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忙問:“母后,為什么帶我們不合適?我們不能看舅母嗎?”
仲陽忙打斷:“等你們長大就知道了。姐,是阿爺讓我帶你來的……”
正說著,就看到阿爺沾了面粉的手在廊下揮道:“快進來。”
幾人忙過去一看,屋里阿爺已經燒好了一鍋鮮魚湯,在火灶上咕嘟咕嘟滾著,鮮香味把宴席上的美味佳肴都給比下去了,旁邊一大盆切好的手搟面。
阿爺笑著說:“我估摸著娘娘在席上吃不飽,快來嘗嘗,自家魚塘的草魚,清水養了幾天,一點土腥氣也沒有。”
“都說海魚好吃,這燉湯還得咱自家的魚才鮮。”
冬素鼻頭有些發酸,皇后這個尊貴無比的身份,讓人敬著,卻也遠著。
這樣豐盛的席面,熱鬧的婚宴,也只有阿爺還會掛念著,她會因禮節過多而吃不飽。
她像少女時一樣,上前挽著阿爺的手臂,笑著說:“我早就想吃咱家的手搟面了,謝謝阿爺。”
大寶小寶看著跟平時不一樣的娘親,有點詫異,但兩人反應很快,異口同聲地說:“謝謝太爺爺。”
阿爺很是高興,忙踢青牛:“拿碗啊!給你姐盛魚頭,你姐愛吃魚頭。”
“仲陽,給大寶小寶剔魚肚子的肉,那里都是大刺。”
“先把魚吃一吃,阿爺再來煮面。”
說著又去屋里端出一籃洗凈的荊芥,冬素眼睛又亮了,魚湯煮荊芥,要多香有多香!
荊芥可謂豫中百姓夏天必備菜,什么飯菜都要佐荊芥。
冬素率先燙一大筷子,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阿爺自己不吃,只笑呵呵地看孩子們吃,他一直都是這樣,只要孩子們吃的開心,他比什么都高興。
大寶小寶還從沒像這樣,坐在小矮板凳上,幾個人圍著鍋灶吃飯,不用講規矩,不用講用餐禮儀。
并且母后吃得比他們還沒規矩,兩人全程笑瞇瞇的,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感。
小舅舅像喂小鳥一樣,挑一點魚肚就往他倆嘴里喂。
那魚肉真好吃啊!比宮里吃的任何魚都好吃。
母子三人都吃的飽飽的,要不是小滿慌張地找來,說陛下讓人找娘娘,冬素是真舍不得走。
阿爺爽快地喊他們來吃,又爽快地趕他們走。
“別讓陛下擔心,過幾天阿爺讓人送幾條大魚到宮里。”
冬素清楚的是很,好吃的根本不是魚,而是這種氣氛,是阿爺的笑臉。
回宮的路上,大寶小寶比著說,太爺爺請他們吃的魚有多香,魚湯有多好喝。
說的凌墨蕭都帶了一點怨氣,竟然沒喊他去吃。
冬素很無語,喊你去還能叫偷吃嗎?你一去,所有官員都會知道的。
凌墨蕭知道在京城要守的規矩多,向兩孩子保證,等月底出游,到光州時,一家人回老宅住。
到時候他帶孩子們釣魚,咱們一家吃火鍋、烤魚,把兩孩子說得兩眼放光,對接下來的出游更期待了。
這天晚上,一家人都睡的很香。
而沈林鐘和陳落雪的洞房夜,卻鬧了一個小笑話。
一般的洞房夜都是新娘子緊張,但在沈家,則是沈林鐘更加緊張。
鬧過洞房,喝過合歡酒,掀了蓋頭,沐浴更衣之后,點上龍鳳紅燭,層層紅帳落下。
陳落雪甜美又忐忑地躺在床上,卻發現丈夫一直沒上來。
她不安地掀開紅帳一看,發現沈林鐘正在燈下看著什么,悄悄過去一瞧,她頓時羞紅了臉。
沈林鐘看的竟然是她嫁妝里帶的‘壓箱底’之物,也就是一本嫁妝畫,也就是避火圖冊。
陳家這種百年士族,都有自家的專業畫師作畫,那叫個栩栩如生。
感覺到背后小妻子的呼吸聲,沈林鐘從額頭紅的脖子根,一邊藏圖冊,一邊生硬地解釋道:
“我,我以前沒看過。”
只覺又丟臉又難為情:“我怕,我怕弄傷了你。”
陳落雪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好奇道:“你家,沒有避火圖?”
沈林鐘頭搖成撥浪鼓:“沒有,阿爺要知道我們買這個,會打斷腿的。”
陳落雪又問了一個才說出口,就讓她后悔不已的問題:“你弱冠時,沒有教導人事的通房嗎?”
沒等沈林鐘回答,她就后悔不已地補充道:“是了,正經人家都沒有。”
也就像士族、權貴這些所謂的名門,才會在男子弱冠時,由長輩安排兩個懂事的通房來教導人事。
當知道沈林鐘沒看過避火圖,沒有通房,甚至還是童子之身,且他還擔心自己會傷到妻子,或者做的不好讓妻子不滿意。
這般高大威猛的海上大將軍,私下卻是如此純潔。
陳落雪只覺自己撿到寶了,這世間男子,竟然還有這樣純情的。
她上前牽起沈林鐘的手往床上走,又拿起那本被他藏起來的避火圖,沒像一般姑娘那樣羞澀地躺在被窩里。
而是對沈林鐘耳語道:
“我們一起看,你想試試哪一頁?”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這一夜很長,沈林鐘從試第一頁時的被動和忐忑,到試第三頁的嫻熟和主動,再到試第五頁時,陳落雪已經軟成一灘春水,他依舊興奮不已……
雞初鳴時,陳落雪拖著疲憊的身子,掙扎著要起來,要準備給長輩敬茶禮。
卻被沈林鐘撈到懷中讓她接著睡:“我家沒那么多規矩,昨夜娘子受累了,再睡一會。”
陳落雪又躺回來,但她沒睡實,她可不能因為丈夫縱容,就壞了規矩。
新婦給公婆做早飯、敬茶是規矩。
她是天剛亮,寅時半起來的,沈林鐘勸不住她,也跟著起來。
陳落雪忙說,他可以再睡,等早飯好了再起來。
沈林鐘笑道:“哪能娘子去忙活,為夫睡懶覺的?你對家里也不熟,我帶你走走。”
梳洗之后,陳落雪進了廚房,非不讓沈林鐘進去,說君子遠庖廚。
結果就看到,阿爺從廚房出來,笑呵呵地對兩人道:“怎么不多睡會?粥熬上了,昨天剩了不少喜饃,一會溜溜吃。”
等聽到陳落雪自己要進廚房,給全家做早飯時,阿爺很不解也很無語:“一屋子丫環下人,哪里用你干家務活?”
“娘娘都說了,你是她最得力的女官,以后你該干啥差使還干啥差使,家里的活有下人干。你那是摸筆桿子的手,哪能干煮飯洗衣的活?”
阿爺小聲問沈林鐘,這孫媳婦在陳家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哪有大家千金干廚房活的?
沈林鐘只好笑著說,這是世家大族的規矩,姑娘在娘家當然是不干活的,但嫁到夫家第一天,一定要煮羹湯請公婆嘗嘗。
阿爺白眉一挑,嫌棄地道:“這些大家規矩可真閑!新媳婦娶進門不敬著愛著,還讓人家干活!”
忙對陳落雪道:“咱沈家沒這規矩,你公婆還沒起來呢!你們小兩口去花園走走,去給我摘些鮮荊芥來。”
“以后早上要是想多睡會,直管睡,早飯好了再起來。”
陳落雪有些感動,沒嫁進沈府之前,有人跟她說,沈家人都是農戶,不識規矩,粗俗不懂禮。
你嫁過去要受苦了!
如今看來,沈家的不懂規矩,只是不懂那些折磨人的規矩而已。但對家人,卻是打心底愛護。
去花園的路上,她問沈林鐘:“婆婆有什么喜好?我立規矩的時候要注意什么?”
沈林鐘頭一回聽說媳婦要給婆婆‘立規矩’,等聽陳落雪解釋后,他不解地問:
“媳婦要到婆婆房間伺候到婆婆睡下,那丈夫獨守新房嗎?”
陳落雪輕笑道:“一般人家,丈夫都會有通房或侍妾,婆婆也會往新房送通房。”
沈林鐘只覺不可思議,雖說農村的婆婆和媳婦也不和,像他家,朱氏跟蔣氏、胡氏都像敵人一樣。
但也干不出,讓媳婦在床邊站到深夜,往兒子房里塞小妾的事啊!
這大房人家折磨人的法子,還真是多啊!
他忙道:“你不必給我娘立規矩,我爹娘宿一起呢,不用你伺候。”
“過幾天他們就回莊子住,咱們逢年過節一起過,平時就咱倆在城中,你不用那么拘束。”
后面的話陳落雪沒聽清,因為她還震驚在‘爹娘宿一起’。
因為在她家,婦人三十進廟堂,三十之后,很少和丈夫同宿。
都說沈家不識世家的規矩,如今在陳落雪看來,這個不識規矩,還真好啊!
她希望沈家能永遠都不識世家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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