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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吱呀吱呀行駛在街道上。
沈易安沒來,周君言提著的心倒是放下了。
南康郡王府離周府不算太遠,路上的空擋,周君言就拿起折子翻看起來。
今年的年景不好,浙江那邊糧食歉收。
連京城的糧價都跟著上漲了不少。
周君言雖不管戶部,可戶部的稅收銳減,兵部給西北的軍費也犯了難。
這些日子,他愁的頭發都掉了好幾把。
裴時宜此次給他下帖子,一是為了緩和兩家關系,二來嘛,怕就是為了軍費的問題。
周君言思索著一會兒裴時宜若是提起來,他該怎么回他。
這時,車簾子被掀開一條縫。
一個兩撇八字胡的小廝伸進來一個腦袋,朝他諂媚的笑。
周君言不由皺眉。
這小廝看起來面生,他從沒見過。
不經通報,就擅自窺探主子行蹤,這規矩是怎么學的?
這樣的下人也敢放出來隨他赴宴,管家是怎么做事的?
周君言一時間都想好回去,斥責管家一頓,再罰他半年月錢。
一個個都是看他好脾氣,越發沒有體統了!
周君言沉著臉把書放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他的語氣很冷。
要真是家中小廝,此事怕是就嚇破了膽。
誰知。
這小廝竟然半點兒不怕,還得寸進尺的笑嘻嘻的挑了簾子跳進來。
周君言都驚呆了。
這……這這這小廝?
誰給他的膽子!
周君言登時怒不可遏。
就要拍案怒斥。
那小廝卻朝他笑著眨眨眼道,“怎么樣,大舅,是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周君言的怒斥梗在喉嚨里。
他不可置信的狐疑道:“易安?”
沈易安點點頭,扔了一個蜜餞到嘴里,“我的化妝技術不錯吧,保證親娘來了都認不出我來。”
周君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細打量沈易安。
哪怕她的聲音是易安的聲音,他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黑臉塌鼻的小廝,竟是他那個如花似玉的外甥女!
周君言驚嘆的捏她的臉,“你這是怎么弄的?”
他懷疑她是換頭了。
可手下溫熱細膩的觸感,提醒著他,這是貨真價實的肉。
沈易安齜牙咧嘴的捂住無辜糟災的臉肉,“大舅,你要把我的肉捏掉哦。”
周君言沒理會沈易安不滿的控訴。
他驚為天人的瞅著沈易安。
這哪里是化妝。
這分明是換了一個人啊!
這等鬼斧神工的化妝技術,若是用在密探身上,不知能提高多少存活率!
他們逃命的幾率也要大大增加!
周君言眼神炙熱的望著沈易安,“快跟舅舅說說,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易安傲嬌的哼哼。
亞洲四大邪術,化妝術,誠不欺我!
一個愛美的女孩子,哪個沒點兒這種能耐?
“就是化妝嘛,沒什么稀奇。”她云淡風輕的假謙虛道。
周君言:他讀書少,可別騙他,活了半輩子,也沒見過哪家女眷化妝能化的換了一個頭的。
“還跟大舅賣關子,找打。”說著,周君言揚起手作勢要打她的頭。
“別打別打,我說的都是真的,您還不信。”沈易安忙投向,指著自己的眼睛,還有鼻子臉側的陰影,“您瞅瞅,這是不是粉黛畫的,說了沒騙您,真是化妝化的。”
周君言稀奇的用手一摸,一捻,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果然。
和他給夫人畫眉用的螺子黛一模一樣。
那這就是純純化妝技術的問題。
周君言當即道:“明日跟我進宮見皇上。”
沈易安心里暗道,yes!
臉上卻苦著一張臉,“啊,這么點兒小事,就不要驚動皇上了吧。”
周君言撇她一眼,哼道:“別給我做這怪樣子,你在我眼前露這一手,打量我不知道你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嗎?”
沈易安這次是真驚了。
她打的主意,大舅怎么會知道?
難不成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么?
她心里想什么都寫在了臉上,周君言看透卻偏偏住了嘴,任憑她怎么打探也不開口。
她欲和顧辭一起出去為亦書尋藥的事,妹妹第二天就跟他通了氣。
他不是很贊同,所以才一直當不知道。
可今天,沈易安這一手,確實驚到他了。
有這堪比鬼斧神工的手藝,她只要不是直接當街被人捅個對穿,就一定能平安無事。
最緊要的安全問題不用擔心,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大難題了。
男女授受不親。
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和一個正直婚配的少年。
兩人就是走在一起都難免叫人閑話。
就更別提兩人單獨出門游歷。
更何況,現在中間還加了一個太子殿下。
周君言看了眼抓心撓肝的沈易安,第一次開口問她,“太子那里,你是怎么想的?當真不愿意嫁進東宮嗎?”
“啊?”沈易安一愣。
這話題也跳的太猝不及防了。
但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堅定搖頭道:“我那日在外祖父面前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絕無半句虛言。”
周君言深深的看她一眼,“知道了。”
他心里萌生出來一個想法,但,得明日見過陛下之后,才能做決定。
不過。
有了沈易安的這個手藝,陛下同意的幾率,又增加了幾分。
沈易安還想再問,馬車卻停下來,外面車夫道:“老爺,到了。”
周君言率先掀開簾子。
沈易安不好再問。
低眉順眼的跳下馬車,把馬凳擺好,扶周君言下了馬車。
等回去,她一定找大舅問個清楚。
說話說一半藏一半什么的,真是太討厭了!
沈易安今日就是周君言的小廝,她緊緊跟在周君言身后。
南康郡王府,恢弘的大門口,張燈結彩,喜氣盈盈。
大紅的綢緞綁滿了房檐廊柱。
門口的兩個大石獅子上,也掛著兩個喜慶的彩球。
沈易安打眼一看。
大門口站了許多迎賓的人,卻獨獨沒有新郎官裴時章。
卻有一個男人,長身玉立,風姿翩翩。
一襲紫色錦衣長袍,襯得他英姿勃勃,背挺如松。
他一個眼神掃過來,便是濃濃的壓迫感。
那是戰場上,經過無數鮮血洗禮的殺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西北戰神,南康郡王府世子,裴時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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