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釣魚執法（第二更）

十月份的京城，西伯利亞冷風的先鋒部隊，已經順利抵達了。

中科院計算機室外，北風蕭蕭。

室內，卻是熱情澎湃，陳國華的一番發言，可謂是震耳欲聾。

身為年輕人，他是敢于發聲，提出疑問的學生。

并沒有因為現場都是教授專家，還有院士等大佬，就畏手畏腳。

除了提及晶體管之外，陳國華更是暢所欲言，開始暢想一種新的設想：集成電路計算機。

他這是通過晶體管本身體積很小、生產成本很低、壽命比電子管長得多等特性，提出來的一種假想。

并且也說明了，這就是未來計算機的發展方向。

反正就是學術討論嘛，怎么實現先不說，技術理論基礎，必須得給它先理順了。

華羅庚是數學家，但他的腦子運轉速度更快，比103型計算機還要快不少。

因此，陳國華提及的這些設想，華羅庚就在腦子里開始進行數學模型演算了。

當然了，只能是大概，何況也沒有太具體的方向。

更為重要的是，現如今的內地，對晶體管這東西，實在是有一種難以啟齒的痛。

早在兩年前，也就是一九五六年，就在中科院的物理研究所，陳啟宏等專家就研發出了內地第一臺晶體管，并且也實現了晶體管的批量生產。

然而，由于設備原材料等方面的限制。

國產晶體管直接就被進口產品取代。

并且陳國華提及的集成電路化晶體管計算機，晶體管只是很小的一個難題，還有二極管、記憶磁芯和阻容器件，以及磁芯板設和制造、晶體管測試儀、磁芯測試儀和電灼式打印機、機箱設計和制造等等。

這些無一不需要錢和人才去堆砌。

更別說陳國華暢想的集成電路設計了，這個就更加困難了。

因為這背后意味著一整個產業鏈，而不僅僅只是一臺計算機罷了。

當然，陳國華提出的集成電路這個設想，還是給閔乃大、夏培肅等人極大的啟發。

便是回過神來的華羅庚，也忍不住笑道：

“老夏，還是你獨具慧眼啊，早早把小陳收入自己門下.”

“哪里，這小子說的這些也不知道對不對，就是亂說一通.”

夏培肅還謙虛了幾句，好在臨近午飯，這才結束了今天上午的工作。

雖說一個上午，都沒有什么進展，但毫無疑問，陳國華提出來的集成電路設想，對大家的沖擊都很大。

理論需要慢慢完善，更需要實踐來檢驗。

而在場的眾人，都是數學、計算機領域內的尖端人才專家，眼光自然不差。

必須承認，陳國華這個年輕人，想法確實足夠前衛、新穎。

兩天之后，陳恭祿從南方北上，終于回到了京城。

翠胡同，二進四合院北房客廳，一家人團聚。

陳梨也跟著來了，她就是來看看她弟弟妹妹的，過幾天再重回金陵。

“爹，您這次是調到哪個部門啊？”

飯桌上，陳國華好奇地問了一句。

不管他父親是在什么部門，其實對他來說，并沒有多少影響。

他走的是科研之路，他爹是部隊系統，完全就是兩條不相干的路。

之前，他還想著跟羅峰他們這些同學搞好關系，未來多個幫手，畢竟那個時候他們是四兄妹相依為命。

但是現在嘛，陳恭祿今年五十七歲，最起碼還能活十幾二十年，甚至是幾十年。

如此一來，那就是他的靠山了。

“還沒定下來，不過應該是特殊部門的文職工作吧。”

老陳倒是挺樂觀的，也很滿意這樣的工作。

文職而已，也不是沒有干過。

現在是和平年代，并沒有戰事，所以文職也挺好的。

何況他已經五十七歲了，家里也沒人可以再犧牲了。

“這樣啊，那也挺好。”陳國華點點頭，接著道：

“爹你打了一輩子的仗，大哥他們.現在回到京城這邊，也算是發揮一下余熱.”

“好什么好？”

老陳卻有些不太滿意，“我聽你娘說，伱還不想結婚是吧？”

這個，十七歲結婚？

陳國華頓時不樂意了。

講真的，正常人誰十七歲結婚啊？

他也只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就讓他結婚？

“爹，娘，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和茉莉都還小，身體都沒發育好呢.”

“我能理解你們想要早點抱孫子的想法，可也得考慮一下實際情況啊”

“再說了，國家都出臺了法律，男二十歲女十八歲結婚。”

“爹娘，現在可都是新時代新社會了，而且你們一個是國家干部，一個是大學教授，思想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保守啊？”

呵呵！

越是這樣的人，更有可能思想僵化、趨于保守。

算了，跟他們倆為老頑固真沒法溝通這件事，陳國華只好趕緊轉移話題。

邊兒上的陳小月她們仨，一直捂嘴偷笑。

然后就被她們大哥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看我笑話，你們很開心是不是？明天開始，作業翻倍！”

三小只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大哥你不能這樣啊，伯父伯母你們快幫我們，大哥他又欺負我們了”

這時候，還得是云婉裳出面，才能護得住她們三小只。

胡萍姑、陳梨和陳援朝他們三人則是笑呵呵地看著這溫馨的一幕。

家里已經很少出現這樣的場景了。

但自從七月份，找到陳國華之后，陳恭祿和云婉裳老兩口臉上的笑容這才多了起來。

接下來兩天，陳國華接到了段云平關于勞衛制的相關介紹。

這些介紹都跟他查閱到的資料相差無幾。

正好運動會也快開始了，以陳國華現在跑一百米的成績來看，還真有可能拿到運動健將的證件。

盡管陳國華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運動健將證有什么用，但他肯定會竭盡所能，盡可能地跑出最好的成績。

于是，他清晨的訓練又恢復了。

只不過，是他凌晨五點跑去接于沫離，然后再一起前往六十五中的運動場進行訓練。

三小只、陳梨和陳援朝她們也都跟著一起。

不過陳梨也跟了兩個早上，然后她就回了金陵。

說真的，陳國華還沒坐過這個時代的火車呢，真不知道是怎么樣的。

但他一點都不期待坐火車，畢竟上輩子他坐過綠皮火車。

那會兒還是千禧年之后的第一個十年，火車速度不快，在火車上坐了整整三十多個小時，玩撲克玩到要瘋。

最為關鍵的是，火車上那股味道，簡直了。

所以自從那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樂意出遠門了。

即便出遠門，那也是選擇乘坐飛機，而不是火車。

再到后來是高鐵普及了，他這才改換高鐵的。

訓練了三天之后，這天凌晨三點半，陳國華按照約定，前往西直門外三公里處，一條道路的小林子里。

他見著了袁永新，對方是拉了兩輛馬車過來，直接運了一萬大米和一千斤面粉過來。

即便是一袋大米一百斤裝，那也是一百袋大米啊，老沉老多了。

很明顯，對方是分幾次運輸過來的。

看路面上的車轱轆就知道了。

袁永新也是膽子大，跟陳國華絕配！

對于后者一個人前來交易的膽大包天，袁永新微微有些意外，卻沒有當一回事兒。

更沒有過問陳國華等會兒如何運走這些糧食。

整個交易過程，倒是十分平和，沒有任何意外。

如此順利，讓陳國華和袁永新兩人也是欣喜不已。

完成交易之后，下次交易時間也順便確定了，就在三天后，同樣的時間和地點。

目光看著袁永新等人的馬車離開，陳國華轉身進了小樹林，一分鐘后從另一邊離開了。

五分鐘后，他又再次回到了小樹林幾百米開外的一處路口。

確認袁永新他們并沒有殺個回馬槍之后，陳國華這才終于起身離開了。

即便他跟袁永新已經交易過很多次了，信任已經建立起來了。

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可不想突然間就被翻船了呢。

經歷過兩次意外‘殺人’事件之后，陳國華明白了一個道理：萬事做足準備，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意外。

假設現在袁永新他們殺了一個回馬槍，或者有人出現在這片小樹林。

那么袁永新此人就不能再信任了。

甭管回來小樹林的人是誰，都是袁永新他自己實力不濟或者別有用心導致的，往后不可信。

不過現在看來，袁永新還是很值得信任的。

現在他收回來了一萬一千斤的糧食，距離兩萬兩千斤，還差一半呢。

然而他身上的現金已經告急了，目前只有兩個辦法。

要么把黃金賣給銀行換取現金，要么下次交易的時候，直接使用美金進行交易。

目前他手里頭還有三根大黃魚和三捆美金。

美金他數過了，每一捆都是一百張一百紙幣的美金，也就是說，三捆美金的話，總共是三萬元。

按照現如今一美元兌換兩點四六元人民幣的匯率，那么這三萬美元便是價值七萬三千八百快人民幣。

當然了，陳國華肯定不會隨便將這些美金出手，換成人民幣的。

未來二十年內，黃金和美金的價值，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人民幣也同樣如此。

在他可以保障糧食、自身安全等情況下，那么空間里的這三根大黃魚和三捆美金，基本上就只有吃灰的可能。

但未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

反正現如今來說，陳國華需要繼續購買糧食，那么就還需要兩千多塊人民幣。

過兩天去鴿子市的時候，如果能見到袁永新，那就問一問對方美金是否可以用來支付購買糧食。

如果可以的話，匯率又如何，同時他也會順道打聽一下鴿子市的美金價格是多少。

中科院，計算機室旁邊的辦公室內，陳國華跟夏培肅等人正在討論一件事。

那就是晶體管計算機的設計方案。

幾天時間過去了，華羅庚、閔乃大、王傳英和夏培肅等人，全都被陳國華給徹底帶歪了。

104型計算機已經無法滿足他們日漸膨脹的內心。

主要是因為那天陳國華提出集成電路的思路之后，宛如解放了思想，大家都朝著這個方向開拓。

越是往深處想，越是明白集成電路還真的是目前為止，內地唯一能超越外國的捷徑。

而想要走上這條捷徑，那么首先需要搬開擋在大家面前的攔路虎。

那便是晶體管計算機！

這玩意兒的難度系數，不能說很大，只能說是非常大。

如果說設計、制造出運算速度每秒萬次的104型計算機的難度是地獄的話，那么晶體管計算機就是十八層地獄往下的難度。

具體還要往下多少，那么大家也無法精準預估。

并且，一旦完成設計圖紙之后，那么擺在大家面前的兩個困難馬上就出現了。

一個是如何說服上面領導支持晶體管計算機項目，第二則是撥款的問題。

很明顯，這兩個問題都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

然而這些都不需要陳國華去考慮，反正他已經提出來了，華院士他們也接受了他的觀點。

眼下就是改進這個設計方案，完善設計圖紙，再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十月上旬已經悄然逝去了。

這天下午，他在北汽制造廠的運動場訓練的時候，行政科劉長安又跑過來通知他，劉科長找他。

“劉科長找我干嘛？”

“陳組長，我估計是跟最近的文稿有關系.”

行政科辦公室，陳國華見到了劉科長。

后者十分熱情，見面就寒暄了幾句，詢問陳國華最近過得怎么樣。

領導做派，是被劉長佑拿捏得死死的。

明明已經不是什么副廠長了，但即便只是一個科長，劉長佑還是挺會裝腔拿調的。

陳國華強忍心頭不適，露出職業假笑，假裝以還需要訓練為借口，勉強跟對方周旋。

沒有利益的事兒，他實在不想跟對方浪費時間。

但很快，陳國華便喜笑顏開了。

最近報紙上，關于稿酬一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

“小陳啊，你也知道今天的報紙，已經刊登了關于稿酬的最新標準，稿酬便在原來基礎上，再減百分之五十.”

聽到劉長佑這句話，陳國華心說他還真不知道。

最近這幾天，他都挺忙的，哪有時間看報紙啊？

不過呢，關于稿酬下降這件事，他是很清楚的。

十月十號之后，內地的稿酬標準就在之前八月份的稿酬標準基礎之上，直接降低了一半。

這意味著，陳國華現如今的翻譯稿酬就不再是千字八元了，而是千字四元錢。

前天他才上交了一份三萬字的翻譯稿件。

如果也按照千字四元的稿酬來計算的話，那么他就只能拿到一百二十元了。

最近他還缺錢呢，準確來說，是缺人民幣。

這個事情，多多少少讓他有些郁悶。

正當陳國華失望的時候，卻又聽劉長佑如是說道：

“不過小陳你別擔心，你前天上交的那份稿件，我們已經審閱完畢了，現在通知你過來，就是給你結算稿費的。”

“我是替你在段書記面前爭取了好久，這才幫你爭取下來，還是按照之前千字八元的稿酬，給你結算的.”

這就是邀功，要讓他陳國華記住這個人情。

畢竟一前一后，陳國華就損失了一百二十塊錢。

陳國華心中無語，卻又不得不表現出感激的表情。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不想要這千字八元的稿酬。

無端欠對方一個人情，簡直了！

然而對方已經這樣說了，并且也把錢都拿出來了，他要是再推辭，真的就是得罪人了。

算了，合理合法的范圍內，人家也沒有違規。

畢竟稿酬新標準是今天才登報的，而文稿他是前天提交上去的，如果審閱的文件是昨天簽字的，那么他現在拿稿酬，也不算違規。

陳國華可以記住這份人情，但也僅限于此了。

如果對方未來想要讓他還人情，他肯定也會衡量一二的。

當然在合理合法的范圍內，他不介意涌泉相報。

拿著兩百四十塊錢，陳國華離開了行政科。

“接下來又能多買一些糧食了。”

第二天凌晨，他便再次來到了鴿子市。

“同志，您這個臘肉賣嗎？”

今天運氣不錯，剛走進鴿子市，就被他看到了有人在賣臘肉。

雖說他空間里的那頭野豬，至今還沒處理一下，但也不妨礙他收割臘肉。

手里頭的人民幣現金，已經告急了。

還好昨天下午，劉長佑給他發了兩百四十塊錢的稿費，否則的話，現在想要買臘肉，還得先去換人民幣才行。

買完臘肉之后，陳國華就徑直找到了二道販子。

“同志您好，請問您這兒收美金么？”

“您有美金要換嗎？收啊，我們肯定收的，一美元換三塊錢人民幣，您有多少美金？”

這么多？

官方渠道就是一美元換兩塊四毛六分錢。

黑市價格整整高了五毛四分錢，什么情況啊？

“哦，我先問一問，明天再來跟您交易。”

陳國華不動聲色地說道，接著轉身離開了。

他在這個鴿子市里逛了一會兒，又買了上百斤糧食和七八斤的臘肉，這才離開。

接著他又前往東直門這邊的鴿子市，再次詢問了一下美金匯率。

結果發現如果他想要用人民幣購買美金的話，居然需要五塊錢才能買得到一塊錢美金。

什么鬼？

中間差了這么多的利潤？

賣出美金只能拿到三塊錢人民幣，買入美金卻需要費五塊錢。

足足兩塊錢的價差，簡直就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陳國華不是很理解這份價差背后的深層次原因。

或許是沒有多少人賣出美金，反倒是有太多人買入美金，所以才會導致這樣的特殊情況。

難道是因為有很多人想要離開內地么？

可現在是五八年了啊，不是四九也不是五零五一那幾年。

畢竟那幾年還挺亂的，特別是土改的時候，更加嚴重。

“算了，我特么深究這些干嘛？明天再來打聽一下情況。”

既然美金那么值錢，陳國華就更不想胡亂把美金兌換了。

最好還是找到袁永新，問一問對方的價格。

轉眼又是第二天凌晨，陳國華再次逛了三個鴿子市。

結果發現每個鴿子市的匯率都不一樣。

賣出美金的價格，西直門這邊是最低的，只有三塊錢人民幣。

東直門那邊最高，但也只是三塊五毛人民幣。

而買入美金的價格，幾乎都相差無幾，都是五塊錢人民幣買入。

所以從這兒來看，二道販子們應該是形成了一個較為統一的價格。

只不過在收購美金的價格上面，各家都不太一樣罷了。

陳國華越問越頭大，然后突發奇想，跟著一位想要買入美金的普通人，來到鴿子市的角落處，跟對方進行談價。

對方需要收購一千美金，五塊錢的匯率價格太高了。

此話一出，陳國華還是被震驚到了。

一千美金？

這是一條超級大魚啊。

一般人哪兒會有五千塊人民幣啊？

黑暗中，陳國華透過微弱的星光，仔細盯著對方。

對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有補子。

這是真能裝啊。

“是這樣的，同志，我手上只有一百塊美金，如果您想要換的話，您給我四百九十五塊錢人民幣就好了。”

想了想，陳國華主動降價說道。

然而對方卻搖頭，表示一百美金太少了，他需要的是一千美金。

并且四百九十五的價格，也太高了。

陳國華聞言，心說這家伙不是釣魚執法吧？

“那就算了，我都虧五塊錢了.”

嘟囔了一句，陳國華轉身就走，卻被對方給叫住了。

萬事好商量嘛！

買入和賣出的價格，確實相差很多。

兩人都想越過二道販子這個中間商，直接交易，避免被賺差價。

可兩人都心有不甘，因此又談了一會兒，價格還是沒能談好。

此刻的陳國華已經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對方真不像是來收購美金的，更像是釣魚執法。

想到這里，陳國華只好勉強同意對方的價格，并且表示稍等一下，他這就回去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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