賴著，能帶上她不？”

“可以，沒什么正事，就聚聚。”

他蓋住了手機，一直工作到下午五點左右，忽的拿鑰匙起身。一低頭就看見對面的裴暮蟬盯著他，目光似在詢問。

許青焰本想開口，但轉念一想又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于是只是點了點頭后直接轉身往外走，一步兩步三步。

“去哪？”身后傳來了她的聲音，語氣并不算平淡。

他總有一種兩人已經談了戀愛的感覺，但事實上并沒有。或許是太熟悉了，天天一起吃飯上班。

偌大的二樓辦公室里只有兩人，兩個顏值生物面對面坐著，總有一種他/她喜歡自己的錯覺，強烈無比。

忽的，他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

是不是裴暮蟬太孤僻了，戀綜是個封閉環境，二樓辦公室也是。莫非自己出差兩天，沒人跟她說話？

想到這，他又不好繼續了，于是轉身認真解釋道。

“找周勉聚一下，你一起去嗎？他帶著她堂妹一起，正好一起去河邊燒烤。”

“我？”裴暮蟬微愣

“哥，你對我真好，我過年在親戚面前給你美言兩句。”周莉莉坐在副駕，手捧著臉幸福得冒泡。

她為了這次聚會，特意換了隱形眼鏡，臉上化了妝。

“你不是裴姐粉絲嗎？怎么還粉上許哥了。”周勉開著車，嘆了一口氣，“許哥人挺厲害，但我跟你說”

“住嘴，周勉！你不知道不能在背后說人壞話嗎？”

“什么說人壞話，我什么時候要說人壞話了。”周勉輕踩油門，后備箱框框作響，裝著一系列燒烤用具。

“我的意思是說，許哥人不錯，但你追星追他那得遭老罪了。就算他知道了，你信不信，許哥也會讓你換個人粉。”

“為什么啊？”周莉莉一臉懵逼，“有粉絲不是好事嗎？我還給他弄了一個粉絲會，有人不喜歡名氣？”

“如果要出道的話，或許有用，不過我感覺“周勉說了一半就沒繼續說了，隨手點開了車載音響。

激昂的音樂轉移了周莉莉的注意力，一路順利開到了河邊。

大約十分鐘后，許青焰也驅車趕到了。停了車之后，他先下了車，抬頭看去，視線范圍內鎖定了周勉。

周勉旁邊站著一個女生，淺色短袖熱褲，扎著一個清秀馬尾。一眼看過去，給人一種長得很機靈的感覺。

“許哥！”周勉朝著他招了招手。

周莉莉也跟著喊許哥，一轉頭看見了副駕駛下來一人，頓時愣在了原地。

“裴裴”

許青焰聞言直接笑了，轉頭看向身后的裴暮蟬，賤兮兮問道。

“裴裴是什么？你粉絲對你的稱呼嗎？”

裴暮蟬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一臉淡然的掠過了許青焰，和周勉兄妹兩打了招呼，看見了燒烤架。

“河邊有燒烤的地方嗎？”

“有，地方偏一點，晚上也沒人管。”周勉笑呵呵應道，從后備箱里拿出了保溫箱還有一大堆的設備。

這些東西目測兩個人是弄不過去的，只見他神奇的從后備箱里弄出了一個戶外折疊手拉車，一件件東西往上疊。

東西有點多，一個小推車放不下。

周莉莉拿了一點，許青焰搬了一個不算沉的箱子，然后隨手遞給裴暮蟬兩個折疊的小馬扎，看得周勉兄妹冷汗直流。

“許哥，那兩個折疊椅給我就好了，裴姐她”

“別叫我，那你得問她了。”

裴暮蟬笑笑，“沒關系，很輕，我可以的。”

“走了走了，你說弄到了新鮮羊里脊搭肥肉，是串好的那種嗎？”許青焰一邊搬著箱子，一邊和周勉搭話。

周莉莉走堂哥在邊上，目光偶爾看向裴暮蟬。

見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安安靜靜的走在許青焰的身邊。也不怎么說話，路燈的光落在她發絲顯得溫婉。

燒烤的地方離停車處不遠，需要走一段路，在一個缺口處下到河邊。地方僻靜，四面沒有任何起明火的條件。

周勉心思也挺細，許青焰下午跟他說燒烤，幾個小時把串都提前弄好了。新鮮好肉提前串好冷藏，肥瘦搭配。

其他種類的蔬菜串也有，鐵簽子都是扁平的。

許青焰與周勉一頓倒騰，把炭烤的支架弄了起來。把固體酒精捏碎，扔進炭里點燃。開箱架起燒烤串，拿出飲料和茶壺。

都是開車來的，喝酒也不合適。

周莉莉和裴暮蟬戴著手套串各自喜歡的簽，前者緊張得不行。和偶像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坐在折疊凳上串蝦，實在難繃。

近距離看裴姐，發覺比鏡頭前還要好看幾倍。那臉那身材幾乎是只有刷短視頻能刷到，只是網紅基本靠濾鏡。

明星的身材管理真的很嚴格啊，皮膚好好。周莉莉開始羨慕許青焰了，這人怎么什么都占了。

腦瓜子嗡嗡的，昨天還在聽裴姐的歌，今天一起吃燒烤了。

“小心別穿到手。”裴暮蟬看了她一眼，見周莉莉心不在焉，于是輕聲提醒道，“鐵簽有點尖。”

“哦哦，謝謝謝謝裴姐。”周莉莉忙不迭道，眨了眼睛又大著膽子問道，“裴姐，你也會吃燒烤嗎？”

“很少，基本不吃。”裴暮蟬溫吞道。

“難怪皮膚這么好，裴姐，你所有的歌我都聽了。”周莉莉一臉興奮，“以后也會一直聽的，真的！”

“好。”她笑得眉眼溫柔。

過了一陣，許青焰過來打破了偶像粉絲一家親的和諧氣氛。

“哎，串都歪了。”

“沒歪啊，裴姐串得很好啊。”周莉莉湊了過來，一整個我的眼睛就是尺，公然吹黑哨。

“這還不歪？大小眼吧，這蝦跟著你們也算是晚年不詳了。”許青焰依舊嘴里沒幾句好話，叭叭叭過來一頓指點江山。

裴暮蟬轉頭看他，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臉頰微微鼓起盯著他。

許青焰愣了一會神，不由咽了一口唾沫。見裴暮蟬少見表情，這貨頓時沒話說了，只能繼續鼓搗燒烤去。

餐桌放在上風口，周勉充當燒烤的主力，負責給三人白吃白喝的人烤串。往那一站，脖子上掛著白毛巾，像是中華小當家。

三人只負責吃，有周莉莉和許青焰在，氣氛絕對不會落下來。兩人跟說相聲似的，你一句我一句。

說道中途，喝了一杯茶，周莉莉忽然道。

“許哥，我是你骨灰粉。”

咳咳一聲，許青焰把一口茶水全都嗆了出來，回頭盯著她。

“你沒事粉我干什么？”

一旁的燒烤的周勉嘴角微咧，似乎在說看吧。

“我不僅粉許哥你，還是裴姐的粉絲。粥粥的歌我也很喜歡，還有還有”她扒拉著手指頭，細細道來。

“看不出來啊，讀書厲害的人果然樣樣通。”他咬了一口烤肉串，嘴角冒油，十分自然的接過了裴暮蟬遞來的紙巾。

“你這本事，放在粉圈也算是當世呂布了！”

“許哥，我懷疑你在內涵我。”周莉莉滿頭黑線，終于開始理解路上堂哥那一句話的意思了，追星追他得遭老罪了。

人長得不錯，怎么就長嘴了呢。

“行了，別烤了，夠吃了。”許青焰招呼周勉一起過來吃，烤爐起身朝著烤爐那走去，“我替替你。”

周勉也沒推辭，在圍裙上抹了抹，讓開了位置。

不遠處的裴暮蟬也順勢起身，手里端著一小杯熱茶。站在燒烤爐旁邊，一臉好奇的看著許青焰烤肉。

“你怎么這么熟練？”

“當然是練出來，你看這個肉得變成”許青焰不厭其煩的教，然后讓出位置給裴暮蟬上手烤。

糊了之后，站在一旁毫不留情的嘲笑，燒烤架那邊頓時一片喧鬧。

“許哥和裴感情真好啊。”周莉莉坐在餐桌那邊，手撐著頭感慨道，“真的，我現在開始相信戀綜沒劇本了。”

“切，本來就沒劇本。”周勉喝了一口冰可樂，斜眼瞥了一眼堂妹，“劇本哪有臨場發揮來得好。”

“下戀綜之后，許哥和裴姐關系怎么還這么好？”周莉莉歪頭，“哥，按理來說下戀綜要么談戀愛，要么就是分道揚鑣了。”

“許哥和裴姐，他們是什么狀態？”

“誰知道呢，合作吧。”周勉咬了一口肉串，聲音含糊道，“大佬的世界我們不懂，誰知道他寫歌啊。”

烤了一會，兩人端著明顯兩極分化的烤盤走了過來，一起坐下吃。

聊著一陣，裴暮蟬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示意許青焰她去接電話了。后者點了點頭，目送她走到一邊。

頓時，燒烤餐桌上只剩他們三人，許青焰臉上的笑容收斂，看了一眼周勉，皺了皺眉，露出了今天聚會的真實目的。

“西良樂隊你熟嗎？”

這問題正巧碰上了周莉莉的專業領域，她本身就是大粉圈頭子。可礙于許青焰問的是堂哥，她也只好把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算是熟悉吧，以前拍mv的時候跟他們合作過。”

周勉放下了烤串，似乎早有準備，認真道。

“他們的粉絲基本盤很大，這也是他們黑料不少，但一直倒不下的原因。具體為什么，這個我妹妹對這方面更熟。”

許青焰：“你妹？”

周勉：“”

“她現在上大學，高中就開始瞞著她爸媽混粉圈了。”周勉一臉淡然，嘴皮子一張一合就開始透堂妹的老底。

“她高一用零花錢給愛豆打投，打沒了三萬塊，被狠狠訓了一頓不說。最后她粉的那個愛豆還因為炒粉糊了，剛出道沒多久就沒了。”

“你！！”周莉莉被堂哥的背刺驚到哆嗦，好在裴姐不在這，“你好意思說，周勉，你大學給女主播打賞，去酒店還差點被人仙人跳。”

“哎哎哎，你這”周勉滿臉尷尬打斷了堂妹的發言，“食不言，大家都少說兩句，以和為貴。”

許青焰在一旁聽得一臉無語，這兩兄妹不僅有錢，還慷慨。看來今天還真是找對人了，專業對口。

趁著裴暮蟬不在，他抓緊問道。

“所以，西良粉絲凝聚力很強？”

“是啊，跑到對家評論區底下罵人都算是常規操作了。”周莉莉如數家珍，細細科普道，“爆破群聊，互爆黑料都是拿手好戲。”

“找營銷寫黑貼？”許青焰根據自己被黑的部分經驗，發問道。

“也算是其中手段之一吧，但這個攻擊性太低，又容易被人看出來。”周莉莉道，“現在粉圈撕逼早就更新版本了。”

“她們習慣性用的手段，一個是用對家的黑照丑照黑料屠熱貼。一個是開分析貼小作文，得出對家怎么怎么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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